谶语
我一夜未眠,辗转于柳更的烦恼和自己的牵挂中。
第二天,柳更一大早就来敲我的房门,问我有没有别的行程。
“没有行程,我算半个背包客,除了不睡在野外,什么都顺其自然。”打点好行李,我跟上柳更,希望能在回国之前,说服他和我一起走。
柳更要带我去看看他父亲的作坊,我求之不得,盘算着在看到那个破败不堪的小作坊后,怎么把它贬得一文不值,然后顺水推舟地把柳更“骗”走。
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小作坊被经营得诗情画意,古老日式建筑,充满岁月斑驳的木头柱子,院阶前那小小的绿地上的一方水井,黑格子白纸糊成的窗子,屋檐下迎风微动的铜铃,无不让我像回到了古代,这样的生活像是开了历史的倒车。
我无法违心地开口让柳更这样的手工艺人离开这个远离尘嚣的房子,它能让人心平气和地面对时间和俗世,仿佛此地一刻抵得上人间万年,在这里定能做出绝世的琵琶。
而我在面对这一切的不期然时,唇齿无法闭合的傻样,也定会让柳更觉得可笑。
我想得太单纯了,柳更怎么会舍得了这里的一切和我回国?
这时,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柳更亲热和她打着招呼。两人拿着一只没有上弦的琵琶商量着什么,柳更面对她时专注而深情。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他摇头的意思,一下就闪到门外去了。
我是多余的,就像我说的“我算是半个背包客”,一语成谶。我不属于丛林也不属于安逸,我的不归属就是我的宿命。既然遇到了他,是前世的宿,然而遇见只是让我心死,这既是我今生的命。
他逃过一次,这次却是我的主动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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