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弹而毙的,是挪不开脚的栗栗。
枪声惊醒梦中的罗荔荔。她裸身裹着被单跑上露台,破口大骂:“谁他妈的开枪?不知道有油吗?”
于是,看家藏獒“黑霸王”放出来了。
黑霸王果然厉害。发现目标之后,就四脚生风,紧追石墩儿不放。
石墩儿仗着地形熟悉,忽隐忽现,惹得黑霸王咆哮不已。在十多个警卫的联手合围下,石墩儿无出路可寻。它身有内伤,早已精疲力竭。
石墩儿在晕眩中被擒了。
大脚苏醒时,发现自己和石墩儿一起,被捆在别墅门外的空地上。起初,它恍恍惚惚,以为是做梦呢。它瞅了瞅石墩儿,瞅了瞅挣不开的绳索和虎视眈眈的警卫,才知事情不妙。
罗荔荔在露台上暴跳如雷:“妈的,看我怎么收拾这俩杂种!”
石墩儿和大脚脑袋挨着脑袋。
大脚眼里一股子怨气。意思是说,你怎么也送死来了?
石墩儿满脸挂火。“你大脚是为干了蝴蝶,可我为惨死的石臼!”
大脚看懂了石墩儿的眼色,怏怏不平。“没错,我是想耍弄蝴蝶。我要干它,一是灭罗荔荔的威风;二是我要出气。想想,同样是狗,可蝴蝶过的是啥日子?再有,你知道被罗荔荔开枪打死的夏娃是谁?是我的至爱啊!这仇不报行吗?可惜,咱们过早地完了,死在眼前。只有等下辈子雪恨了!”
石墩儿的脑袋冷静一些,它再没哼出一声。还好,捞了个栗栗当垫背的,死了也值。它抬头望望远处的镇子,想想躺在炕上的主人石二囤,两行清泪就滑落下来。
石臼的身影在眼里一晃一晃,石墩儿吁了口气。“是啊,跟就要石臼见面了。”
罗荔荔穿了衣裳回到露台,一看到栗栗血淋淋的死尸,跳脚哭疯了:
“我可怜的宝贝哟!
“你怎么死得这样惨哟!
“老娘给你报仇!”
蓝衣人跟着就喊:“乱棍打死!”
罗荔荔吼道:“没那么便宜。来啊来啊,给这俩杂种浇上汽油,活活烧死,给我活活烧死啊!”
蓝衣人把黑霸王拴回楼院,抱出罐气油来,淋透了石墩儿和大脚的身子。“该死的,让你们烧成黑灰,烂成臭泥!”
警卫们退后几步,把一支支烧红的烟头扔过去。
临终时刻,石墩儿和大脚互望了最后一眼。眼里,有兄弟一场的千言万语,有不做孬种的默契,有死了还能投胎报仇的念想。它们是梗着脖胫面对火种的。
油液“嗡”的一声燃烧起来。
大脚钝痛得浑身抽颤:“天哪,我凭什么该死?”
烈火,却点燃石墩儿的灵智。
在火焰烧断捆绳的一息瞬间,在最后尚存的一息瞬间,蛰伏在石墩儿心底的愤怒,突然找到发泄的出口,一个让自己狂喜甚至狂傲的出口。
浑身是火的石墩儿,皮肉烧得开始发糊掉渣的石墩儿,叱醒昏昏的大脚,一跃而起,拼死冲向油桶。
大脚睁眼就明白过来,心里一声叫好。那盛油的玩意最怕碰火,镇上出过好几回事,惨透了。
如离弦的箭,大脚迈着快要烧焦、烧断的腿,冥冥中朝另一侧油桶奔去。
一片惊呼声里,楼里的警卫蜂拥而出,急忙冲天开枪恐吓,慌作一团。
罗荔荔刚喊出千万千万不能开枪,但为时已晚。
石墩儿和大脚在枪声中蹿上了油桶。
昨夜豪饮未醒,乱枪并没有止息。
——轰轰!
油桶区腾起熊熊大火,浓烟遮天。亏得离别墅远些,否则就麻烦了。
消息风似的传遍小镇。
镇上的人,家家杀鸡摆酒,悲喜交集。
望着远处没有散尽的烟火,石二囤连滚带爬地在门口哭着笑着,笑着哭着:“石墩儿,石砣,我的好儿子哟!”
——他把大脚的名字改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