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香琴才知道闵澜韬的住所,在攸合庄最偏僻的角落。不知道为什么香琴说起那个叫“修德苑”的院落时脸色会那么惨白,甚至还哆嗦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向她说起,修德苑有一扇通往后山的小门。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闵澜韬,那天元敖和他说起寒症,他好像知道什么似的。而且,做为跟随在元敖身边的医者,他一定知道所谓”九阳玄血”到底是什么道理,天下真的没有其他人拥有这样的血了吗?
一直疲于应付全新的生活,也怕元敖发现她的行踪,阻止闵澜韬告诉她病情,终于等到元敖不怎么关注她了,她才找去修德苑。
修德苑果然很偏僻,她问了好几遍路才找到。
院子里空****的,没看见下人,这在攸合庄是很少见的,她真的数不清元敖养了多少仆役奴才。
“闵公子在么?”她摸索着轻推开一扇门,太静了,让她无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这正房里有股什么奇怪的味道,好像还熏了醋,酸酸臭臭,有点恶心。
没人答话,她只好向走廊又喊了一声。
“在这儿。”
闵澜韬在一个房间里应了声,她终于放下心走了过去。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里的感觉简直一片混沌!她浑身僵硬得比寒毒发作时还要紧绷,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的门倒撞过去,发出一声巨响。
闵澜韬站在一个像长案一样的台子后面,台子上居然是一副女尸,他的手……他的手竟然伸进尸体割开的肚子里仔细的掏着什么。切口上翻开的肉和暗黄的一层油脂一样的东西……
“恶……”蔚蓝捂住嘴,强忍着跑到院子里才吐了出来。
闵澜韬用一块白布擦着手走出来,蔚蓝一抬眼,看见那块布上红红黄黄的痕迹又是一顿狂呕。
闵澜韬很生气,一副被打扰了很不爽的样子,“没事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蔚蓝撑着墙,吐得头晕眼花一时说不出话。刚提起勇气看一眼他,又被他衣服上的血迹逼出新一轮呕吐。
闵澜韬很不耐烦,但还是说:“等着,我换身衣服就来。”
蔚蓝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等他的时候,她用手抓了几把土把自己的呕吐物埋起来,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
闵澜韬再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儒雅的宝蓝丝袍,还是那么俊朗锐气,和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完全联系不起来。
他看见蔚蓝收妥污秽,眼神飘过一丝怜悯。
这个女子……的确乖巧,可惜,命不好。他淡笑,命?作为一个医者,他不该信命。
“害怕?”闵澜韬突然想和她说说话。
蔚蓝摇了摇头,这几年因为治病,接触了不少神医高士,他们都说过,为了更好地了解病因病理而需要做出一些世人不能理解的事,让她不用害怕。取血,在她手上划很小的口子观察愈合情况,她都经历过。“我知道很多行医的人都想象你这么做,只是他们未必有这样的条件。”
若不是在攸合庄的庇护下,闵澜韬这么做被人看见的话,说不定会被官府抓去。
闵澜韬一愣,忍不住回身看了她一眼。一个女子能有这番见识有点让他意外。他碰到的其他女人看见了刚才那一幕非把他当妖怪不可。即便她们没看见,只是听说他摆弄尸体就已经很怕他了。
被他这么一看,蔚蓝惴惴地垂下眼,就知道不该胡说的。
闵澜韬有了谈话的兴致,说道:“这就是我一直呆在攸合庄的目的。”他笑了笑,心情转好。”也只有步元敖能把四里八乡肯卖尸体的人家找到,并把尸体运回来给我研究。而且保证人们不把我当妖怪烧死。”
“嗯。”蔚蓝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而且还毛骨悚然。见闵澜韬心情变好,不像原来那么难说话,她试探地问,“闵公子,这次我来,是想问问我的病情。”
闵澜韬一听,了然地笑了一下,“你的寒毒最近都没发作吧。”
蔚蓝点了点头,露出喜悦的表情,他果然很了解寒毒。
闵澜韬低低一笑,也不尴尬,直白地说:“你的情况和你弟弟是一样的,不是痊愈,而是暂时压服住了。元敖的精血和血液有同样的功效。”
蔚蓝的脸顿时烧得快要涨开了,尴尬地看着脚边的地。
闵澜韬对她的害羞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猜,你弟弟的寒症比你轻得多吧。”
听他说起比较正常的话题,蔚蓝也轻松多了,点了点头。
“可惜……”闵澜韬倒很惋惜地摇摇头,嘟囔着说:“若他也是个女的,元敖或许就不用这么煎熬了。”
“嗯?”蔚蓝没听清,皱眉看着他。
“哦,我是说,你弟弟因为是男的,阳气重,虽然也同样是阴寒体质,病情会比你轻得多。”闵澜韬一凛,猛醒自己说漏了嘴,立刻说些蔚蓝感兴趣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其实你弟弟的病,未必非得需要一次彻底根除,慢慢服药将养,说不定也可痊愈。”
“啊?真的?”蔚蓝果然瞪大了眼睛,只想着弟弟的病会痊愈的事了。
“嗯。”闵澜韬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要多久才能全好呢?”蔚蓝又有些担忧,元敖为了折磨她,每次给蔚青半份血引做为要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坚持到蔚青痊愈。
“八九个月不再发作,应该就算做根治了。”
八九个月……她可以么?蔚蓝没有把握。
闵澜韬看着蔚蓝的踌躇,突然开口说:“元敖对你不好,但你不该怪他。”
蔚蓝一愣,没想到他又把话说到元敖身上。
“当年你父亲就是想要他的命,若不是凑巧碰见了我,步元敖或许就不在这个世上了。”闵澜韬淡淡地说,“他似乎对他的家人感情很深,所以一夕之间全部失去,对他来说,实在残酷。”
蔚蓝点头,是的,步家人相互都很亲厚,完全不像别的富户豪门,兄弟之间勾心斗角,就连嫂嫂们相处得也特别好,这也是她特别向往的。
“更何况,他必须痛恨蔚家,痛恨你。”闵澜韬感慨地摇摇头。
蔚蓝虽然有点听不懂他的话,却没追问,元敖恨她,什么原由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宝物已经失去,怎么丢失的并不关键。
“其实下次你弟弟若是再犯病,需要取血的时候,我倒是愿意偷偷放够一整份血引。”闵澜韬笑得有些冷酷,“条件是,等你发了寒毒,先别忙着找元敖解毒,要先找我,让我研究下寒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蓝意外惊喜,想也不想地说:“好!”
“听说寒毒发作,四肢抽搐,病患痛苦异常,我还要慢慢试哪些穴道能缓解,对你来说,相当折磨,你也愿意?”
蔚蓝连连点头,如果治好了蔚青,那她真是了无遗憾了。
“就这么说定了。”闵澜韬也点了点头。
蔚蓝满心欢喜地想要离去,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于是止步问道:“闵公子,到底什么是九阳玄血?”
闵澜韬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犹豫了一下,“就是世间阳气最重的一种血,相当少见,少见的原因……总之有这种血,未必是件好事。”
蔚蓝皱眉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认为,若不是元敖流着这种血,她傻傻地在家等到死也不错,活在虚假的谎言里往往比面对真实情况要幸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