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今日宴席的规模可谓是历年之最。
晚宴开始前,百官穿着朝服,开始一一排序献贺礼。
说到这献贺礼,也是一门学问。大臣们献上的贺礼,不仅一样比一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更是在各种描述的烘托下显得真诚又有寓意。
仿佛皆是为景熙帝量身打造一般。
百官落座,盛公公掐着嗓子喊——宴,起。
傅兮现在身为四妃之一,又怀有龙嗣,自然与往常不同,此次则是坐到了景熙帝的正左侧。
景熙帝今日心情极其好。无他,只因着边上的小人儿,一早起来不但没吐,还喝了一碗小米粥。
看她那骇人的症状消失地差不多了,景熙帝特意往她面前多摆了些她爱吃的。
荷叶糯米丸子,香辣鱼片,盐香鸡,豆糕凉糕海棠酥,等等等等。
景熙帝旁若无人地夹了个青笋放到了她的盘子里,低语道:“多吃些青菜,油腻的还是得少食,还有这些甜食,你也慢些吃。”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依旧还是能落到附近几位嫔妃的耳朵里。
她们自是怎么听,怎么扎耳。
还有几位从进宫起就没承过宠的姑娘,远远地看见景熙帝低着头给惜妃夹菜的模样,都纷纷羞地低下了头。
一个个面红耳赤,但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凡进了宫做了嫔妃的人,就没有不着急承宠的,尤其是家里背景不那么雄厚的人。
因为这些嫔妃无一不清楚,虽然景熙帝现在看着年轻,还不足三十,但谁能保证她们经的起等候,容颜永驻?年轻多姿的时候都承不到宠,到了双十年华以后,就定是要被放到宫里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了。
说到这无人问津,她们就更是苦涩。
若是真的能一直无人问津下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们不管有宠没宠,到死都是帝王的女人。
别说,还有可能活不到该死的那天。
若是景熙帝哪一天出了事,有子嗣的惜妃自然能保全自己,但她们,却只能给帝王陪葬了。
就像成远帝驾崩的那一年,天下百姓无一不得吃斋念佛为其祷告,但又有谁能在心里想过那些个无辜的嫔妃?
她们不是被服毒,就是被吊死。甚至死后被送入皇陵,还不得与帝王同穴。
因为只是作为陪葬品而已。
所以,怎能不急?
须臾,奏乐响起,那宫外请来的伶人,开始跳起了准备了约有半年的舞。
美人个个腰如束素,肌肤如雪,青纱遮面。
七人一竖列,七人一横列。
这四十九位佳人倒是无比齐心,每个人都在舞动的时候互相交替着位置,只有到了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位置,才会摘下面纱,含媚一笑。
哪怕是傅兮身为女子,都不禁低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都怪好看的。
傅兮低着头,眼神不经意之间朝景熙帝那瞟了几次。
只见他半依靠在龙椅上,眼神“坦荡荡”地看着那台下一个个正冲他抛媚眼的女子。
果然,看得正起兴。
傅兮烦闷,偷偷地喝了一口他的果酒。
啧,真“酸”。
这帮伶人下去后,就轮到各宫嫔妃献礼了。
不到这日,傅兮还真不知道,他的女人不但多,还都个个都多才多艺。
一曲舞动京城的安昭仪,自创两诗的文昭仪,还有那弹筝的刘淑仪,弹阮的王常在
再这么比下去,她都要怀疑父亲是不是救过他的命,挾恩图报了。
此刻傅兮不禁有些尴尬,她私下准备的,自是不能拿出来,所以她特意去搜罗了一个巨大的红珊瑚摆设,希望能壮壮场面。
她原想的挺美的红珊瑚,祥瑞之兆么。
不算多出挑,但也是中规中矩啊。可惜跟这些个多才多艺的人儿一比,她这红珊瑚要多没水准,有多没水准。
傅兮刚打算着就默默地不拿出来算了,就听端妃在一旁对着景熙帝道:“陛下洪福齐天,众位姐妹今日当真是有心了。”语毕,端妃又将眼神移到了傅兮身上,打趣道:“不过呀臣妾还是更佳期待惜妃娘娘的贺礼。”
其实这端妃说这句话还真没恶意因为她还真是没想到,傅兮“只准备”了个红珊瑚摆件。
傅兮尴尬地笑了笑,刚要硬着头皮把那大珊瑚拿上来的时候。
傅太师突然站了出来。
傅太师双手作礼,上前鞠了一躬,缓缓道:“陛下,惜妃娘娘前些日子特意嘱咐微臣作一幅画,说是要为陛下献贺礼,微臣紧赶慢赶,终于在昨日绘制完毕,今儿就带来献丑了。”
傅太师的画工,全京城闻名。
果然,景熙帝立马来了兴致。
他赶紧示意傅太师请起,立马又对盛公公招手,叫人将画卷呈上来。
傅兮略心虚地看向傅太师,但傅太师却不看她
她心想,这不对啊,难道父亲早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准备?
傅太师这贺礼,重量确实不轻,是由两个小太监抬上去的。
景熙帝拿到手里,一点点地展开画卷
最开始入眼的是东央的大好河山,但是越是往两边展开,越是
没一会儿,景熙帝突然眼神收缩,卷起后起身道:“惜妃这份贺礼,朕甚是喜欢,赏!”
看到了画卷几眼的文昭仪撇撇嘴,这不就是普通的画卷么,也没觉得何惊艳之感,只觉得陛下当真是把心偏到了长江的那头去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是文昭仪和其他嫔妃,甚至,还包括傅兮自己。
表面上是傅太师替惜妃献礼得了皇上的眼。
但实际怎么回事,怕只有景熙帝和傅太师自己心里清楚了。
景熙帝刚看到画卷的时候,本也没多想,只想着应该是如傅太师说的那样,但随着画卷慢慢展开,他就现这画,并不是那么简单。
画卷中间的位置是东央不错,但是那画卷很长,显然还有其余的部分。景熙帝的心思惯是缜密,于是在卷起的时候,一直向左边收卷。
如他所想,这里面果然有奥秘。
这幅画卷上,不止有东央,还有西域,甚至还有南疆。
而那南疆的部分里,必有军-防的信息。
景熙帝正想着傅太师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这样一幅图给他,就看见了傅兮探过来的小脑袋瓜。
他瞬间明白了,傅太师此举,八成是因为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私奔”之事
这“不孝女”果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景熙帝的宴席结束后,各宫的妃子现景熙帝还是没有宠幸她们的意思,不禁对傅兮都又些咬牙切齿了。
大着个肚子,又伺候不了陛下,怎的就得霸着?
她们的信条是:没有抢不来的宠爱,只有不努力的嫔妃。
这不,在景熙帝回灵惜殿的途中,沿途摔倒在地上的嫔妃五人,晕倒了的一人,找猫的一人
傅兮撇嘴喃喃道:“果然是香饽饽。”
回了寝殿,景熙帝大手扶住她的腰身,双眼凝着她道:“兮兮当真什么都没为朕准备?”
傅兮心跳漏了一拍,她就知道,父亲做的那些与她无关,他定能看的出来。
就在景熙帝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只见傅兮碎着步子,缓缓移步到了床底下。
没错,就是床底下。
傅兮半躺在地上,细白的手臂微露,伸手朝那床底下够着。
片刻之后,就见傅兮脸红扑扑地回到他面前,猛地塞给了他一样东西。
景熙帝低头,这是个又些“别致”的荷包?
他手指覆上这荷包上歪歪扭扭的“之”字,摩挲了片刻后,解了带子,翻着了那张纸条。
愿与君白头。
景熙帝不禁感觉到又些眼热。
甚至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自己辛苦耕耘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了收获。
景熙帝倏然像蜜蜂见了花儿一般,目光灼灼地抓住了她的手。
“兮兮。”
傅兮被他一样一看,本来就红着的脸,就更加不能看了。
在他眼里,她是真的长得美,即使瘦成这样,也美。
景熙帝今夜没少喝酒,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借着这酒气,急急地吻了上去。
离得近了,那酒气自然就被傅兮吸进了口鼻。
这么一刺激,那胃里的恶心感,好似又涌了上来傅兮一把推开他,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景熙帝撇眉,想着才消失了一天的孕吐,怎么又回来了?
傅兮背对着景熙帝,景熙帝自是没能看清楚傅兮此刻的表情。
傅兮瞪着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抖。
是血。
怎么她满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