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回来,承光便立刻叫了搬家公司,他陪我和多多一起回到公寓。
我没有再拒绝。
我们将东西收拾完毕已经傍晚,搬到承光在海边的住宅时已经入夜。
团子一夕之间住进了海边的豪宅,别提有多开心。
我只知道承光家是做生意的,具体什么生意我也不清楚。
但是这样的观景大平层,在南海市也是数一数二的,计量单位都以亿开头。
承光向我展示了他准备已久的儿童房。
太空人的主题,宝宝设施一应俱全。
他指着不远处的婴儿摇篮说:“当我得知你可能怀孕之后,我就全部准备好了,只是现在多多大了,用不上了。”
我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Mrs.Liu帮你处理学分时说的。”
承光修长的身形在昏暗的儿童房内显得有些孤寂。
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开始注视他。
然后浅浅地笑:“谢谢你了。”
此时,小团子正踉跄着光速朝这间儿童房奔来,然后夸张地“嗷呜~”一声蹦到角落里的海洋球池里,冲我笑的很甜很甜。
“麻麻~~~我们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团子有些兴奋。
我走过去,轻松地蹲下:“对哦,我们多多宝贝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
承光也走过来,与我并肩蹲着:“喜欢爸爸给你准备的这些吗?”
多多忽然收敛起笑容,有些凝重地看向我:“真的要叫他粑粑嘛?”
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忧心忡忡是随了谁。
我也不想让承光伤心,只好打着哈哈说道:“当然啊,不然你怎么享受荣华富贵啊?”
多多认真地想了想,伸出胳膊抱住我的脸:“多多还是跟着麻麻住小房子就好了!”
我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下巴抵在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上:“多多是小王子,现在回到自己的城堡了,再也不用流浪了”
房间里除了新风系统发出的嗡鸣再无他响。
儿童房的灯光印在天花板上显出小王子与小狐狸的漫画图像。
我想,我做错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救赎。
救的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的孩子。
这样也好,也好。
“多多,你看这个。”承光从床头柜的下面拿出一个特殊的相框。
上面是三个染上金粉的卡通人物。
“这是我,这是你妈妈,这是你”
承光依次指了指,然后说:“现在只要把多多的名字写在这里,这幅图就做好了。”
我顺着手势看过去,一个蓄着齐肩发,圆圆的眼睛张嘴笑的女人下面写着姚穗岁。
而另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笑容灿烂露出洁白牙齿的男人下面写着袁承光。
中间是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名字空着。
多多以为这是游戏,于是又恢复天真笑容雀跃地说道:“多多的大名加姚念远!姚穗岁的姚,思念的念,远”
多多挠了挠头,问我:“麻麻,是哪个远字?多多不认识”
我悲切地垂着脸,声音如尘:“远近的远”
“远近的远!”团子鼓掌学舌。
孩子的童真在这个浮华世界显得格外珍贵。
他不知道白天里的那场谈话意味着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搬家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吃饱了奶就可以枕着妈妈的胳膊香甜的睡。
没有什么比这还要幸福的事了。
于是我也被他传染了片刻,享受了片刻的安宁。
而这安宁,从我步出儿童房的那一刻开始,分崩离析。
承光在客厅等我,他开了一瓶红酒,拉好了窗帘,影音墙上放着电影《怦然心动》,他则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窝在宽阔的沙发里。
我走过去,看见旁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
Fendi的标识让我猜到了里面的礼物。
果然,承光噙着微笑打开盒子,那里面是条一模一样的连衣裙。
2019年春款。
我从墨尔本逃走时,他看见的最后一条裙子。
承光说:“那天是我见过你最美的一天。”
这话让我上头。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发了无名火。
“你怎么了?穗岁?你不喜欢?”承光立起身子,关切地看着我。
我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承光,我们只是朋友!”
他终于站起来。
他如易南一般比我高出一个头。
他的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我们早就不是了。”
我推开他,后退两步:“我那天喝醉了,我以为你是,我以为你是”
我怕伤害他,我说不出口。
“你以为我是宁远是吗?”
他似乎毫不介意,他只是蹙着眉头,眉毛下面的眼睛噙着温吞的夜泉,似乎一晃,就能溢出些清冷水色。
“穗岁,我知道,你喜欢了他三年,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三年里他没有一次承认过你是他女朋友,甚至,你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承光的语气舒缓又平静。
我抿抿唇:“那是因为当时他随母姓。”
我越过了最尖锐的问题,挑了个简单地部分回答。
“他说的?”承光重新又握住我的肩膀,语气更显柔缓:“易家的显赫我想不需要我赘述,他们是不会允许易南在外面随便结交女人的”
“他现在的未婚妻,是早就定下来的,他那时不叫易南叫宁远,也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承光见我不答话,继续道:“可我们袁家不一样,我祖父去世后,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的都是你的,穗岁”
“不会有人去限制我的自由,我想爱谁就爱谁。”
他说完这句话,我才缓缓地抬头。
我看着她的眼睛,试图找些什么东西出来。
我想找出一些我自己都说不出的情绪。
可我遍寻不到。
“承光,你突然说喜欢我爱我,这太难以置信了”
我苦笑:“我们认识三年,我却从未察觉过”
承光的眼色也变得哀伤:“是吧?那说明我是个不错的演员,在好兄弟的面前只好压抑自己的本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也听阿南说过了,过去那些事都只是玩闹,我们都该重新开始,他不会在乎的”
过去那些事不是玩闹!
我在心里歇斯底里。
但他确实不会在乎的。
我在心里分崩离析
“穗岁,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把爱藏在孩子的名字里”
承光如蜡烛上最温柔的火苗,微微摇晃,危险性极低。
“袁慕瑶,我当时在想,如果你生女儿,就叫这个名字”
电影在无声地进行着。
承光身上的香味是毫无侵略型的木质香调。
直到他说:“穗岁,我们试一试,好么?”
我终于从喉咙深处发出嗡鸣:“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承光笑了:“好。”
那夜,承光试图吻我,我吓得快要哭出来。
我没有躲避,只是站在原地。
他放弃了,他说他不想强迫我。
我逃也似地回到了儿童房,蜷缩在团子身边才安然入睡。
接下来的两日,承光出差去了上海,临走时他安排了育儿阿姨和保姆来帮我,多多也很喜欢承光为他安排的两个阿姨。
我见状才放心地回到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