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之行,让三人分别获得一颗龙灵珠。
云涡和林居意搀扶着云中子下山。到了山脚下,她却发现蓐收并没有在原地。约定好的那棵大树下,空无一人。
“殿下也太过分了,虽然咱们成功了,但刚开始真是九死一生!”林居意有些愤愤不平,“他怎么都不等你?”
“谁说本座没等你们?”一个慵懒优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
云涡抬头,看到枝叶浓密处,蓐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树桠上,银线织造的仙衣垂下一缕,随风微微摇摆。他转过一双凤眸,带着微微笑意问:“你们收获怎么样?”
不过,他在看到云涡发髻上空无一物后,笑容凝固了。
“我送你的白玉簪呢?”蓐收飞身跳下树,将云涡往自己这边一拉。云涡从百宝袋里掏出白玉簪:“我封印起来了。”
话音刚落,她蓦然觉得周围气氛一沉!
云涡缓缓抬头,看到蓐收眸光里居然添了一抹虎狼之色。
他咬字很重,一字一句地问:“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白玉簪刀护体,那些幼龙伤了你,我是没法上去救你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封印簪刀?”蓐收眯了眯眼睛,危险气息顿时扩散开来。
“因为你说过,上龙山不可以带任何武器。”
“你就这么不惜命。”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给我开特例。”云涡道。
蓐收眯了眯眼睛,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女。她因为内心激动,脸颊泛起微微的潮红,似乎是春日里最娇嫩的一双桃花。那双眼眸更是带着动人的秋水,盈盈地泛着涟漪,几乎要将魂都摄去。
于是他也软了语调:“下次不许这样,明白了吗?”
云涡心头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取出无念珠,笑道:“殿下,多亏了这颗无念珠,我才取得了龙灵珠!”
蓐收点头,并没有太多兴趣。
“我在想,这颗无念珠能够吸收意念,改变意念,那和仙情决就是绝配!”云涡兴致勃勃地道,“仙情决代表六种意念,只要我用这种仙诀炼出善念,灌入无念珠,再用无念珠感化魔族,说不定就能集合魔族之力,共同对抗量劫!”
林居意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云中子也是满脸尴尬,欲言又止,最后只垂眸盯着地面。
蓐收周身一僵,缓缓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利用无念珠,感化魔族,让魔族、仙族和神族一同抵抗量劫!”云涡没有发现蓐收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蓐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一点一点变冷。他硬声道:“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不愿意和魔族对抗,是吗?”
“不……”
“你说过,今生一定要涤尽前世的罪孽,斩尽魔族,你都忘记了吗?”蓐收紧紧看着她。
云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居意上前一步,道:“殿下,云涡不过是有这个提议,又没有真正去做,你这样说也太严苛了。难道说,非要再来一次神魔大战,屠尽生灵,才算是正道吗?”
蓐收斜睨他一眼:“很好,我培养的神奴,都会和我顶嘴了。”
“林兄弟,快别说了,本来就是我不对。”云涡强力忍住心头的委屈,将眼角的泪意忍回去。她手指颤抖,恋恋不舍地将无念珠摸了一下,然后放回了百宝袋。
她本以为仙情决加上无念珠,能够改变天下格局,也以为蓐收会支持自己。可是照目前情形看来,他不过也将这颗无念珠看作是消遣无聊的把戏而已。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就先回战神宫吧。”蓐收清淡的声线没有一丝温度。林居意不服气,想要说什么,云涡忙用眼神制止他。
回了战神宫,金乌已经落地,暮色四合。仙娥们在宫檐下点起一盏盏灯笼,看上去像是暗夜里开了一朵朵的花。
蓐收阔步走着,披风漫卷如云,像是黑云压境,存着雷霆之色。云涡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时被他扬起的披风扫到脸颊。
进了寝宫,蓐收撩袍坐在金座之上,披风如溪水般而下,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莲花灯在他的眼角投射下阴影,将他的眼角拉长,莫名就让他多了几分妖孽美丽,又凌厉的气质。
绿衣仙娥端着一碗羹汤进来,故意将那汤碗递给云涡。云涡只得上前道:“殿下,喝点东西吧。”
“你们都下去吧。”蓐收挥退绿衣仙娥。
云涡端着羹汤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蓐收翻开桌案上的一卷书,低头看起来,并不搭理她。她只好将那羹汤放在桌子一角。结果刚放上去,就听到他冷冷地道:“我让你放了吗?”
“没有。”云涡心里窝火,硬声回答。
他抬眼看她:“不让你放,你为什么放?”
这话问得实在没有道理,云涡转身就走。不料他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扯,她就往后仰去,正好倒在他怀里。
蓐收居高临下地看她,那张脸瓷白细腻,在灯影的映照下格外惊艳。可是看在云涡眼里,却觉得悲哀。
他用手背慢慢地滑过她的脸颊:“你表面上温顺可爱,骨子里却很叛逆。”
云涡不说话。
“以后你要听话。”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如果我是对的,也要听你的吗?”云涡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蓐收一顿,道:“无论对错,你都得听我的。”
“可是用仙情决来改进无念珠,再去感化魔族,说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件事不许再提。”他强硬地截去了她的话头。
云涡来了气,一把推开他走,往殿外走去。
其实她是期待他能再拉住她的手的。
可是他并没有追上来。
云涡挺直脊背,一直往前走,直走到那廊檐的灯影下,才停了脚步。她满怀期望地往身后看,身后仙雾萦绕变幻,没有他。
她呆呆地站着,眼前渐渐朦胧一片,伸手一抹,脸上已是泪水满面。
“娘娘。”有人忽然在身后唤她。
云涡回头,看到绿衣仙娥站在身后,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绿衣仙娥问道:“娘娘和殿下吵架了?”
“没什么。”
绿衣仙娥掩唇而笑:“其实娘娘不说,我心里也明白几分,无非就是魔族的事。”
云涡望着廊檐下的一盏灯笼,痴痴地问:“我有什么不对,连师父都说,仙情决是可以改变天下格局的仙诀!”
“娘娘有这样的心志自然是好的,但是有很多事,娘娘不知道。”绿衣仙娥道。
“什么事?”
“你大概不知道,蓐收殿下为了让仙界放弃对魔族剿灭干净的计划,费了多大功夫吧?”
云涡心脏猛然收紧:“你是说?”
“仙魔不两立,向来都是水火之争。要让仙界留魔族一线生机,简直是不可能!殿下为了让仙界答应此事,甚至连卸任的话都说出口了。”绿衣仙娥满脸惋惜。
“卸任?”云涡惊道,“他是西方战神,怎么可能卸任?”
绿衣仙娥无奈地道:“你知道那个传闻吧,杀掉西方战神,就能够成为西方战神。殿下如果卸任,就等于豁出了一条命!他以命相争,仙界才最终做出了让步。”
云涡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他为了她,连天命都不要了吗……
云涡回到寝宫,看到影影绰绰的纱幔后,蓐收端坐在案前,面前摆放着酒壶杯盏。他饮酒的时候,从来都喜欢细酌慢品,此时却是一杯接一杯地豪饮。
云涡走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回来了。”他微微带着醉意,狭长凤眸里艳光浮现,“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来了呢。”
“你怎么会那样想?”
“不是我悲观,而是你从来都这样的。只要是你认定的方向,就算砍了你的手脚,你都要走到底。”
云涡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次,你会走我的方向吗?”他靠近她轻声问,云涡顿时闻到一股浓郁香味袭来。不是以往那种淡淡的清香,而是熏得整个人懒洋洋的。她顿感一股无力,跌坐在他怀里。
她抬头看他,他的眉眼在灯芒的照耀下格外的温润如玉,一双凤眸被照得像琉璃珠般煜煜生辉。云涡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愿不愿,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
蓐收任由她摸着,俊美五官透出的风华摄人心魄。云涡想站起来,扶着他的袖子,手上的触感却有些不对劲。
她想掀开他的袖子看个究竟,他却冷声道:“放下。”
云涡心上一抖,不顾他的阻拦掀开了袖子。天衣之下,他右边的一双手臂,居然化为石头。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自己看得千真万确。原本指骨分明的一双手,如今化为丑陋的黑色石块!
云涡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失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期待他能够突然笑起来,告诉她这不过是他逗着她玩的把戏。可是蓐收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太不巧了。”他淡淡地说,声音似吹过廊檐下冰挂的冬风,“刚才我是真的想搂住美人腰,痛饮流霞酒,不负这春宵一刻的。可惜,做不到了。”
云涡颤声问:“我不信,这是你开的玩笑,是吧?”
“信或者不信,不在于你的眼睛,而在于你的心。”蓐收弯下腰,慢慢靠近她,动作温柔优雅,“就是你看到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蓐收淡淡一笑,拿起酒杯放至唇边,才道:“玄武都陨灭了,我的神龄和他差不多,也该让出这神位了。”
云涡猛然想起,以前穷奇告诉过她,只要杀了蓐收,就能成为西方战神。她心头钝痛:“让出神位,你会死吗?”
“会。”他一饮而尽。
云涡木雕泥胎般地坐在他怀里,心疼得发紧。她浑身都在发抖,半晌,终于有力气去抓住他的衣襟:“蓐收,求求你,不要死!”她想起一个自欺欺人的说法,“玄武原本寿命就没有你长,你还能至少活上万年,对不对?”
蓐收微笑着摇头。
“云涡,我不知道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但是你既然看到了,索性我就告诉你吧。”蓐收道,“我正在遭受天劫,渐渐走向式微,所以神力消退,无法维持神体,于是就出现了这条石臂。起初石臂出现不过是一时三刻,到后来出现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最后,我可能全身化为石像,不再存活于这世间。”
云涡听他说着,脑子里却是嗡嗡一片,仿佛置身于九天冰雪之上,浑身都是僵冷的。蓐收将她那个样子看在眼里,不再多说,只是将一杯酒放在她唇边。
她没喝。
蓐收将那杯酒含在口中,然后以吻哺之。酒水入喉清凉,成一线流入胃中,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云涡这才感觉身上暖了一些,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笑了笑:“这要是放在之前,你听到我快要死了,估计要高兴坏了吧?”
云涡将他的嘴一把捂住:“别说那个字。”
“你这是舍不得我了么?”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会死,会一直是西方战神。不管这天地有多漫长,你都会在这里。每天陪我拈花把酒,无聊了我们就让金乌升上来看日出,或者赶紧落下去看日落。再玩腻了,我们就去人间劫富济贫吧,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的日子也不错。或者咱们漂泊腻味了,就去闹市作一对小夫妻,我专门给人做媒,你专门、专门……”
她编不下去了,转过目光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蓐收轻轻一笑,将她一把搂过来,声音低下去:“我想在茶楼里给人说书听。我活了几万年,有一肚子的故事。”
云涡哽咽着点头:“好,那我多牵几桩媒,赚钱了就去给你捧场。”
他疼惜地将她的眼泪擦去:“挣了钱就买些油米酱醋茶,去捧场多浪费。想听故事,我在被窝里说给你一个人听。”
“你堂堂西方战神,还吝啬这几个钱么?”
“不是吝啬,是既然我们去人间了,有了钱当然要全给你买好吃的。”蓐收看她又落下两颗清泪,伸手帮她擦去,“你看你,我又不是现在就死,你哭什么哭,浪费眼泪呵。”
云涡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你流的,永远不浪费。”
蓐收轻笑,那双眼睛斜挑上去,漂亮得惊心动魄。“以前就只会拿话呛我,现在这么会说漂亮话?”
“总之,你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要记住,你死了,我也跟着去。我不知道神死了以后会不会也去阴间,反正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我都等着你同行。”云涡搂住他的脖子,喃喃地说。
蓐收将一只手按在她的后心上,微微用了些力,就将这副身体完全搂在怀里。他看自己的右手臂,上面流窜过一道银光,瞬间铺陈开来,将整条右臂包裹在其中。银光散去,那石头手臂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正常的手臂,活动自如。
他松了口气,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又好好的。”
云涡惊喜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摸筋捏骨,高兴得像是孩童获得人生中第一件拨浪鼓。蓐收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手抽出来。
“怎么,不让我看?”她挑眉。
“这手不是让你捏的。”
云涡不高兴了:“小气,连捏都不让捏。”
蓐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语气暧昧:“这手要用来抱你,而且……还有大用处。”
他抱着她,提步就往寝宫深处走去,越过一幕幕垂挂的纱帘。云涡躺在他怀里,莫名就红了脸,然后埋头进他的臂弯。
金乌坠落的夜晚,有人在呢喃,有人在轻吟。
殿内,春光动人。
晨起,云涡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开始沐浴梳洗,准备参加赐仙身的仪式。
临走时,蓐收还躺在白玉**沉睡,睡颜收了戾气和一身霸道,看上去斯文白净。
一旁的仙娥低声问道:“娘娘何不让殿下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不要喊醒蓐收殿下。”云涡匆匆走出寝宫,尽量将脚步放软放轻。她不愿意他再为她破例,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听闻赐仙身的过程等于脱胎换骨,非常痛苦,尤其像她这种还丢了一半元神的妖仙。到时候两魂合一,要比其他人还要更痛苦一些。
整个仙界长天高远,仙乐风飘,青云萦纡。
云涡到达赐仙殿的时候,其他三神的仙徒已经在殿内等待了。诸人都穿着纤尘不染的雪白天衣,领口处绣着金线,腰上用青玉带竖起。乍一看去,犹如碧水凝霜,金带雪埋。
她今日也是穿了一身洁白仙衣,腰束玉带,周身上下素净整洁,连蓐收送她的那根红梅玉簪都没有戴。
大殿之上,司天仙君正襟危坐,花薛站在一旁,七彩羽衣从肩头垂曳到脚边,宛如一道流淌的彩虹。她在看到云涡的时候,目光猛然一紧,透出些许幽怨,还有怨毒。
云涡再往仙座另一边看去,只见司命仙君站在座后的位置,心中立即定了定。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师叔,看到故人还是会心生一股亲切感。
司命仙君也遥遥望向她这边,向她温然一笑。
“天君,人数已经到齐了。”花薛向司天仙君禀报。
司天仙君点了点头,目光在云涡身上定下,便问花薛:“那名女修,我记得她丢了一半元神,要在这次赐仙身的过程中两魂合一,是吗?”
“是的,她另一半元神之前碎成齑粉,属下已用造魂大法拼凑完整了。”花薛伸开手掌,手心里顿时浮出一朵巴掌大的彩云。
云涡睁大眼睛,牢牢看定花薛手中的彩云,心中五味杂陈。
花薛转而看向她:“云涡,你可要记得你的誓言,一旦你获得仙身,另一半元神回归,就要告知魔心的下落!”
“是!云涡谨记在心,断不敢忘。”云涡单膝跪地。
“仙君,既然人数齐了,现在可以赐仙身了吗?”有人轻声问道。
司命仙君抚了下胡须,呵呵一笑,道:“莫急,赐仙身不在这大殿内进行,我们要去极北之地。”
众人纷纷吃惊。那极北之地在天之北,终年覆盖冰雪,寒冷入骨入髓。赐仙身居然要在这种地方?
“因为赐仙身,其实是锻仙身,也是你们必须接受的最后一道考验。”司天仙君回答。
花薛在旁边解释道:“锻仙身,一是涤尽罪尘,二是塑造灵身,三是放下心孽,四是锻出仙骨!你们将来位列仙班,这一道考验必不可少!”
“弟子明白!”众人齐刷刷地回答。
司天仙君看了司命仙君一眼,两人双双起身,用宽大袍袖在半空中一挥,原本平和的仙殿内便雷虐风号,天昏地暗。劲猛疾风将众人的衣袂吹得如风中垂柳,又如卷舒漫云。
云涡心头慌乱,忙念决稳住身形。眼前景象急速变幻,那飞快流逝的层云得尽头射来一道亮光。未等众人看清楚那是什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置身于冰雪山巅之上,寒气顿时扑面而来。
众人忙启动结界,将刺骨寒风格挡在结界外。云涡定睛一看,才发现周围是一片极北景象。万仞山巅之上闪耀着一抹清辉,近处皆是雪白群山连绵,包围着一处苍茫无垠的千里冰原。冰原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湖泊,如同散落在这块大地上的星辰。
司天仙君、司命仙君和花薛从天而降。三仙一抬手,便解开了众人的结界。顿时,刺骨寒冷扑面而来。云涡想说话,却发现眉毛上立即结冰,舌头也冻麻木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是允许你们做结界,那还锻造什么仙骨?”花薛不悦地道。她伸手一指冰原上的湖泊:“你们都去那里,一人一个湖泊!”
“是!”即便身子已冻僵,众修士仍然铿锵有力地回答。云涡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看到了林居意。他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嘴唇冻得毫无血色。
云涡忙上前,和他并肩而行:“林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林居意脸被冻僵,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众修士到达湖泊之后,才发现水面上冒出淡淡白色热气。原来,这居然是一个个的小温泉池。
花薛站在冰原之上,对众人冷冷地道:“你们一人挑一个池子浸泡,等时辰到了,仙骨炼造而成,自然能够就能回到天宫了。”
众修士忙应声,纷纷走进温泉池中。云涡挑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池子,让温泉池水漫到自己的下巴。泉水温暖,她立即感受到一股暖意流遍全身。
司命仙君指了指天空上那一轮太阳:“如果你们在赐仙身的过程中无法承受,就往太阳的方向飞,那就是出口。”
没有人应声。
修仙都到了这一步,谁愿意功败垂成呢?
“希望你们都能挺过这一关,顺利获得仙身。花薛——”司天仙君拉长了声音。花薛立即领会其意,伸手唤出那朵彩云,轻轻一吹,那朵彩云便落在云涡眼前。
“云涡,这就是你另一半元神!在锻造仙骨的时候,这彩云会与你合二为一。”花薛说道。
“是,弟子谨记。”
三仙交待完注意事项,便飞身离去,转眼就消失在青冥长空。
众修士在水中闭目打坐,冰天雪地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云涡也跟着打坐,很快就神思渺渺,思绪翱翔于九天之上。她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薄。就在醍醐灌顶之际,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彩云不见了。
云涡低头一看,顿时心惊。原来那彩云不知何时融入水中,居然附着在她的衣服上。
雪白仙衣,顿时变为彩衣。
“众位同僚,我感觉经过池水浸泡,心尘已经洗涤干净。你们呢?”林居意在云涡右侧的温泉池里。他面上一派温然平和的表情,轻声问众人。
众人立即回答:“浑身轻松,翩然欲飞,感觉神思可达九天。”
就在修士们议论纷纷之际,云涡只觉得池水越来越热。她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池底居然通红,像是烧红的烙铁。
她来不及出声,下意识地跃出水面。其他修士也发现了异样,从水中跃出:“岩浆!”
云涡一呆,实在想象不出极北之地的地貌居然如此古怪。冰天雪地里居然隐藏着一座火山!
只是眨眼瞬间,这些散落在冰原上的温泉都化身为火池,向众修士喷出肆虐的火焰!
云涡忙飞身跃开,向最近的一座雪山逃去。众修士也紧跟其后,到了安全地带才停下,喘着粗气休息。有人道:“这真的是极北之地吗?怎么会有火山?”
“难道是圣火?”云涡沉吟道。
林居意忙问:“圣火是什么?”
“我也只是在古书上扫过一眼。传说极北之地幅员辽阔,连生活在这里的雪族都没有探过全貌!在茫茫冰原之下,埋藏着一簇圣火,若用圣火淬炼,便能完成涅槃!”云涡一边回忆,一边回答。
等她说完,才恍然发觉——这看古书的时间,肯定是在一年之前!她居然不需要翻日知录,就能想起古书上的内容了!
云涡大为惊愕,低头看身上的仙衣。这身仙衣已染上七彩,应该是元神附着所致。在另一半元神尚未完全归位的情况下,她都能屏掉孟婆汤的法力,可以记起往事了。
看来蓐收所说的是真的。如果她元神全部归位,定能够记起前世场景,想起魔心的下落。
众修士丝毫没有发现云涡的异样,而是低头细品她刚才说过的话。云中子犹豫地道:“你们想到没有,司命仙君说过,一旦受不了锻造仙骨,就从太阳的方向飞。”
“当然记得。”
云中子砸了个拳头在手心:“对啊,也就是说,锻造仙骨必然要吃苦头!这圣火就是考验我们的。”
林居意怔了怔,问道:“你不会是想回到圣火中去吧?”
“没有焚身涅槃的决心,何以成仙?”云中子反问。
寒风一吹,立即掠夺走他们身上仅存的温度。修士们这才发现,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立于冰原,并不比置身于火焰之中好多少。
“走,我们去圣火中涅槃!”修士们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云涡也跟着他们一起飞向冰原的方向。越过一个山头,她看到那些温泉池都喷出火焰,像是一只只巨大的火盆。
就在这时,平底忽然传来一声巨啸,刺破云霄,震撼天地!
眼前忽然有一块巨大的雪块,往他们这边动了动。
云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那不是雪块,而是一只雪魌!
雪魌,极北之地的猛兽,化怨气而生,灵力强大。它周身雪白,浑身上下无一根杂色,要闪躲或者攻击这样的怪物十分困难。
有修士念动咒诀,化出一柄冰剑,执剑就往雪魌砍去。不过那剑尖还未触及雪魌,一阵带着雪花的风吹过,他就不见了。
“他被吃掉啦!”云中子骇然大喊。
云涡心头一沉,飞腿向其中一只雪魌腹部踢去。雪粉迸飞之处,雪魌腹部立即出现了一只大洞。可是刚才那名修士却不见了!
“人呢?”林居意大喊。
云涡咬牙,看准雪魌行动迟缓,动作迅捷地将雪魌的头和身体都踢得粉碎!可是那名修士还是不见踪影!
更糟糕的是,那些碎雪像长了眼睛,有条不紊地组合着,转眼间又形成了一个完好的雪魌。
林居意快步后退,挡在云涡身前,大喊:“云涡,你先走!”
“不,我们集众人之力,一定能够击败雪魌的!”云涡念动咒诀,唤出好几把冰剑。
林居意回身,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你也知道,用蛮力没法打败他!现在唯有你先退,想出办法再来救我们!”
云涡抬眼便见一团雪块已经近至跟前,知道自己被雪魌当成了目标,忙快步后退。
林居意一手一柄冰剑,往那雪魌两只眼睛上一扎,回身就逃。其他修士更是不敢懈怠,纷纷唤出冰剑,和雪魌缠斗起来。
云涡趁此机会,忙飞身往相反的方向逃去。不知道逃到哪里,她才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
极北之地也是极寒。她不能使用御寒之术,衣裙也结了冰块,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云涡躺在雪窝里,呵出一口气,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团白雾。
冷风疾掠而来,将那团白雾吹散开去。
触目之处都是一片雪地,然而天空却是湛蓝。那漂浮着的几道云彩,垂在天际,低得几乎伸手就能够到。云涡茫茫然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云彩,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怪声——
扑哧。
这是兽爪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云涡慢慢起身,看到以自己为圆心的十米方圆,已经围上了一圈雪狼。它们不是普通的狼,而是生长在这片广袤天地里,习惯了弱肉强食法则,能够与雪魌相抗衡的一种灵狼!
以她现在的仙力,打伤五匹雪狼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她现在浑身冻僵,尚未获得仙身,而且这雪狼的数量有点多……
云涡粗粗数了数,心头顿时寒了一寒。
这是出动了半个雪狼窝吗?
她不动声色地唤出一柄冰剑,眉宇间毫无惧色。这是战斗的基本法则,当你流露出恐惧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所以,心里再恐惧,也不能让你的敌人看到。
雪狼眼中的贪婪神色仍然没有褪去,甚至还多了几分嚣张。
云涡想了想,用左手唤出了一团六昧真火。祝融教给她的仙术,还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果然,那些雪狼停下了向她靠近的脚步。
云涡心头一宽,知道雪狼也有着动物的秉性——怕火。她干脆将冰剑丢在地上,唤出了更多的六昧真火,让火团浮在自己周围。
“退下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管雪狼们听不听得懂,云涡觉得有必要甩出一句话来增强气势。
领头的那只雪狼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怯意。它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其他雪狼也纷纷跟随着离去。
唯有跟在队伍尾端的一匹灰毛狼,却和云涡冷冷地对峙着。它目光里凶煞至极,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领头狼缓缓回头,仰头发出了一声呼啸。那灰毛狼却执意不肯,居然在下一个瞬间向云涡扑了过来!
云涡一惊,抛出手中真火,火光肆虐之处,那灰毛狼惨叫连天。也许是惨景刺激了狼群,领头狼一跃而起,冲着云涡龇牙咧嘴地怒吼起来。
不愧是首领,领头狼重新恢复凶煞,其他狼也迅速将云涡重新包围起来。
“我要是怕你们这群雪狼,那这辈子就不用见蓐收殿下了!”云涡平气运息,将体内的仙情决功力唤出一二,手心里形成了更多的火球。
她不能给蓐收丢脸!
“你喊我?”狼群包围的圈子外,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云涡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一分神,雪狼首领率先冲了上来。可还没有触碰到云涡的身体,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冲来,将雪狼狠狠冲向一旁。
雪狼划出一道雪痕,几经挣扎才站了起来。其他雪狼向来人怒目相向,绿色眼眸里凶光乍现。
云涡忙坐起身,看到蓐收站在几步开外的雪地上,宽袖博带,眉目清冷,风姿卓越,手掌上凝聚着一股神力。
也许是他的气场太过震慑,狼群缓缓向后退去。云涡充满戒备地扫视左右,同时唤出了更多的火球,打算与雪狼战斗一番。可是雪狼却退到她身后三米左右的位置,迟迟不动,像是已经变成了雕塑。
云涡这才放心下来,走到蓐收身旁:“蓐收殿下,这里是锻造仙身的地方,你不能帮我。”
她头发上、脸上都沾了不少雪粉,融化之后又结成了冰渣。蓐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那些冰渣轻轻抚去。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花薛的厉喝:“蓐收!云涡就算是你后宫神妃,你也不能帮她!”
凌空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彩色漩涡,花薛从涡心中飞出。她美目凌厉,冷声道:“难道你想让云涡失去成仙资格吗?”
“我没有帮他。”蓐收收去一身冷冽战意,语气里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优雅慵懒。他从腰封中取出一根白玉簪,轻轻搂过云涡:“我只是来送白玉簪的。云涡,你早晨走得急,忘了带。”
“可这里有三神看守,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我和司命老头是老相识了。”
云涡看他笑得无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给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蓐收继续懒洋洋地道,“锻造仙身,一个不留神就会死。但是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得漂亮。这根白玉簪,你怎么能不戴呢?你看,上面的红梅开得多好看。”
他欣赏地看着她发髻中的簪子,像是在看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品。花薛终于忍不住:“蓐收殿下,你已经破坏了规则……”
“是你破坏了吧?”蓐收打断了花薛的说辞,目光瞬时锐利起来,“云涡为什么会有一身彩衣,你说?”
花薛一怔,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她的另一半元神!重塑后的元神就是彩色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吗?”蓐收反问,低头在云涡的肩头轻嗅片刻。之后,他抬眼盯着花薛:“那为什么会散发出诱妖粉的气味呢?”
云涡在听到“诱妖粉”几个字后,心头猛沉。这是修仙界中的一个秘闻,修士们需要猎取妖魔怪物,寻无可寻,便会在某个地方洒下诱妖粉。只需须臾,便会有妖物闻风而至。可以说,诱妖粉是一种诱饵。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花薛明显有点慌乱。
蓐收也不跟她多说,伸手在云涡的肩膀上揉了揉,再抬手时,一股金粉从云涡衣裳上飞出,浮动在半空中。他隔空向花薛一击,那金粉便全部扑到她的衣裳上。
花薛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她胡乱抖搂着自己的仙衣,想要摆脱那些诱妖粉。
就在这时,那些雪狼纷纷转移视线,慢慢向花薛靠近。花薛咬牙,挥手唤出几道霹雳,杀掉几只雪狼。剩下的雪狼才露出恐惧神色,转身向雪山深处逃去。
“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蓐收眸中神色变得深邃,透出绝世孤傲的清冷气质。他轻轻将云涡推向雪山的另一边,轻声道:“走,去圣火那边。”
云涡点头,她快要冻僵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两步,云涡忽然听到花薛在身后怒喝一声,接着脚边炸起一道惊雷,无数雪粉随风而舞。
云涡惊叫一声,想要回头。蓐收却搂了搂她的肩膀,继续前行:“走你的,别理她。”
尽管他如此说,云涡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花薛泪流满面,目光凄然。
美人流泪,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打动人心。云涡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蓐收!”花薛不管不顾地喊,“你就算不顾念我的一片苦心,也要想想你自己!你如果没有玄神族的宝器庇护,很快就会变成石头!”
什么……
云涡浑身一僵,瞪圆眼睛看着花薛。她惊恐地扭头看向蓐收,只见他依旧眉目清冷孤绝,并没有被花薛的话所打动。
花薛见他不为所动,转而对云涡道:“难道你就这样自私,看着战神大人死在眼前也不为所动?”
云涡打了个冷战,一把抱住蓐收:“殿下,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蓐收唇角浮笑,轻轻将她的手攥住。云涡想起蓐收的手曾经变为石头,心中如撕裂般剧痛。
看来是真的了,他如果不娶花薛,真的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我已经退让至此,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战神和玄神族联姻,能让你多活万年,百利无一害!”
“百利无一害?”蓐收讥嘲地道,“你对云涡有杀心——就这一害,足以抵消你带来的百利。”
花薛震惊:“你为了她,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了活命而去做违心的事,不是我的风格。”蓐收沉声道,“我是西方战神,从坐上神座开始,就没有想过为了活命向谁妥协!你不会破我这个例。”
“可你却为了云涡频频破例。”花薛苦笑,看向云涡的目光没了怨毒,多了幽怨,“你能斩尽魔族,却折戟在区区一个妖仙手里。看来,只有无情人才能过得了情关。”
她自嘲一笑,转身向半空伸出手掌。那个漩涡重新出现,花薛跃入涡心就消失不见了。
雪山又陷入一片死寂,只剩风声呜咽。
云涡一头扑进蓐收怀里,不管不顾地问:“殿下,花薛一定是在骗人对不对?你还能活很久很久,对吗?”
越说,她心里越是绝望。
“对,花薛是在骗人。我没有她,也能活万年以上。西方战神若是这么容易死,那我早就死了。”蓐收轻抚她的头发,语气里宠溺一片。
云涡使劲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那我可就信你了。”
蓐收目光温柔,轻轻点头。
“你让我什么时候死,我就什么时候死。”
云涡赶紧用手指捂住他的嘴唇:“别这样说,我希望你永远不死。”
“好,那我就永远不死,生生世世陪着你。”蓐收走了两步,回头看她还怔在原地,“还不跟上?斗了雪魌,还要入圣火炼仙骨呢。”
云涡这才记起修士还要对付雪魌这个棘手的怪物,忙快步走了几步。她猛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蓐收道:“你别跟来,也别帮我,要不然别人又要说我破例了。”
“我没帮你,我只是给你送簪子来了。”
云涡无语,没再和他理论,咬着牙往山头那边飞去。飞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停下,回头痴痴望去。
只见他仍然站在原地,风姿飘举,温然的目光里有缱绻,有柔情,就像天上那轮太阳,融不进这漫漫雪原,却能让人觉得骨子都暖洋洋的。
“云涡,”他忽然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云涡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怔了怔,才回答:“浅绿色。”
“不好,换一个。”
“那,黛粉色。”
蓐收满意地笑起来:“好,记住了。”
云涡不懂蓐收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贪婪地望着他,仿佛这是最后一次。仿佛过了此时此刻,他们将会相隔天涯,永不相见。
蓐收,你本来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
良久,云涡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回头的一瞬间,一滴泪从她脸颊边悄然滑落。
她心中凄然,飞快地奔过山头才停下,先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再凭借着记忆搜寻圣火的方向。根据她对修士们的估算,对付雪魌,怎么说也得拖上一时半刻。果然,刚走了几步,她就听到金铁相交的声音隐约传来。
云涡忙循声飞去,一眼望见众修士还在和雪魌缠斗。那雪魌也越挫越勇,继续发动猛烈攻击。林居意手上一道优美的弧线劈下,雪魌立即被劈成两半。但它踉跄后退两步,忽然转了个身,居然变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雪魌。
林居意立即大喊:“这家伙还能分身?”
“连一只雪魌都斗不败,我们还修仙做什么?”其他修士愤愤不平地道。
云涡远观这一幕,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雪魌虽然凶猛,但是使用的很多招式都很眼熟。
就拿雪魌手执冰刀横劈的动作,很明显是南山派刀法。可是雪魌生在雪原上,是怎么学会南山派武功绝学的呢?
脑中有闪电一划而过,云涡顿时恍然大悟。她跃至跟前,高声喊道:“这不是雪魌,大家快住手!”
林居意回头见是她,忙后退几步:“云涡,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身穿彩衣,会成为雪魌目标的!”
“你们都误会了,这不是雪魌,而是一只镜雪怪!”
修士们愕然,放缓了手中攻击的动作。只见那两只雪魌也同样放缓了动作,连神色都变得犹豫起来。
“所谓的镜雪怪就是,这只雪魌其实就是你们自身的投影。你们做什么,它就做什么。”云涡语气肯定地道。她现在十分庆幸,幸亏自己因为仙衣被染成彩色而离开,才让她成了一个局外人。有很多事情,只有局外人才能看得清楚。
修士们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冰剑。果然,那只雪魌也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了。
“还真的是镜雪怪!”修士们仰头哈哈大笑,“我说呢,使出浑身的仙术也斗不败它!自己和自己斗,谁能赢呢?”
林居意欣喜不已,回头看云涡:“云涡,多亏了你提醒。对了,你发髻上怎么多了根簪子?”
云涡脸上一红:“没什么,我们快去圣火那边吧。”
众人这才记起要去圣火中完成涅槃,忙绕过雪魌往圣火那边飞去。那两只雪魌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忽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崩塌成雪块,击起阵阵白色的雪雾。
圣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火舌肆虐地在冰原上舞动,却没有融化掉任何一块冰面。
抬头看向天空,那轮太阳越来越往中天的位置而去。也就是说,一旦抵达中天,圣火将会达到巅峰。
修士们纷纷扑入圣火,火焰顿时变成淡蓝色,那些人也顿时被火舌包裹其中。云涡狠了狠心,也跟着扑入圣火。
火焰将她吞没的最后一瞬间,云涡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山巅之上,一人临风而立,遥遥往她这边眺望。
她知道那是谁,心头微颤。可很快,眼前就被蓝光所遮蔽,她仿佛坠入了一个地洞,身体在快速下坠,怎么都触不到底部。
虚空中,有猛虎扑面,有虫蚁噬咬,有烈火焚心。云涡痛得直冒冷汗,发出了一声叫喊。
头顶哐然而开,无数天光从头顶洒下。云涡想看清楚头顶上方景象,却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等到她终于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发现周围摇曳着五彩光束,如同河水般蜿蜒流动。
她低头一看,自己原本染成彩色的仙衣,已经重新变回雪白。另一半魂魄,已经归位!
没等她多想,一阵剧痛就凶猛地向她的天灵盖袭来。云涡两手抱头,痛得在半空中来回翻滚,无数影响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
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带着笑、带着深情,或是带着怒气,全部都飞快地在她脑海中滑过。
“啊——”云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她终于记起了前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