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春末 正文 第19章 相亲对象
成荃大嘴巴，他把唐子末相亲的事告诉了董迎春。
对方又惊又喜，没想到整日耍酷的唐子末也有今天，这足够笑她一个月的了。董迎春为此破天荒地主动找了唐子末，借汇报归程之名，问东问西。
“我柜子里有裙子，我批准你可以随便穿，有几条十分性感。”
“你就是想看我穿裙子的样子是吧？”唐子末一眼识别她的诡计，“谢谢了。”
这要是别人，要么不敢这样开唐子末的玩笑，要么会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也就只有董迎春还能让唐子末凡事不拒，做一回讨好型人格。
迎春问那个男人长啥样，干什么的，有没有照片……唐子末心猿意马，没大听得进去这些问题，而是反问，“你们好像比原定的回城时间晚了，究竟哪天到家？”
董迎春吐吐舌头，收声了。
唐子末每天都要刷迎春、成荃和同行那些博主们的微博、P站、小地瓜或颤音，看看他们当天都做了什么，发了什么文章。
毫不意外，成荃发东西最谨慎，其他人都是一路走一路发，大批量地输出，只有成荃每隔两三天才比较全面地整理出好看的图片和文字，发一次含金量较高的内容。
而董迎春显然来不及写文案，她在出行的这些日子里主要以视频为主。她每晚都有更新，文案不过是刚刚听来的、或是拼凑同行者的，再加上点夸张又传奇的讲述，还有她的美貌，近期几个视频内容很火。
唐子末还发现，迎春和那几个访古爱好者总是互转微博，看来真的已经打成一片。
但不管怎么样，唐子末总算不再担心她的安危，接下来的两天就是上班、等迎春回来、顺便再相个不情不愿的亲。
她没有去找迎春的衣服穿，也从没计划要让对方看上她。对方最好是一脸嫌弃，还省得她找借口拒绝。
她甚至可以更邋遢些。
相亲的那天唐子末如常打扮，谢绝了宋文绣要来城里陪她的要求，在对方不满的唠叨声中早早出门了。餐厅在一个大型商场的五楼，时间还早，她便一层一层逛上去，最后坐到一个供公众休息的很艺术造型的椅子上，刷微博。
有个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开始抓起电话聊天。他瞥了唐子末一眼，可能觉得不大方便，往座位的另一边挪挪屁股，说了几句便挂断了。挂掉手机后他并没有走开，而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另外一部手机，刷起美女图片和视频来。
手机外放的声音引得唐子末伸颈侧眼看。对方也意识到声音太大，连忙调低了音量，继续看选秀的女团歌舞。看了一两分钟又关掉，看日本的甜妹演员，几个JK小美女，页面刷刷地滑，每一滑出现一个新的美女。他嘴角带着迷醉的笑，像君临天下的王在选妃一样，十分满足。
最后看得乏味了，便把目光锁定在女明星小鞠的微博里，翻找她所有的照片看。
“我的小可爱。”
男人情不自禁的低声夸赞再次吸引了唐子末，她假装无意地瞟远方，梗着脖子朝男人的手机屏幕瞥了会儿，发现他手机主屏也是小鞠。
唐子末收回目光，起身走开。她看到楼上有电影院，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看电影了，于是计算好应付相亲的时间，一口气买了三张票。
因为有了这三场电影的期待，这场相亲也就不再那么难熬。终于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她迫不急待去了那家餐厅，刚入座后不久，崔家大公子到了。
“原来是你啊！”
这不就是刚才一直拿着备用手机看美女的男人吗？他正面的长相气质、包括他浮在嘴角的笑……
这样的脸就该配这样的人，欲望远比实力大。刚才他对着美少女们的那副意**神情，如果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房间和一床密不透风的被窝里，那就更贴切了。
“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男人叫崔鲲鹏，他肆无忌惮地看唐子末，“这么清秀哈！”
“你跟我想象的很一致。”唐子末笑笑。
听说男人就算对着一具骷髅都会忍不住判断她是不是美女，这么直面地评价她的长相倒也不稀奇。好在她也不省电的灯，只是从不屑跟人耍无聊的贫嘴，她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平静地就像看到一碗白米饭。
“你坐吧。”
唐子末的漠然使得崔鲲鹏的假笑僵在脸上，他无所适从，乖乖地坐下来，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她。他有的没的客套了两句，准备叫服务员点菜，被唐子末拦住了。
“你经常相亲不？”
“啊？”崔鲲鹏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回答得有些乱，“不是，很少，偶尔吧……”
“我觉得，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完任务，就不要太破费了。男人赚钱也不易的，是吧？”
“没事，应该的！”北方男人普遍好面子，这样一来崔鲲鹏反而有点不知措，好话就在嘴边，张口就说出来，“真是哈，遇到过那么多，你是最能体会男人辛苦的，太难得了啊你知道吧？”
唐子末不以为然，也不想跟他深入探讨，“你到时就说……看不上我吧，我无所谓。我这个打扮，看不上也很说得过去。”
“你别这么说，咳，我还觉得你挺合适的呢！”
“恩？”
唐子末终于有了表情，眼珠子微微瞪了下，表示惊奇。一个喜欢软萌美少女的人说她与他“挺合适”？她打死都想不出她和美少女之间的共同之处在哪里！该不会，把我当成能替男人省钱的贤妻良母了吧？
“你可能有点误会。”唐子末轻轻摇头，“我们是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还是各玩各的去？”
“这个……”
崔鲲鹏相过几次亲，这场面还是头一回见，不知该怎么收场。他是十分典型的北方男人，十分看重人情事故，虽然内心也承认对面女孩绝非他的喜好，可他仍考虑过多。要顾及对方面子、长辈面子、长辈之间的关系，甚至担心到会不会影响仕途。
唐子末见他犹疑着不愿离开，便再给他一剂强心针，“崔先生……”这个称呼足够疏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的个性身边人都知道，你要是喜欢我，反而是个意外。”
崔鲲鹏再无话可说，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那，我在这边吃点再走，也不能那么早回去嘛，你看这事闹的！要不你也一起吃点？就别当是相亲，自在点。”
唐子末想了想，终于同意了，“我们AA啊！”
AA制在这座城市里并不流行，但崔鲲鹏毫无办法，只好同意。于是就是等菜上桌，看她狼吞虎咽地吃，吃完以后转给他一半钱，告辞了。
***
唐子末打死都想不到，最近几天发生的这几件小事，看着毫不起眼的小事，竟滋生出那么多的花儿来。
先是那个崔鲲鹏，也不知道是哪里中了邪，在唐子末看来是一场连任务都完成得很差的相亲，对方回到家后，硬跟父母说十分喜欢她，说他终于在平沃这个小地方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据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真意切。
唐子末就不得不暗骂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她当然是冷脸拒绝，按她一贯的作风，连理由都懒得找，直接就说不喜欢。可宋文绣却很开心，认为是自己把女儿说服得很成功，在唐四欧面前头都抬起来了。小县城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转眼间，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唐子末被人看上的事。
被人看上……
听着就好像宫斗戏里苦等大猪蹄皇帝宠幸的妃子，更像商店里待价而沽的商品，还是卖不出好价钱的那种。唐子末心脏强大，对这些话倒是可以自动过滤干净，愁人的是，她会的那几样拒绝招数似乎对崔鲲鹏毫无作用。
而且真应验了那个滥俗的理论，她越说不，对方就越来劲。
唐子末从没遇到过这情况，没经验，最近眉头锁得越来越紧，这在人看来又成了一种“为情所困”。就连董迎春都发现了这一点，每当她得意地讲起这次访古的见闻时，发现唐子末总是走神。
“你遇上什么难事了？”
“不算什么大难事……”唐子末坦然道，“就前两天相亲那男的，死咬着不放。”
“说明他有眼光。你要是打扮一下，超级好看。”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唐子末哭笑不得。
“那要不，是他知道你在继承遗产？”
唐子末一愣，笑容变成苦味的，“我竟然从没想到过这个。”
迎春回来已经一周多，她看起来十分开心，据她说这是做博主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有意义的”出远门，带回来不少眼见为实的资料，还多交了几个同道中人。
“我发现不管在哪个平台，大V们都是一个圈，互相转发、宣传，有时刷着刷着你熟悉的博主就都刷到眼前来了。我现在的粉丝比以前多很多。”
唐子末这几天脑子里装满了相亲这件破事，都没顾得上关注迎春网上发的内容。她自责真是乱了方寸，一幅承受不住事的样子。看迎春正开心，她搜索枯扬想找点好听的话说说，可一张嘴又不自觉地变成了说教。
“还是要注重内容质量。”
董迎春翻了她好几个白眼儿。
那天晚上唐子末终于收拾心情看微博小地瓜颤音和P站，果真，那几个博主比以前打得更火热，尤其是迎春，她哪怕发几根小草那几位都会跟她互动。
唐子末突然看到几张木结构建筑和彩塑的图片很眼熟，拍摄的角度、色彩甚至背景天空里白云的形状，都像她之前去一个兄弟县文管所交流时拍的照片。她翻开自己的微博，将图片一一做了对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出图片除了水印被清除之外，一模一样。
“当初让她用我的图片，不用，就非要用这种方式么？”
发微*信问成荃，对方说这次的确没去过那个地方。电话里他的语气恹恹的。问他，又说没事。
唐子末最近几天也恹恹的，说不清失落在哪里，也没什么天大的事，可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有一种束手无策感。
她从小就学会掩藏心思，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冰冷解决，只要包裹得够严实，就能生人勿近、干脆利落。可看来她的冰壳并没那么坚硬，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就让它有了冰裂纹。
那晚唐子末工作效率很差，在写字桌前坐了两三个小时，心烦意乱。她先是将近日来调查整理的资料归入自建的档案中，因为走神出了两次错，后来干脆发了一会儿呆。
吸顶灯光线是可调的，她忽明忽暗地调了几次，总觉得不适合。桌上键盘前是董继远生前交给她的那部分材料，有全国各地文物保护的案例，可她也没翻几页便压在了胳膊下。
手机响，是唐四欧打来的，他照旧用虚头八脑的问候说了几句开场白，紧接着话锋一转，问起了正事。
“末末呀，有人说你和你们办公室那个小李，啊就李拜五，你俩是不是……我是不相信这些传言，可文管所很多人都在说，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说……”
谁？
李拜五？
唐子末想起那天李拜五对她说教时、严文新正好走进来的事，明白了。知道流言离谱，但不知道会如此离谱，编排艳闻前也多做点功课嘛，非得编一个明明彼此生厌的。
不过，关于她最近的一系列狗血，至此算是完整了呢！
电话那边，唐四欧等不到回答有点急了，面对这个很难沟通的女儿，他故意重重地长叹一声，生怕她听不见，“哎，末末，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不会责怪你……”
“爸！”唐子末打断他。
“昂？”
“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