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书店的小事业越做越好,肥肥的生活又迎来了另外一种热闹。
最初的“热闹”是攻击多于认可,后来变成肥肥岿然不动、粉丝热衷于掐架,到现在就是真真假假的合作邀请了。
只是这一种热闹,肥肥同样无福消受。
工作量在加大,肥肥和冯千语说过好几次要“分工明确”,但活儿过于琐碎,工作之间粘性又很大,很难分得明确。
而且肥肥又有了新想法,想反其道而行之,短视频越火热,她反而想做质感更好的长视频,类似于《但是还有书籍》那样的小型纪录片。
“这叫战略。别人越没有,我们越要有,读者是有鉴赏好东西的能力的。”
“你是老板,你说啥都对。”冯千语笑得跟哭似的,“那的确是得再招一个人。”
“是啊,该加人手了。”
肥肥现在每天都有人发来加微*信的申请,她为此有点烦。有时觉得不好意思拒绝,有时发现其实拒了也就拒了,拒了就不纠结了。有的碍于情面不好拒,也尽量要问得清清楚楚。
森林有天问她,“有个朋友想找你写专访,一个比较有流量的公众号,我待会儿推送给你看看,可以的话你加他。”
肥肥便看了四五篇那个公众号的人物专题,写得千篇一律,跟套了同一个模子似的,觉得无趣,最后还是婉拒了。
除了朋友介绍的工作之外,大多数来自私信:让她做广告的,开讲座的,参加会议的,谈画画合作的,求助借钱的,探讨美术甚至世界文化史的……
鱼龙混杂。
身边人偶尔会鼓励她,“这都是流量啊!多抛头露面带来流量多好。流量是可以变现的。”
肥肥也曾为此摇摆,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保持原有的工作状态,只答应了一个大学的交流活动和一个画展,其他的全推掉了。
肥肥自认就是一个最小最平凡的人物,小人物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就变成了一个靶子。若没有点过硬的八字和金刚一样的心理素质,多数的结果是,那点昙花一现的成就都抵不过损失。
她还是挺了解自己的,自知无法享受那个过程,只想扎扎实实做她手头的工作。
冯千语在看他们微博的评论,看到一个猥琐的,也不如以前激烈,而是平静地分享给肥肥,“又有一个人问你,这么胖影响和男朋友的X生活吗?”
肥肥也打开微博,找到了那条评论,笑了笑,回复他:你是第16个问这问题的人了,可以适当来点新鲜的了。你别用“开玩笑”来掩饰内心的龌龊,我读书少,但能分得清“玩笑”与“恶意”的分别。自行取关,不送。
她同时转发了这一条,这是她第一回将怼粉丝的话转发到首页里。
“魏,江沅对这些怎么看?”
“他经常想帮我回怼,我觉得纯粹浪费时间,不如做点正事。不过,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带我吃好吃的,或者请我按摩,放松心情。”
“多么实在的安慰啊哈哈哈!”
肥肥并没有被那些留言影响了心情,反而觉得痛快,她说,“要在以前,我是真不敢这么回敬的。”
说完又想起冯慈云,笑得更欣慰,“我妈现在也没以前那么怂了。劳动节我回老家,去看她和叔叔新买的房子,在电梯里碰上我妈以前的同事。那阿姨说,小航啊,一点没变,还是一个人呐?哎,你得下狠心减减肥啊,要不很难找男朋友的……”
“那阿姨怎么怼她的?”
“我妈没直接怼,而是笑嘻嘻地回问,你儿子结婚前一天不是打架被抓了吗?判决出来了没?哎,去年刚刚放出来,这又要进去了,女方也要毁婚,你说以后多难找媳妇啊!后来那阿姨就不说话了。”
冯千语伸出大拇指,“怼得好!”
得到了来自家庭的力量,这次再回上海,肥肥不管做什么都底气十足。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时而有书友进来看到肥肥,认出她,开心地和她打个招呼,最多聊上那么三句五句,便去看书了。
这条小路是比以前热闹得多,但即使偶尔门前冷落,店里两位主人也不会再认为那是凄凉。不要再说书店不行,中国人不看书,那可能是你或你生活圈子的问题。你看这人来人往,有多少可爱的书友大老远跑过来,看看她们,再带几本书走,只是单纯地为了不要让书店倒闭。
李剑就曾跟一个做餐饮的老板吵过,“讨厌你们唱衰我们行业,哪个行业都不容易,你不也从餐饮改成卖大米了吗?中国人志趣不高没人看书,那是你!我们的志趣高得很!”
***
六月的一天晚上,江沅拎着一大保温袋的知名饭店的饭菜来书店找肥肥。
两日不见如隔三秋,江沅刚进门就夸张地赞美道,“亲爱的,你把书店弄得都快不认得了。”说完朝冯千语打招呼,“嗨,千语。”
千语用两根手指头扮腿,在桌子上“走”了几步,抬头看看他俩,“我需要回避吗?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手头工作还挺急的。”
冯千语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白:你们的情情爱爱,敌不过老娘手头的工作重要,嘴上是问,我要不要回避,其实是想说,你俩想亲热就找地儿回避去!
江沅不禁连声感慨,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都是工作狂。他们三个,还真是活脱脱的现实题材主人公啊!
江沅说,“不用回避。我过来拿点东西,再给你们送点宵夜,完了还要回公司呢!”
“那好。”冯千语丝毫没有客气,埋头干活去了。
江沅一见肥肥便温柔,“亲爱的,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周三,工作日哎,有啥事?”
“请一天假好不?准备好你的身份证户口本,早上8:30我去接你。”
“你要干吗?”肥肥心头一紧,眼瞪得贼圆。
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不解风情,然后求救式地迅速朝冯千语看了一眼,对方正好也看向她,两人都茫然不知所措。
肥肥只好飞快地找了新话题,“行,还需要带什么吗?”
江沅知道她们一定是误会了,但他要做的事也需要保密,因此也没说破,于是摆摆手说,“没别的了。你们忙,我去后边仓库找点资料。”
“需要帮忙找吗?”这地儿现在肥肥可比他都熟。
“不用了。”他说完便飞快地朝后边小仓库走去,生怕肥肥跟上来似的。
冯千语没心思工作了,用手指将肥肥勾到眼前,轻声问,“干吗这么神神秘秘?不会是要求婚吧?领证?”
肥肥也只能猜到这些,又觉得这不像江沅的作风,只好摇头,说自己也搞不清。
冯千语吐吐舌头,“好吧,我先忙了。”刚敲了几个字又停下,问肥肥,“他要是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
“答应啊。有啥好不答应的?”
“OK。”冯千语比了个OK的手势,再没问题了。她怕问得太多,但明天根本不是求婚的话,肥肥会很尴尬。
江沅从后面出来,手里提了只红色的无防布袋子,上面印着丑丑的超市的LOGO,里面鼓鼓囊囊不规则地塞了一些什么。还不待肥肥问,他已挥手向两位女士告别。
“你俩别太晚啊!”
等他走远,肥肥神志才恢复过来,又习惯性地看看千语,相对无言。
不知江沅葫芦里卖得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