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不起玩笑 正文 第二十章 消失的风水店
繁华的街道，忙碌的人潮，肥肥站在那个旧式的弄堂口朝里张望。
她习惯性地贴墙站着，生怕挡了身后的人来人往。这个动作显得她特别鬼祟，惹得出入弄堂的人都要多疑地看她两眼。
弄堂里，那个红光萦萦的卖佛龛看风水的屋子暗着，在四周烟火气的衬托下像一个黑洞。肥肥以为自己认错了路，退后两步想确认石门楼上的弄堂名字，不料与身后的老山撞了个正着。
“哎哟，是你啊美女！”
老山一如既往的浮夸，上下打量肥肥，转眼便打开了话闸子，“嘿，真是你，还记得我吗？我，老山！上次好像是跟李赫一起吧，跟你见过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加你微*信了，可你把我删了是不是？”
老山连珠炮式地说，探测仪一样地探测肥肥，那目光像是要把肥肥衣服都撕破了似的，让人徒生反感。果然还是那个人，尽管肥肥其实对他印象模糊，但这样贫嘴和油腻，非他不属了。
肥肥勉强地笑笑，故意忽视他所有的疑问，敷衍地回应，“真巧。”
“不巧，我就在这儿住呢！”老山显然没忘记刚才那些茬儿，拿出手机硬要再加微*信，“再加一个呗，你和李赫是朋友，也就是我老山的朋友……”
“我和他只是同事。”
“少来！李赫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还约过嘛，嘿嘿……”老山笑得神秘，微*信二维码已怼到肥肥面前，“你扫我。”
“约过”二字让肥肥极度不适，“约过”什么？
戴安曾说，老山这种油子，谁沾上谁倒霉；肥肥也曾好奇李赫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戴安说是物以类聚，可肥肥觉得李赫是被“绑架”了。你瞅瞅老山这过度的热情，谁能扛得住？
可不管她愿不愿相信，近来她渐渐看到了李赫的某些不真诚，就觉得他们是朋友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肥肥，此刻她一定不好意思拒绝，大不了先加上再拉黑。可自从住到童小布的身体里，她觉得自己心态慢慢变了。也许是因为用着别人的身体，要负责，没那么随心所欲；也许是更微妙的感受，她总觉得有了第二次生命体会，人有了底气。
肥肥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这一次她一定要扛到底。
“算了，你有什么事让李赫转告就可以啦。”
“那多不方便。”这一次，不仅手机怼了过来，老山的身子也靠近了，在娇小的肥肥面前形成压迫的姿势。
肥肥更加厌恶，索性直接告诉他，“我觉得没有必要加。”
老山的笑容更不收敛了，嘴角和眉毛同时斜向一边，这是肥肥最讨厌的男人的笑。老山说：“能和李赫那么亲近，就不能和我做个朋友啊？”
这句话让肥肥想起阿Q对小尼姑求而不得时说的那句滥话，“和尚动得，我动不得？”无赖一样的理直气壮。
肥肥义正言辞，重复这句话：“我们也只是同事！”
“算了吧！他是我兄弟，什么都跟我说了。国庆你俩和那胖子不是一起出去玩了吗？后来那胖子走了，就剩你俩，对吧？”老山嘿嘿干笑，试图装得正人君子一些，但徒劳无功，“你俩真逗，想约会自己约就行了，还非得拉个垫背的。李赫那人就那样，假！就咱碰上那回，他看着对那胖子可有兴趣了，其实也是找垫背，拉别人对他的好感，其实心思都在你身上……”
肥肥的心随着老山的喋喋不休一点点沉下去，脑子被抽空了一样。她茫然地盯着老山的脸，用最快的速度调整神色，嘴角有笑意，声音却像是受过伤。
“这些都是李赫对你说的？”
“对啊！”
“我不信。李赫那么斯文有礼貌的人。”
“斯文？呵呵……”老山快要笑喷的样子，“是，他斯文，他比我斯文多了！欸，美女，我说，你俩后来到底谈了没？”
肥肥自嘲地冷笑一下，悠悠朝那个黑乎乎的房子看了一眼，准备走了。那间房里突然亮起了灯，吓了肥肥一跳，转眼那个大师走出来，锁了门往大路上走，经过老山身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吵死了！”
老山牙都呲起来了准备回骂，却又硬生生吞回去，像是很怕大师。肥肥注意到屋子里的灯光是寻常的灯光，不是上次见到的诡异的红，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师忽地回头，盯住肥肥的脸，说：“姑娘面善。”
肥肥皱皱眉头，苦笑，“上次见过了嘛，可不‘面善’么，呵……”
果然，这大师不管对着哪张脸都说“面善”。
“你身边这家伙，是你的贵人。”
大师说完就静静走开，面色无波无澜，就像突然飘过来的影子、转眼又飘走了。肥肥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笑这大师业务都做不下去了，还这么装神弄鬼。
老山这痞流之辈还能是我的贵人？他能马上消失就谢天谢地了。
“我走了。”
“楼上去坐坐呗，我就在这石库门里住的。”老山有意将住所环境用了个高级些的用辞。
“合租吗？”
肥肥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却让老山油腻的脸窘了一窘。她当然不在意老山是不是合租，她只是觉得这个地段的房子，哪怕是租，老山这样的人恐怕是租不起的。肥肥已朝那家爵士餐厅的方向走了，她今天约了童小布一起，寻找灵魂换回来的可能。
“恩，是，我跟一个兄弟合租，不是李赫啊。欸，我兄弟经常不在，上去坐坐没问题。你这是要去吃饭吧？去哪儿呀？要不一起……”
肥肥大步走开，把老山烦人的话甩到了身后。
上楼？上你大爷的！吃饭？吃你大爷的！
上次你害得我们人均消费高了两倍，这账还没找你算呢！
还有，我管你是不是跟李赫合租。
李赫……
肥肥的心又陡然沉下去了，眼前的灯火辉煌变成了灰蒙蒙一片。老山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身体交换的这些日子以来，李赫眼中的炽热是向着谁，肥肥早看得清楚，她用着童小布的身体，每天接收他散发的许多暧昧目光，又兴奋又难过。
可他对原来的自己，真如老山说的那样厌恶吗？
“老山这样的人哪能信啊，不靠谱。”肥肥自我安慰。她打死都不信温和有教养的李赫会对老山胡说八道。
脑子里想着事，脚下的步子却嗖嗖的。不管怎么样，希望能尽快换回来，如果李赫真喜欢童小布，就让他们自己去谈，我，我依旧当我的透明人，大不了，我也好好健身减肥，甚至可以去做个抽脂手术……
“啊！对不起对不起。”
不小心撞到了人，慌乱地赔着歉意的笑，一抬头，又是那位大师。肥肥心想，怎么回事啊，这位大叔也太如影随形了。
大师在一处较空旷的地方站着，嘴里叨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这让他的形象和之前相去甚远。上海市区几乎看不到叨香烟的人，而且不点着是想……过干瘾？
大叔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表情也那样的江湖了，要不是那身熟悉的中式半长袍，肥肥肯定不愿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快下雨了，回去吧。”大叔望了望湛蓝的夜空，那里分明是晴朗的，“今天可不是啥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