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影暗斜(二):床殴
邵梵摁着她的后脑强上,在她唇上凌乱地啃咬、发泄,身上陌生狂热的气息织成水沉沉的牢笼,将赵令悦整个人当下定住。
舌头划过她柔软的唇角,邵梵舔舐她嘴角带血的甜香。
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而赵令悦终于反应过来,头往后仰试图脱出些距离,两手两脚连捶带踢地往后顶,头猛地磕到墙,“彭”得一声,撞得却是他护着她头的手骨。
捆着她掌心的帕子也松了,破碎的皮肉曲起五指头,又来挠花他的脸,试图换回他平日正常的冷漠和大怒,而不是这样一头失控的猛兽。
但是没有,邵梵只是将自己压在她身上,两人紧紧相贴压得她喘不过气,逼得她溺水般地呻吟了两声。
脆弱的下唇随即被他如鬣狗般大力撕咬了一口,赵令悦吃痛地低叫,擡手又扇了他半边脸几下。
那唇方启,他如捣入敌军腹地猛地杀了进去,碰到她的舌尖胡搅蛮缠。
气温热烫烧灼,开始入喉深吻,力道凶悍。
手捏着她的腰背,带到怀中贴的密不漏风。
赵令悦两腿被他顶着,受伤的手狠力掐他的脖子,被他遏住手腕举起,一把摁在墙上,她身体里热流涌动,双腿间密密麻麻地颤抖了一阵子,令她感到羞耻。
她彻底如同刀俎下的鱼肉,干干大睁着眼,渐渐在暗中看见他脸上的腮肉,因吞她的唇,吞得凹陷下去,口津拔丝的粘腻水声响在酸楚的空气中。
她两颊滚烫飞红,胸口也烫到了极致,几乎将自己整个烫熟了,不明白事情为何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一狠,将牙磕上。
“嘶”
邵梵摁她的手一动,也睁开了眼。
舌头被咬破,血的咸湿蔓延了出来,他能夜视,清楚地看见赵令悦含泪的美丽眼梢,那卷翘的睫毛都挂出了潮湿的水珠,随她的呼吸在抖落。
但唇舌仍占据着她的领地,迟迟不肯退出。
赵令悦又要故技重施,邵梵及时将她下颌捏住,这才缓缓退了出来,嘴里全都是血味儿,和嚣张的痛觉。
——这便是他初吻的滋味。
邵梵笑了,痴言:“我很痛快。”
“你真卑鄙。”赵令悦胸口剧烈起伏,手仍被他钉在墙上,“你再敢用强,我今日不死,日后化成鬼也要缠死你!”
“那正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将她一扯,压到了屋内的桌子上。
赵令悦心慌意乱,背手抓住桌上茶壶就朝他扔去。
他侧身一偏,没有砸中。
人压下来,面对手足无措的赵令悦,莞尔:“下次要朝头上砸。”
赵令悦便抓起茶杯朝他头上砸去,轻薄袖子滑下小臂,一截藕臂在窗户板一棱一棱的碎月下泛着柔白的羊脂淡光,刚举起又被他捉住。
他的嘴唇有些肿,掌心的粗茧拂过这截藕臂,捉住腕子,在腕子上落下一吻,遗憾道,“我说的是下次,这次你没有机会了。”
说罢,带着她的手用力一扬,那茶碗立即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同茶壶一起碎在地上。
他摁住她还在摸找的手,叠着她手背,带着她一手拉了那桌布,上面的杯盘一应倒地,噼里啪啦地一片碾在地上。
随后拖住她的臀,一手将她抱上了桌,摁着她的肩膀,让她上半身平躺下去,赵令悦猩红着眼,想推开他,没有能动的手,想踢开他,也没有能擡的脚,“禽兽!”
“对,我就是禽兽。”
他埋下头拨开她脸边脖颈散落的碎发,上面混着些野外的泥,但那一张豆蔻年华的脸怎么看都是干净的,不能见血的小郡主已经长大了。
邵梵看着这张脸,与她近在咫尺,心中有什么在慢慢发酵一般,慢下来,舔舐她的脖颈与耳后。
他虽然已经硬了,但并不是耽溺于下半身本能的情欲,也不是热衷这种单调的强取豪夺。
他只是在心底里曾经一次次想要好好地靠近她,还给她簪子,教会她骑马,与她相处,但总是被她无情推开,耗尽了他的耐心。
既然她不忍了,那他也不想再忍了。
赵令悦被他轻薄,如遭八千次的凌迟,在绝望中恨极了,咬碎了牙放狠话。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这个禽兽千刀万剐。”
邵梵充耳不闻,亲近与撩拨她的身体,手自腰往上游动,放在她的半边脸与脖子上。
“我等着。”
说罢,压着她,一把扯开她的外衣,底下是件藕色抹胸,包裹着两团颤巍巍的高耸。
他没有触碰和进犯那里,而是像赵洲在他背后刺下那个囚字一样,在她瘦削凸起的锁骨旁重重咬了一口。
咬得赵令悦如打湿的木棍,直挺挺地挺在他身下,也没有放开,他以唇齿烫在她的肌肤上,刻下属于他的烙印。
邵梵还是动情了,赵令悦也在这时找到了机会,他受伤的位置被她找到,赵令悦五指蜷起,紧紧捏着那块肌肉。
他自她胸前擡眼,下瞬,皮肉被撕扯裂开的疼痛已经直达身体深处,激得他手蜷成拳,浑身一痉挛。
——她拔下了头上所剩的短簪,再次对着他的伤口,深深扎了进去。
装饰用的粗针入肉,那痛觉不低于凌迟,几乎有几百只手同时在他的脑内,搅动他的神经。
他喘着粗气,忍耐地低吟一声,一掌掀开了她。
赵令悦翻下了桌,上半身摔到凳子上,她扶着凳子爬起来,迅速背对他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邵梵捂着伤口退后几步,一笑,腿曲下,坐靠在了屋门前。
伤口在回来的路上本没有处理,被她再次划开,血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泅出,流出他的指缝,滴在地上跟他的腿上。他看着自己的伤处,“我不后悔伤了我,你也出不去的。”
赵令悦手上全是血,干涸的,刚刚沾上的,她反手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理好衣服,搬来那凳子,以宫中的教养坐在了他面前,喘着气儿。
如一株夏季开出的血梅,在人间的涅槃中越发艳丽,也越发令人想要亵渎。
“伤了你,我也不后悔。”
外头突然一阵阵的拍着门,赵令悦朝门上看去。
宋兮的声音掀进来:“郎将?郎将你应我一声,不然我劈门了!”
*
宋兮以前不知道邵梵喜欢赵令悦就算了,刘修那么一吼他也就懂了个八分。所以邵梵将她拉到屋子里锁上门,宋兮也猜到会发生什么,但他觉得赵令悦不会吃亏。
因为郎将肯定让着她,单这路上,她都打了郎将多少个巴掌了,印象中郎将可是一个也没还过。
他与秋明先是听得那两人床殴的动静,从墙那边,激烈地弄到了这边,紧接着,杯碗也碎了一地,战场换到了桌上。
赵令悦的骂声和哭声、呻吟声,让秋明越听头越低。
“郎将是,是在打姑娘吗”
“他怎么会打她?那不是打,是疼她。”秋明红了脸,宋兮嫌她面皮薄,将不懂事的秋明赶走,自己继续守着。
可没多久声音便静下来,按赵令悦的闹法,没个你死我活能结束么?
他马上贴在门上听墙角,可只有一声摔下地碰到凳子的声音,门前光线忽然一闪,有人在门边上,浓烈的血腥味儿让宋兮闻到了,他警觉起来。
从昨日,他就不再敢只拿赵令悦当个好应付的普通女人,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若是她又耍了什么阴招当场害了郎将
“他妈的赵令悦,你给我等着!”宋兮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笃定心中猜想,拔了手上的剑要将门劈开,救出邵梵。
剑划在半空。
“宋兮,住手。”
“郎将!”宋兮听到门内的声音顿住,改为身体贴着门,丧着个脸:“郎将你怎么样了?”
“我无事,不用开门。”
“是。”
*
邵梵低声道:“起来,点烛,柜子里有药。”
“”
赵令悦不从。
“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邵梵目光放了空,对着空气道,“你刚跑,宫里就来人了,就在这院内的东屋住着。如果他们知道你试图逃跑,还重伤了我这个修远候世子,那你会被那些文臣即刻下狱,白绫三尺,毒酒一杯,连囚禁的日子都过不了了。”
“”
“还不起?!”
赵令悦脚尖挪了挪,良久起了身,去歪倒的花瓶旁,摸到一根新的蜡烛点上。
她转过身来,看清自己衣衫不整,与他全是不堪的模样,冷冷道:“敢碰我,这就是你自找的。”
说罢,按他的指示去柜子里找药,一瘸一拐地在他身旁蹲下。
她学什么都很快,按着他之前在林子里帮她包扎的手法,擦了药水和药粉,用纱布一圈圈包好伤口。
烛光微弱,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曳,邵梵目光所及之处,她的腕子,脖子上全是被他吸吮出来的瓣瓣红痕,嘴角也破了,“没错,是我自找的。”
他答。
赵令悦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动作里仍旧有气,但方才折腾的太累了,已经耗尽了体力,使不上太大力来还一还他。
他却不打算就此闭嘴。
今日一直都是她在说,她说的话太多了,也该轮到他来说给她听了,邵梵擡头看了一眼门外,“宋兮,退下。”
门外的那道高影缓缓降落下去,消失不见。
屋内屋外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暂时独处于这一壁之下疗伤。
“赵令悦,看着我。我也有话要说。”
她当听不见,只盯着手上已经包好的纱布,在一个结上,继续打了一个结,恩恩怨怨,没有尽头似的。
邵梵摁住她的手,赵令悦将手抽出,还是不肯看他。
邵梵用手一下擡起她下巴,早料到她要张嘴骂人,他一手噤声。“嘘,你方才已经把那些人吵醒了,是想让他们也听听?”
“今夜带你藏起来的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你现在把他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总之,没死。”
“”
“你不说?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你的青梅竹马高韬韬。此人大名高时,其父为宣徽使,先是太子伴读,御前侍卫,后来得了品阶拜团练使,他在家排行十一,宫中人都称他为十一团练。”
他们的关系邵梵清楚,围猎时宫内一直在传。
高韬韬一表人才,对赵令悦百依百顺,总是逗她开心,赵洲一直有意为他们指婚。因此提拔了高父,让高韬韬离开建昌,与赵令悦稍加避嫌。
如果不是他打进城,等高韬韬常州团练就任满一年,赵洲便会将他召回来当京官,为他们下旨。
高韬韬才是赵令悦公认的未婚夫。
而他,是冒充的。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邵梵感到一种命运弄人的荒谬与酸楚。
浴佛节的佛祖,从来没有对他开过眼。
家族早早蒙难,他又因为一个救过他的封号,无端端惦记着一个这样不该惦记的女子多年,至今有了这不该有的感情。
一时情起,跟她胡搅蛮缠,又做出了他觉得愧对王家的事。
这确实从头至尾都是他自找的。
他一开始,就不该留她在身边。
邵梵起了恨,着力牵着她的下巴,用力地带过来。
赵令悦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擡着下巴,手被动搭在他膝盖上,看着他,眼中闪着凉凉的寒意。
“你很在乎他,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刻意把我想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一个为了复仇,没有情,也没有善的木头棋子。这样你可以对我一直恨之入骨,并且对我嗤之以鼻。”
邵梵摇摇头,“但可惜了,我不是。”
“我会给每个还能靠自己价值活下去的人,一次选择的机会。你父亲我给了,左思峡我也给了,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还有你的高韬韬,他有利用价值,那他也可以自己争取。赵令悦,你必须承认,你很聪明,但你根本不了解我。”
“”
她内心厌烦,试图掰开他的手。
“我让你别动。”他接着说,“钱观潮是钱檀山的弟弟,如若钱观潮就这样死在我手里,钱檀山早晚知道,知道后,他一定会跟王献离心。”
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赵令悦只想回避,“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偏要说,你必须给我听着。听好了——”
邵梵摇了摇她的下巴,忽然俯下身,五官慕然放大,让被动的她胸口复又狂跳。
眼前的人堪堪一笑,那笑中包含了太多。
赵令悦懒得去参明白。
她冷道,“你离得太近了。”
“我不觉得近。”
他今日专爱跟她反着来,“你觉得是我毁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单我一个人,可没有这个本事。”
赵令悦愤恨着:“为什么?”
“因为”邵梵顿了顿,他没有说出后文。
“你回去吧,现在他们要带你回宫,我不会再拦,你尽可以回到你曾经的家,好好地看看。不过以你现在的处境,即便回宫,你也不会比在我身边、被我这般利用更好过。”
赵令悦不信他的鬼话。
“我是乱臣贼子,终将落败,那你就是前朝余孽,不得善终。”
他继续靠近,唇已经贴在她的耳朵旁,引起她不适的颤栗,“我们一个招人恨、一个招人嫌,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尚未嘲问你这个郡主,过去每一年的奉例有多少,又为供养你的百姓付出了多少,你也不该来置喙我走过的人生。”
“”赵令悦听完,用力一瞥头,从他指中挣脱出去,“你的人生,跟我没有关系。”
邵梵恻恻地看着她的脸,她还是一脸的倔强,站起身,却又被他拉住手。他说,“可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就像我前半生,也一直没能摆脱掉你。
“少诅咒我。”赵令悦手蜷起,抗拒他的触碰,她巴不得回了宫跟他再也不见。
而邵梵将方才自己用的药塞进她蜷起的手中,话里显露一丝疲惫,“你已经会疗伤了,自己弄吧,弄完将灯熄了滚进寝屋,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赵令悦闷声,甩开了他的手。
她去房中重新包扎好手跟脚,一身的粘腻,在铜镜前看着身上被他弄出的那些印子,无声哭了一场,抱着膝盖蹲在脚踏上,睁着眼睛,不敢休息。
一夜未睡,撑到了天亮。
起身,她一瘸一拐地去外厅,房中打斗的痕迹仍在,茶壶碎片蹦得到处都是,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受控在她脑中一次次,一次次地浮现。
好在邵梵昨夜蹲的那个地方已经无人,只有一滩子黑深的血迹。
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