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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选在八月初二,那拉氏先祭祀天地,昭告太庙。那拉氏在交泰殿接受众人朝贺。然后乾隆下旨恩赫天下,八旗贵妃加恩,给罚俸的官员恢复俸禄,犯女凡非死罪者,一律释放。继后册立大典与元后同样隆重,除了没有给四十岁以上的命妇加恩。
继后大典结束,我又去皇太后的慈宁宫陪太后用过晚膳,回到武陵春色,见乾隆在我的宫里,他一个人负手立于窗前,我走过去问:“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乾隆回过身,我见他眼角渍留着泪迹,我心一动,乾隆靠到窗台上:“册封大典早就结束了,不快点回来,乱逛什么?”
我走到桌案前,见桌子上压着一张纸,墨迹未干,“六宫此时添新庆,翻惹无端意惘然。”下面还题着半首诗,深情赢得梦魂牵,依旧横陈玉枕边.似矣疑迟非想象,来兮恍惚去迁延.我拿起笔将下半首续上:生前欢乐题将遍,别后凄愁话未全,无标彻人频唱晓,空馀清泪醒犹涟。
身子忽然一紧,乾隆紧紧把我搂在怀里,隐约感到他肩头有轻微的耸动,我们无言地相拥而泣。我轻轻放下笔,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相拥半晌,乾隆放开我,移坐到书案前,他拭了拭泪水,伏到案前挥笔写道:廿载同心成逝水,两眶血泪洒东风。早知失子兼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扔下笔,他伏案而泣:“若不是永琏永琮相继夭折,皇后也不会英年早逝,如果时间能挽回,朕倒希望他们没有出生,皇后位主中宫,即使没有嫡子为君,仍是母后皇太后。瑶池,朕不盼你为后,只盼能和你白头偕老,朕不想夫妻比翼飞与朕只是奢念!”夫妻比翼飞,对我来说会不会也是奢念?我将他拉入怀中:“哪有女人不盼着做母亲的,皇后在天有知,让她重新选择,我想她不会为了吝惜自己的生命,而放弃做母亲的权利。”
乾隆猛地站起身,我身子向后趑趄一步,差点撞到一盆一米多高的兰树上,乾隆脸扭曲着,俊美的五官上承载着痛苦:“她不会放弃做母亲的权利,难道她就忍心放弃朕,如果让你选择,在朕与儿子之间,你会选谁?”
我一愣神的功夫,他拿起桌上的镇纸,把它扔到地上,撞到地毯上弹了几弹,我走过去把镇纸捡起来放到案上,拿起墨迹未干的纸,放到窗台边:“瑶池贪心,如果让瑶池选,瑶池两个都选,如果当真不能共存,瑶池宁愿代儿付黄泉。”
乾隆一把掀倒桌子:“你们都一样,朕看来不能将心托出,孝贤让朕已经痛彻心腑,你……,朕只让你选其一,如果你当真爱朕,朕赐你玉茶,否则朕绝不踏入武陵春色与永寿宫半步。”
看到愉妃之爱五阿哥,皇后之爱永琮,我也盼着有着一日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乾隆却为了一己之私,想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他如何忍心,即使我不知道历史,我也不会答应乾隆,何况还有个香妃?乾隆宠她,旷古少有,我一无才二无貌,我何以与她争?
乾隆甩袖子走了,我踉跄跑到窗前,见宫女太监们随着他飞快地转过照壁远去了。我追出殿处,希望能最后看他一眼,已深知恩义断,情已绝,难在续。春桃想拉住我,我跌跌撞撞跑到门口,见乾隆已上了龙辇,黄罗伞遮着他的脸,浩浩荡荡远去了。以往乾隆对我的恩断义绝我都能接受,唯有此次令我伤心到极限,他真是无理取闹,竟然以感情威胁我放弃做母亲的权利。看来乾隆势在不让我做母亲,他绝足不踏入武陵春色,永寿宫,就说明他已经放弃我,他放弃我,我还如何做一个母亲。
春桃、夏荷一左一右扶着失神落魄的我回到屋里,一下子软倒到睡榻上,春桃央求我回到炕上,我已经听而不闻了。
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几日,春桃她们对于我与乾隆三日好两日坏,已经习惯了,并未放到心上。
恢复了精神,靠到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又要到乾隆生日了,外面隐隐传来了锣鼓声,听春桃说,这是皇后册立以来乾隆的第一个寿辰,另外今年也是皇上的四十整寿,皇后已传懿旨内务府大操大办。乾隆别的或许不会,花钱却是古今第一奢华之帝
春桃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花进来,夏荷站在我身后不远,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扇着风,春桃放下盆,接过夏荷手中的扇子:“你站着扇风都能睡着,你一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万一唬着主子怎么办?王嬷嬷给主子送来冰镇西瓜,你去取两块来。”
夏荷爽快地跑出去,春桃搬了春凳坐到我身边:“主子,各宫都在准备万岁爷的寿礼,偏我们这儿没什么动静,即使和万岁爷恼了,也该看着皇太后、皇后的面子。”我发现我总爱在乾隆的生日之时惹事他生气,很少有高高兴兴给他祝寿的时候。
无意音触到手指上温软的指环,想起当初乾隆情深意切的样子,现在竟恩断情绝,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有孩子,嘉妃的八皇子永璇已经两岁了。唯我不能,当初口口声声说希望我能生个象我一样可爱的孩子。看来是不珍惜我,我随手摘下指环,把它递给春桃:“把它收起来。”春桃迟疑了一下:“主子一直很爱惜它,从未离过手,当初还开玩笑说,说要想摘下它,除非连着手指一起摘下。听得奴婢汗毛都竖起来了。万岁爷倒是直笑。”
我不耐烦地把指环扔到她手里,差点掉到地上,颠了几颠才小心接住,吓得我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如果此指环摔断,喻示着我与乾隆的感情已走到尽头。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为它的平安,而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一动,忽然想赌一把,让自己先主动,抗拒乾隆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我让春桃给我找了一块上等的料子,给乾隆绣了一个香囊,在里面放了一把配好的香料,悄悄地将指环夹到其中。放了一张纸笺,上面写着一首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诗,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乾隆接受百官朝贺后,回了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接受后妃行礼,我和其他妃嫔一样跟随着皇后,该磕头时磕头,该行礼时行礼。皇后的美丽的脸上绽放着光彩,一笑一频宣示着她特殊的身份。看着跪了满地他的女人们,乾隆只一声淡淡的平身,就坐到龙椅上。看来今年皇后费力操办的寿辰,对他来说并没有一点儿喜气。等一切礼仪过后,用膳的时候,与我同一膳桌的仍旧有尹继善的夫人,可是庆复与讷亲的夫人,纷纷因夫君的获罪,而从此绝迹于宫廷。
皇后的兴致很高,频频给乾隆敬酒,乾隆脸上却毫无热情,用过膳后,大家移居同乐园看戏,戏台上演的是一出挑华车,很热闹的一场戏,看得我惊心肉跳。乾隆陪着皇太后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皇太后问:“深更半夜的,要去哪儿?”乾隆叹了一口气:“儿子心里闷的慌,想去杏花春馆坐一会儿。”杏花春馆本是孝贤皇后所居,皇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僵僵地站着
我手指紧紧地抓着鹅池碑,指甲也被我弄折了,十指连心,我痛得一哆嗦,也让我清醒一点儿:“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世上恰是喜新厌旧之多,皇上难保不会日后喜欢上别人,这会儿我们彼此活在折磨之中,等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再想回头就难了,皇上如念旧情,就放瑶池回去。”
乾隆坐到我身侧:“朕当初想赐你玉茶,是不想失去你,皇宫里的皇子皇女能够活到成年的,很不容易,朕怕你会象皇后一样,因为子女累了你。”
我身子动了动:“HUI贵妃无子无女英年早逝,这又因何说,人寿自有天定,岂是人所能改变的,瑶池别无所求,只求生时之欢,生时之乐。”
无意间抬起手,乾隆一把抓住我的手:“怎么好好的竟流血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指甲碎裂而致。乾隆俯下身把我的断甲咬断,拿过我的手抓在他手里,拿出帕子想给我包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揪成了一团,我费力地咳嗽一声。他停住手,抬起眼睛,我本来看向别处,觉得他不动了,收回目光,他眉头纠成一处:“指环哪去了?你竟敢摘下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手指,光光洁洁的,上面有一圈淡淡的白痕,我抽回手,低下头,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他站起身,极力地控制着情绪:“朕不敢再留你了,朕对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已知是覆水难收。”
我跪到他身前:“请皇上撤去臣妾的封号,收回印宝与金册。”乾隆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你是皇后所封,朕不想收回印绶与金册,念着她生前和你的情份,你去静安庄殡宫给皇后护灵吧。”
乾隆蹲下身:“朕不是无情的人,可是你太令朕寒心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和朕说。”
我站起身,步下兰亭,此兰亭是仿浙江兰亭所造,亭上一座碑,碑前乾隆所刻的是王羲之所著的兰亭序,乾隆跟过来,我如行尸走肉地向前走着,要不是乾隆拉了我一把,我差不点迈到鹅池里。
他把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透不过气来,他拉着我,我就站着,他放开我,我就摇摇欲坠地向地下坐去,正好吴书来带着人过来,他大叫着:“快备轿。”
轿飞奔过来,乾隆抱着我上了轿,乾隆对吴书来说:“快宣太医。”一切我都知道,但是好象跟我无关。我任由乾隆抱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额头:“都怪朕当初不该把指环送给你,它丢了,你失去了灵性。瑶池,朕答应你不让你去静安庄护灵,你胆子一直小,去了一定会害怕。你就在九州青晏里住着,由朕护着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趴在他胸前,只是觉得他的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不知道是他的眼泪浸湿的,还是我的。
回到九州青晏,他把我放到炕上,忙着宣太医,接下来是宫女太监进出的声音,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来,紧接着是太后探病,看见太后伸过来头,我觉得好象咧嘴笑一下,听太后说:“这孩子不是撞到什么了?眼睛直直的,好象丢了魂魄。”
皇后也急着赶过来,先给皇太后请礼问安,接下来是乾隆,然后凑过来:“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变这样了?”乾隆叹着气没理她,看来那拉氏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我总觉得乾隆好象一直耿耿于怀,是她抢了孝贤皇后的位置。
折腾到天亮,皇太后、皇后已经回去了,乾隆一夜未合眼,天未亮,急忙忙换了龙袍上早朝,回来的时候正见愉妃在我旁边坐着,看见乾隆,愉妃起身见礼,他摆了摆手:“你有功夫劝劝她,不要让她太钻牛角尖了。好好的身子不顾,有个好歹,步了皇后的后尘……。”
“谁步了我的后尘。”那拉皇后满脸含笑地走进来,她走到乾隆面前蹲了蹲身,乾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那拉氏未听清乾隆的话,而贸然接口,我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乾隆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向旁闪了闪身子,翻了个身,乾隆忽然一句:“好了。”声音太大了,吓了我一跳。
皇后与愉妃也过来,我回头嗔怒地瞪了乾隆一眼。见乾隆眸子里盛着笑意:“不用怕,你尽管瞪,朕倒怕你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只要你有表情就行。”
皇后也笑了:“皇上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这会儿说这些话,太后听了又要说了。”乾隆坐到床前,示意皇后和愉妃坐下:“这会儿一定饿了,命膳房备点粥汤。另外快马加鞭命人去和亲王府上,拿几匹今年江南进贡来的织锦缎子,还有朕常穿的那件黄马褂,把朕昨儿送他那件袍子换回来。”
乾隆接受百官朝贺后,回了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接受后妃行礼,我和其他妃嫔一样跟随着皇后,该磕头时磕头,该行礼时行礼。皇后的美丽的脸上绽放着光彩,一笑一频宣示着她特殊的身份。看着跪了满地他的女人们,乾隆只一声淡淡的平身,就坐到龙椅上。看来今年皇后费力操办的寿辰,对他来说并没有一点儿喜气。等一切礼仪过后,用膳的时候,与我同一膳桌的仍旧有尹继善的夫人,可是庆复与讷亲的夫人,纷纷因夫君的获罪,而从此绝迹于宫廷。
皇后的兴致很高,频频给乾隆敬酒,乾隆脸上却毫无热情,用过膳后,大家移居同乐园看戏。戏台上演的是一出挑华车,很热闹的一场戏,看得我惊心肉跳。乾隆陪着皇太后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皇太后问:“深更半夜的,要去哪儿?”乾隆叹了一口气说:“儿子心里闷的慌,想去杏花春馆坐一会儿。”杏花春馆本是孝贤皇后所居,皇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僵僵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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