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日光不知疲惫地铺洒在窗外,我托着下巴呆置于电脑前,两眼茫然。内心的躁动不安和四周的宁静格格不入,“该死的电脑,老出错!这维修公司怎么还不派人来?”一边嘀咕不休,一边神经质地翻看手机--离下班还有3小时25分,我已经看了六次手机。机器故障的牌子摆在窗口显著的位置,不用接待往来不休的办证群众。一个人守在办公室里,等着下班,百无聊赖。其实,即便可以放假,我又能去哪儿呢?
初夏的微风匆匆而过,送来特别的气息。耶,好香!放眼望去,窗外的花坛里正怒放着成片的栀子花,沐浴阳光,白得刺眼。第七次掏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今天是周末了,而老陆依然让我这样无望等待,无望思念。“我想要的你却给不了,爱情如今只剩下拥抱……”,单位对面的铺子里传来那首烂熟于心的《花季未了》。我越发烦躁起来,可心里明白得很,这绝不是老陆认定的生理期情绪波动。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户政室吗?”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棉T恤蓝短裤,一脸青涩,一脸拘禁。
“你是修电脑的吧!”我懒懒地傲慢,“怎么才来呀,机器死了N多次了。”男孩愣了片刻,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让我不由想起“田七”牙膏的广告。“快来看看,怎么回事。”我一把将他拉到电脑前,简单说了情况,便放手让他捣腾。电脑故障和爱情变故,对我而言都是同一难题,我只会像个白痴一样,傻傻地看着,手足无措。冲了一杯KONA递过去,男孩竟然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这儿还有这玩意儿!”
“怎么?警察就不能喝咖啡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窘迫的模样倒是蛮可爱的,“对了,你的电脑系统得重装。这是我的电话,我叫小伍,以后有问题直接CALL我就成!”随手将写了号码的卡片往抽屉里一扔,我淡淡地道了声谢。
老陆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却是噩耗。“宝贝,周末得自己安排了,她今儿从徽州过来。”对于这样温柔地残酷,似乎早已习惯,但还是心有不甘,“今晚就要见你!”随即挂断。不给对方,不给自己任何回旋的余地。我紧紧地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只有那个叫小伍的男生,从电脑屏幕的反影里窥到我冷得快要结冰的表情。
临下班,老陆和他的POLO一起出现在单位门口。系统重装还没有完成,我急急地打发小伍离开,“下周再来吧,我还请你喝咖啡。”他有些无可奈何,出门前瞅了瞅我胸前的挂牌,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纪东东,你是我见过的穿警服最好看的女人!”
类似的话好像以前也听过,没多想。换下制服,在小伍不解地注视下,钻进老陆的车里,绝尘而去。我已经28岁了,在余留不多的几年青春里还可以放弃尊严和未来去换取爱情,还可以犯一些显而易见的甜蜜的错误。老陆的手自然不能牵我一生一世,但只要此刻彼此真诚,也算是幸福吧!我固执且单纯的安慰自己。
死党林萧约我逛街。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旁,这个女人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东东,我要是哪天红杏出墙,你会瞧不起我吗?”
差点没把咖啡喷她脸上,我疑惑的望着她。伸手试了试林萧的额头,“傻女人,你不会得病了吧!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认识老陆之后,我也变得有点刻薄。她推开我的手,叹了叹气。像别的已婚女人一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萧对我倾诉了她与老公在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一系列情感问题。
这个我认识了十年的女人,用八年青春时光深爱着不名一文的男人。以抗日到底的决心,与其共进退,同患难,终于幸福结合。岂料,最后还是摆脱不了俗世地折腾。我相信林萧的为人,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爱情。只是,此刻她脸上落寞的神情让我也捉摸不定了。林萧明白,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中,我这个未婚未恋的家伙都无法从根本上给予她帮助。或许,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倾倒一下沉积多日的心理垃圾吧!
我呢?我的那些爱与哀愁,又能跟谁诉说?
两个幽幽怨怨的小女人,躲在氤氲袅袅的咖啡背后,思付各自的心事。我不愿像林萧那样痛并快乐着,所以我不会允许自己用太多心思和时间爱上谁。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老陆跟那个徽州女人,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呢?我以为我比林萧决绝,可接到老陆的电话后,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其实,我并不比林萧透彻感情,其实,我和她一样,骨子里还是贪恋两个人的天长地久……
厚重的帷幔把阳光和热气阻挡在窗外,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嘎吱嘎吱地慢慢转着,有点异域风味的阴柔之美。突然想起那个叫小伍的男生,纯纯的笑脸,干净得吓人,却分明渗透了无限温暖。年轻真好!我也不禁垂老暗叹。
逛街的时候,相中一条纯白的棉制连衣裙。简约修身,领口细细地绣着小花儿,煞是好看。林萧嘲笑我怔怔的傻样:“纪东东小姐,你以为你才17、8岁吗,还装嫩?”是啊,毕业以后,衣橱里就几乎找不到像这样纯色的服装了。老陆也说过,喜欢我穿深色的衣服。
悻悻然离开,神情中全是不舍。与林萧分手后,还是牵挂着,索性返回店里,买下那条白裙。老板看准了我的心态,一分折扣没给,心意已决,倒也情愿荷包被砍。入夜,坐在灯下仔细打量刚买的长裙。眼前一片温柔的白色泛滥,由清晰慢慢变得模糊。我忽然明白,现在,能买到手的,只剩物件了。昔日扎马尾,穿短裙的女孩儿,再也回不了头。
周一上班,值班的同事告诉我,维修公司已经将那台年老多病的“电老”搞定。没有异样的察觉,依旧重复着每日繁琐杂乱的各项日常工作。像一台低智商的流水线机器,只有程序操作,没有思维创造。叫小伍的男生,如同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儿,渐渐淡出我的记忆。直到,那一天他的再次出现,彻底打破了我看似充实的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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