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纽约传来了极为重要的消息,加贺和太田急忙赶到石神井警察局。那是在和中野妙子她们吃饭的两天后。
在刑事科的办公室内,小林警部补一本正经地说:“那边终于找到了教过森井靖子她们的编舞约翰·托马斯,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宝贵的证词。”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得到的信息很重要。
“其实在四年前,除了靖子和高柳亚希子,还有两个高柳芭蕾舞团的人去过那里。”
“还有两个人?”加贺和太田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但不是舞蹈演员,而是高柳静子和梶田康成。”
“那两个人?为什么?”加贺问道。
“据说最初只是去看看她们。但最后不只是去看了她们,还把她们领回来了。按当初的计划,靖子她们还应在那里待两个月左右。”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太田抱起胳膊。
“托马斯说他不知道具体理由。”小林说道,“我也还没问过高柳静子。”他好像想进一步了解周边情况后再问。
“这么说,高柳静子和梶田在那边待的时间很短啊。”加贺说道。
“高柳静子确实如此。她领着两个舞蹈演员马上回到了日本。”小林意味深长地说,“但梶田不一样。这家伙在纽约多待了几天。重点就在这里。在那期间,梶田经常去托马斯的排练厅,而当时还来过警察。”
“警察?”太田抬高声音,“为什么?”
“遗憾的是,托马斯不记得警察为什么来。但他确定警察来是为了打听两个日本人的情况。于是他喊来当时碰巧在场的梶田,让他帮忙回答。”
“他不记得问的是什么了?”太田满脸遗憾。
“是啊,因为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来过警察那件事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现在正让人调查警察问的内容。”
太田揶揄般地说道:“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个有点价值的情报。”小林却认真地辩护道:“他们做得很好。我以前也说过,两年前梶田去的时候和四年前靖子去的时候相比,那里的芭蕾舞团的情况有了很大变化,因此这次的调查应该相当困难。”
“这么说,我们应该感谢去纽约的侦查员?”
“是啊。”小林说道。
走出石神井警察局,加贺和太田决定前往位于中村桥的森井靖子的住处,因为有一件事需要立即了解。来自总部的消息称,住在靖子楼上的人说了一些意味深长的话。
那人是在一家软件公司工作的白领,到昨天为止都在富山出差。由于他出发的日子正好是发现靖子尸体的前一天,因此直到回来,他都不知道有案件发生。
“听说出事的正是楼下的房间,我还觉得毛骨悚然的。后来看报纸时,有件事我很在意,便报了警。”
可能是由于睡眠不足,年轻人面色苍白,边说边揉眼睛。“公司和客户发生纠纷,去富山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年轻人苦笑着说,“这几天几乎没睡觉,一直在工作,今天是带薪休假。”已经过了中午,他还穿着睡衣,可见他说的不是假话。
加贺站在门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出差前一天,也就是她自杀的前两天,由于要坐第二天一早的车出差,而且事发突然,我整理行李一直到很晚,弄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我铺好被子,熄灯后正准备睡觉,楼下忽然传来说话声。”
“哦?”太田问道,“确实是楼下?”
年轻人像是在说多大的秘密:“没错。这栋公寓相当旧,经常能听见隔壁的声音,尤其是楼下的声音。”
加贺想,这和自己住的公寓差不多。
太田点点头继续问道:“什么样的声音?”
“这我就说不好了,但好像是女人的说话声。也许是那个自杀的女人在说话。声音不太清晰,但的确在说话。”
“说话声持续了多长时间?”加贺问道。
“不知道,我太困,也没看表。但从开始到结束,好像有三十多分钟。然后传来开门声,好像有人离开。”
“有人离开?你确定吗?”
“确定,不可能听错。”
这么说,靖子不是在打电话,而是有人来找过她。会是谁在深夜来访呢?
“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就是深夜有人来访或听见说话声?”太田问道。
“没听见过有说话声,但有时能清楚地听见其他动静。”年轻人说道,“平时几乎没有人,星期天也见不到人。早知道她是跳芭蕾舞的,混熟点就好了。但我万万没想到那种人会住在这种公寓。”
他的话反映了普通人对芭蕾舞演员的印象。加贺在几周前也是这么想的。
与年轻人道别后,太田和搜查本部取得了联系。按照富井的指示,他们决定在附近进一步了解情况,主要是为了调查是否有人目击到这个神秘来客。
首先询问的是住在靖子隔壁的学生,他说没听见。当时是半夜两点,但他并未睡觉,而是一直在打游戏。热衷玩游戏的人没听见隔壁的动静也很正常。
他们又问了公寓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说没见到有人来过。案件发生在一周前,而且又是深夜两点,得不到有力证词也很自然。
“你觉得是谁?”太田喝了一口黑咖啡,苦得直皱眉,急忙放糖。在附近调查一圈后,两个人走进一家咖啡店休息。这家店从外面看是一座漂亮的洋楼,但店内更像一家陈旧的酒吧。
“不清楚。但既然允许对方在深夜进屋,肯定是很熟悉的人。如果是个男人,一定不是一般的朋友。”
“也就是说,如果是男人,关系肯定很特殊。”
“是的。”
“嗯。”太田又往杯子里倒满了牛奶。咖啡似乎极不好喝。加贺喝的是红茶。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也就是不得不让对方进房间。比如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有道理。”加贺点点头,“如果有什么把柄,那就是杀梶田一事了。”
“大概是吧。”太田说道。
不管怎么说,可以肯定,这个神秘访客与靖子自杀很可能有关。在此人来访后的第二天,靖子向芭蕾舞团请假,第三天就自杀了。
“自杀这一点是确定的,但也许有必要转变思路。比如你的共犯说。那个访客有可能是共犯。”
“我也有同感。”加贺说道,“但那个共犯应该没对她做什么。”
靖子肯定是自杀,各种情况都能证明这一点。根据她体内检测出大量安眠药这一结果,可以推断她一次性吞下了几十粒药,而且药弄到手的经过也已查明。
“该给总部打电话了。”太田看着手表说道,“那边正向出租车公司了解情况。深夜两点一般没有电车,那个访客极有可能是坐出租车回去的。如果是这样,肯定是从靖子住的公寓里叫的车。问一下这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出租车公司,很快就会查清。”
“舞蹈演员们大都住在这一带,虽然不太远,但步行还是不太可能。会不会是自己开车来的?”
“如果是自己开车,就可以缩小范围。”
太田去打店内的公用电话。过了几分钟,他回到座位上。从他的表情可以推测没有什么收获。
“已经挨家问过,但没有发现去靖子的住处拉客的车。那么是自己开车?”
加贺边回想未绪是否有驾照,边说道:“应该调查谁有驾照并且可以随时用车。”
“石神井警察局或许会有相关资料。好,咱们去看看。”
在太田的催促下,加贺也站了起来。
到达石神井警察局时,天已经黑了。探听靖子公寓周边的情况意外地花了很长时间。
两人来到刑事科。一看到他们,小林急忙走了过来。
“我正想联系你们。有了新消息。我白天说过,四年前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察为了调查日本舞蹈演员的事,曾去约翰·托马斯那儿了解情况。这件事终于确认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田问道。
“据那边的报告,是与一件杀人未遂案有关。”
“杀人未遂?”
“郊外的宾馆里发生了刺伤男性日本客人的案件。”
如果概括小林警部补的话,案件经过如下:
人们在宾馆的一个房间中发现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发现时,男人已经没有意识。服务员称,他是和一个女子一起入住的。在入住名单中,的确也有男女两人的名字。但警方很快查明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假的。他们在男人身上找到了身份证明。
由于男人一直没有恢复意识,第二天,警察去了他的住处。警察从邻居那里了解到,男人好像有女朋友,虽不大清楚长相,但有人知道她是纽约芭蕾舞团的日本舞蹈演员。于是警察来到纽约芭蕾舞团,与负责照顾日本舞蹈演员的约翰·托马斯见了面。
“警察盘问托马斯,说你们芭蕾舞团应该有一个日本舞蹈演员与这个男人谈恋爱。但托马斯好像未能回答。他对舞蹈演员的私生活毫无兴趣。代替托马斯回答警方问题的是当时正好在排练厅的梶田康成。警方还有当时询问的记录。梶田的回答是:‘他们是在谈恋爱,但感情并不深。而且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昨晚就回日本了。’”
“她们回国那天发生了那起案件?”加贺咬起嘴唇。无论怎么想,也不像是偶然发生的。
“警察接着问了那个舞蹈演员的名字,梶田回答是森井靖子。”
传来了咣的一声,是太田在敲桌子。“这里出现了靖子?”
“但如果是这样,纽约市的警察不是理所当然地会怀疑森井靖子吗?”加贺问道。
“当然。”小林回答说,“但嫌疑很快就消失了。男人恢复了意识。他在病床上说,一起入住的女人是在大街上认识的,以前并没见过。警方也问过日本舞蹈演员的情况,但男人说与她无关。”
“哦……”太田露出一种被戏弄的表情。
加贺也有同感。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纽约市的警察也只能根据他的证词进行调查。好像花了不少时间,但最终未能找到凶手。这种事经常发生,何况被害者也没死,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太田问道:“那个差一点被杀的日本人叫什么名字?”
“青木一弘,是在那边学习绘画的留学生。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小林边看记录边回答,“现在正打听他的下落。另外,我们也想把去纽约留学的美术生名单列出来。这样也许能轻松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加贺也曾怀疑过风间是不是在那边认识了谁,并咨询过好几个留学生。正回想这些问题时,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啊!”他不由得喊道。太田和小林吃惊地望着他。
小林问道:“怎么了?”
“想起来了。青木一弘,没错。我知道这个人。”
“知道?你怎么知道?”从太田的表情看,他好像有点生气。
加贺看着他说:“太田前辈肯定也知道,那个人现在已经回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