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最好的姑娘
食堂大门的锁是老式的铁锁,并不复杂。
周渔三两下打开,诸人一起进去。食堂里米面蔬菜都有,还有剩下的米饭。乔小橙一点没浪费,直接拿过来。贺一水站得近,竟然是打算帮忙,见状说:“能不能不吃剩饭?”
乔小橙现在也不怕他,白了他一眼,取了一小点糯米粉、油和盐加在剩饭里拌匀,然后把米饭按压成饼,起锅烧油,炸到两面金黄。
她一边炸一边吩咐贺一水剥了些葱、姜、蒜。贺一山不用她说,已经把兔子洗好。周渔坐在桌边,看诸人忙忙碌碌。好在对于他的习性,乔小橙并不惊讶,压根也没人叫他干活。
乔小橙麻利地做了一个干锅兔肉,最后还炒了两个时蔬。
香喷喷地饭菜端上桌,可比食堂出品的菜色有食欲多了。郑婍坐在周渔身边,先拿起一块锅巴咬了一口,说:“这个很不错,小乔很有一手嘛。你尝尝。”说着话,她顺手给周渔拿了一块。
周渔看了一眼她手里金黄的锅巴,淡淡地说:“我自己来。”
说着话,他还真是自己伸手拿了一块。乔小橙的厨艺,他并不陌生。在一起的那两年,她会做的菜色他基本都尝过。
这道锅巴饭,也不例外。
只是那时候,她还会坐在他身边,一脸希冀地看他,热切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现在呢?她坐在贺一水身边,右边是罗川,只是低头吃饭,并没有看他一眼。
郑婍递出锅巴的手有点僵,正要收回,她身边,罗川不着痕迹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说:“是不错。”
郑婍没说话,挟了块兔肉。王贞梅也正在给张达挟菜,一边挟一边说:“你胃不好,锅巴不好消化,那边有剩的粥,要不要给你盛点?”
张达白了她一眼,说:“要盛就盛,这还用问?”
王贞梅于是起身盛粥。
张达对于步行街的事还心有余悸,这时候问:“周先生、大小贺总,这边不会也跟着闹鬼吧?”
贺一山说:“不好说,时间夹角里变数非常大,只能见招拆招。我们今晚要提高警惕。”
张达整个脸都拉成了苦瓜:“我怎么这么倒霉!”说着话,又想起王贞梅,“都是你这个臭娘们!又蠢又歹毒!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
王贞梅一声不吭,任他数落。饭桌上显然影响了某人的食欲,郑婍说:“闭嘴行不行?”
张达不敢说话了。
郑婍吃着自己的东西,余光默默地注意周渔。发现他这一餐居然吃得津津有味。他平时食欲一向不怎么样的。
她又看了一眼乔小橙,乔小橙却正在跟贺一水争最后一个锅巴。可她哪里争得过贺一水?贺一水挟过来,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晃。
乔小橙气得像只鼓气的青蛙:“你不是不吃剩饭嘛?”
贺一水说:“你家小贺总今晚赏你脸!”
恬不知耻!
乔小橙不理他了,他却偏又把锅巴放到她眼皮子底下晃。最后被乔小橙一口咬住。乔小橙笑声如银铃,郑婍收回目光。
等到吃饱喝足,大家悄悄摸出食堂,回到王贞梅的宿舍——张达果然也没有自己的宿舍。
人实在是太多,房间里挤得慌,乔小橙和贺一水都坐到了房间的阳台上。罗川找了把扇子,坐在郑婍旁边,他一扇,郑婍就能蹭点风。
但很快,郑婍就换了地方,坐到周渔旁边。
罗川慢慢地搁下扇子,没有说话。
王贞梅有这么多人护着,还算是比较安心。她问:“周先生,接下来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周渔说:“明天先把裙子给文双,这里应该会有其他的变化。”
王贞梅放了心,张达这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说:“我先睡了啊,今天一天可累死我了。”说着话,躺到床上,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周渔等人都皱了眉,这大热天,这样的声音显然并不能令人愉快。王贞梅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说:“不好意思,他睡觉就是有打呼的习惯。”
其他人还能说什么?这时候也不能抛下两人离开。只得忍了。
乔小橙说:“这个人,他睡了唯一的床,完全不管他老婆睡哪!”
贺一水说:“别看了,这种人看多了,很容易让小孩子对婚姻失去信心。要不要睡觉?小贺总大腿借你枕。”
“切。”乔小橙不理他,自己靠着墙,但屋子里张达打呼声越来越大,哪里睡得着?
最后周渔说:“郑婍,你带他们去外面找个地方睡觉。”郑婍疑惑,周渔其实不是个习惯关心别人的人。他一向冷淡,并不会想到许多。
但是今天,他却突然这么说。郑婍目光一扫,突然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他想让乔小橙找个地方睡觉。郑婍站起身来,说:“走吧。这里有周渔可以了,我们先出去。”
大家求之不得,立刻站起身来。周渔却又说:“贺一水,留下。”
贺一水顿时痛不欲生。
郑婍带着王贞梅、贺一山、罗川和乔小橙一起出了宿舍,乔小橙说:“楼后面有块草坪,上次小贺总在那里点了艾草,还挺适合睡觉的。”
郑婍嗯了一声,一行人来到草坪边上,罗川立刻过去找艾草。草坪宽大,躺几个人不成问题。王贞梅和乔小橙实力弱,当然要放在中间保护。
郑婍看了看身边的乔小橙,乔小橙这时候其实早就困了。她闭上眼睛,周围十分安静,只有微风吹抚、夏虫偶鸣。她小脑袋一歪,慢慢靠在郑婍肩头。罗川找艾草都还没回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王贞梅上了一天班,这时候当然也累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睡着了,郑婍却毫无睡意。罗川回来,看见她睁着眼睛,也没说话——他知道郑婍为什么还不睡。
他站起身来,指指郑婍,说:“换个位置。”
郑婍肩头还靠着乔小橙毛绒绒的小脑袋,这时候她问:“为什么?”
罗川说:“不为什么。”
他一向话少,一天做十件事才说一句话。但是十二生肖里的羊大师,可是以谨慎机敏出名的。
郑婍与他多年搭挡,两个人之间早有默契,也有信心。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乔小橙的小脑袋,在不惊醒她的前提下,站起身来。罗川睡到了她之前的位置。
乔小橙在家里睡觉就有抱枕头的习惯,这时候先是脑袋靠过来,不一会儿,整个人都靠了过来。罗川没有动,就这么让她靠着。
乔小橙这一觉睡得极好,身边躺着郑婍,她居然安全感十足。
早上醒来,她睁眼一看,整个人都愣住——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她一时之间认不出是谁。她脑袋慢慢后仰,终于看见自己靠在谁的肩头——罗川!我的妈呀!
乔小橙一看见他,就想起尴尬的羊鞭!她迅速远离,说:“罗大师,呵呵,早啊。”
罗川说:“早。”
再无他话,乔小橙只看看其他几个人。好在这时候大家都醒了,郑婍看了一下,确认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这才一起去到王贞梅的宿舍。
王贞梅等人也已经起床了。因着晚饭吃得晚,大家也不是很饿。在这里,一天一餐其实足够对付着过了。
大家想着晚上能弄吃的,再加上身边有小乔这个大厨,也就懒得再去食堂了。
但是在这里,是所有人都需要正常上班的。到了八点半,王贞梅带着所有人进了车间。张达看见满目的织机,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做过什么。记忆像是一段空白。
文双看见他也在,不由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位,王贞梅拿出裙子交给文双,说:“文姐,这是我给晶晶做的裙子。”
那是条花裙子,因为怕完不成任务,她做得非常细致。许多已经忘了的手艺,全部想起来。文双接过来,说:“梅子,你真是太心灵手巧了!!哎,这裙子比百货公司卖的还漂亮!!”
旁边所有的工友都围上来,摸着裙子,七嘴八舌地夸奖。王贞梅被她们夸得脸红,说:“就是一条裙子,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啦……”
有个女工友说:“梅子啊,将来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你!你要是有个儿子,我肯定让他把你娶回家去!”
王贞梅一愣,旁边张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福气!不过是个黄脸婆,尖酸刻薄,还他妈狠毒到杀人!
“谁娶谁倒霉吧!”他嘀咕了一声。
王贞梅看看她们,又回头看了一眼张达——三十年,我都快忘记了,我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眼眶微湿,一回头,看见自己织机下面,有人塞了几块糖。
她四下找寻,看到正在擦织机的毛峰脸颊微红,目光躲闪。王贞梅伸出手,慢慢把那几块糖握在手里,周围的工友对她微笑,有的说:“梅子,你应该去做裁缝,肯定比在厂里赚得多。”
王贞梅微微含羞,说:“其实,我也挺想做衣服的。”
旁边张达说:“得了吧,人家夸一句,你还真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蠢得跟猪一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做衣服。你分得清袖子和领子吗?”
王贞梅走到他身边,仔细地打量他。张达冷笑:“怎么?我说得不对?!结婚三十年,我还不了解你?”
王贞梅从那双瞳孔里,看到的只有满满的轻蔑。她突然说:“张达,从这里出去,我们就离婚吧。”
张达愣住,而后狂喜:“真的?!”
王贞梅眼里泪珠摇摇欲坠:“你知道吗,你眼里这种轻蔑,从你发迹的那一天起,我看了二十几年。”
张达哪里顾得上听她说什么,整个人都是心花怒放:“你想通就好了,早就没感情的两个人,何必强扭在一起过?只要方小雨没事,你做的事我都不计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把她妈送进监狱,对吧?我张达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王贞梅摇摇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绝情的人。”
张达赶紧说:“都决定要离婚了,以后就还是朋友呗,说这些话干什么?”
王贞梅真的什么也不再说了,然而就在这时候,车间突然扭曲。周渔和郑婍同时抓住了王贞梅和张达。幸好没有出现别的危险,面前突然出现了两道门。
一道是朱红色防盗门,一道是绿色的铁门。上面还清晰地标注着门牌号。
张达愣住,周渔和郑婍看看周围,见确实没有危险,这才松开他俩。王贞梅看向绿色那道铁门,说:“这……这是我以前的家。”
张达看向那道朱红色防盗门,显然也认出了什么。周渔一眼看过去已经猜出端倪:“是你和方小雨的住处?”
张达愣愣地说:“是……是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渔直接说:“上去推门。”
张达还有些不敢,但见郑婍和周渔都靠过来,他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朱红色那道防盗门。这是一处崭新的房子。装修、陈设都十分有品味。
显然方小雨这个美术系的大学生在生活方面审美还非常不错。
张达走进去,里面方小雨走出来,脖子上戴着卡地亚的项链,身上穿着质感上佳的连衣裙。看见张达,她笑意盈盈地迎上来:“老公!我想死你了!累了吧?来我给你按摩按摩。”
张达心里还是有点怕,他回头看看周渔,见他们并没有阻止,只好坐到沙发上。方小雨真的跪坐在他身后,替他按压着脖子。
张达舒服得直哼哼,王贞梅就站在旁边,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吵大闹。张达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看见没,学着点!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女人,你再嫁一次也还得离!”
王贞梅没说话,不一会儿,这个房间整个消失了。张达发现自己坐在车间的地板上。他赶紧站起身来,面前还剩一扇绿色的门。
他只得再推门进去,这里可就陈旧多了。摆设也极为简单。王贞梅捂着嘴,只见屋子里,还有两个人——是她的爸妈!
两个人都是工人,衣着十分整洁。这时候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脸色都非常不好。
王贞梅小心翼翼地看着二老,不由自主地,开口叫了一声:“爸、妈。”声音已经哽咽。
这时候她爸爸怒吼:“你真要嫁给他,就不要叫我爸!”
张达被这一声吼吓了一大跳,突然地,他想起来,这是当初,王贞梅决意嫁给他的时候,他岳父、岳母来家里闹事。他心里很不以为然,早知道当初这个女人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娶呢!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爸,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有一双手!我一定不会让梅子受苦的!我跟她是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我们吧!”
张达愣住了,自己这是中邪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他面前的岳父更生气了,一个杯子就砸了过来:“真心相爱个屁!你这没父没母,老家连破瓦都没有一匹!你拿什么养活梅子?!”
张达心里生气,当初你们两个老东西就是这么羞辱我的!我终于还是混出个人样来了吧?可是他嘴里说的却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爸。我会努力工作,好好挣钱,一定混出一个人样来!我喜欢梅子,她对我来说比我的命都重要!我向您和妈保证,我张达这辈子要是对梅子不好,叫我天打雷劈!”
话一出口,张达愣住了——我他妈当时还猪油蒙了心,说出这话来了的?
他还愣着,王贞梅的妈妈说:“梅子啊,你这是中了什么邪啊?爸妈从小到大就你一个女儿,吃的穿的都紧着给你最好的。你不知道苦日子有多难过……”
王贞梅泪如泉涌,三十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爸、妈,我就是喜欢他。这辈子非嫁给他不可。日子再苦再难,我们咬咬牙,总能熬过去。”
她话音刚落,她爸爸就劈头扔下一个小红本。张达终于想起来,就在这一天,王贞梅悄悄偷出户口本,跟他领了结婚证。
眼前的场景慢慢变淡,王贞梅伸出手,想要拉住父母的衣角,可伸手过去,却只是虚无。
很快,又是朱红色的防盗门。张达上前打开,只见面前,方小雨穿着性感的小短裙,十指纤纤,端了一碗汤出来:“老公,今天炖了你最喜欢的鸽子汤。快来尝尝人家手艺有没有进步。”
张达愣了一下神,说:“啊……好,好。”
他坐到桌边,慢慢喝汤。方小雨说:“老公,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挺远的,人家每天坐地铁太不方便了。你看,今天人家刚做的指甲都被挤掉了。”
张达不由自主地拉过她的手,抚摸那一片掉了的指甲,说:“真可怜,再苦不能苦老婆。明天老公给你买辆车!”
方小雨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说:“老公你最好了。来,人家再啾一个!”说着话,对着他的右脸又亲了一口。
张达默默地喝完这一碗汤,眼前场景又变了。
依然是绿色的铁门,王贞梅想要再见自己的父母。她急切地推门进去,然而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冰冷的锅沿和灶台,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厨房。
张达等人慢慢跟进去,只见厨房干干净净。可菜却只有黄豆芽。
王贞梅像被莫名的力量支使,她把豆芽清洗出来,张达走到她背后,突然搂住她的腰,说:“老婆,我回来了。”
王贞梅得意地说:“今天遇到一个老婆婆卖豆芽,这么大一把才三毛钱!便宜吧?!”
张达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只知道自己嘴里说:“老婆,辛苦你了。以后等老公赚到了钱,我一定要让你住进大房子!我老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王贞梅笑着说:“得了吧,你就这一张嘴最能贫。”说着话,用豆芽下了个面。
张达不受自己控制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王贞梅把面端上来。那就是一碗豆芽素面,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胃口,可是却不由自主埋头大吃。
王贞梅也端了一碗面,就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张达吃到最后,发现自己碗里卧了一个鸡蛋。
周围的一切,连同手里的碗都越来越淡。红色的防盗门再出现,张达慢慢走进去,方小雨扑上来,说:“老公!人家的手机丢了!你说人家怎么这么没用呢?!”
张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上前抱住她,说:“宝贝儿,一个手机丢了就丢了,老公给你买新的。就买那个最新款的iphone!”
方小雨说:“我的老公最好了!老公,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当当当铛!”说着话,她从身后拿出一副画,是她自己画的,张达的素描。
张达接过来,满脸都是幸福的光晕:“哎哟我的宝贝儿,你可真是太惹人疼了……”
等到房间再度消失,绿色防盗门出现的时候,张达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上前打开了门。
王贞梅走进去,听见卧室里有婴儿哭声。诸人一起走进去,才看见卧室里有个妇人,显然就是王贞梅的母亲。而床上居然躺着一个小婴儿。
王贞梅的母亲抬头看见她,说:“你疯了!这才刚刚生完孩子,你就到处乱走!孩子也丢这不管!”
王贞梅尴尬地说:“妈……我……这不是孩子的奶粉没了吗……我下楼给她买一点……”
老太太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就不能多买一点备着?张达是不是死了?!”
王贞梅赶紧说:“妈!他事业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正忙着呢。女儿我能照顾。”
老太太一边碎碎念,一边去厨房,最后说:“你躺着吧,我给你做饭。”然而找了一通,她说:“你把鸡蛋放哪儿了?红糖呢?!”
王贞梅愣住了,过了一阵,尴尬地说:“妈,我忘买了。”
老太太翻厨柜的手慢慢停下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地走到客厅里。王贞梅忙着给女儿喂奶,她站了一阵,一双手在身上摸索,最后慢慢掏出一百多块钱,默不作声地放在桌上,就这么离开了。
幻象渐渐变淡,王贞梅追出来,哭喊:“妈!”她想要拉住她,可是手伸出去,什么也没有留下。
当朱红色的门再出现的时候,张达有些不想上前。但他必须开门。
门里,方小雨搂住着他的脖子,说:“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达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无边的宠溺:“什么好消息啊宝贝?”
方小雨的声音甜的腻人:“今天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怀孕了!老公,你当爸爸了!”
张达双唇张合,说:“真的?!这是真的吗?”他摸着方小雨的小腹,说:“咱们真的有儿子了?”他突然记起,当初王贞梅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当时他还在出差,王贞梅用公用电话给他BB机留言。
方小雨啐了一口:“如果我也跟王贞梅一样,生了个女儿,你还爱不爱我?!”
张达说:“当然爱!她怎么能跟你比?!每天我一回家就板着个死人脸,触老子霉头!”
方小雨说:“老公,你跟她离婚吧。”
张达觉得自己犹豫了一下,方小雨一只小手按在他胸口,说:“咱们俩总不能这么偷偷摸摸一辈子,你看我们现在孩子都有了。你总不能让我们娘俩无依无靠吧?”
张达说:“好!反正我也受够她了。你安心养胎,我说什么也要给你们母子俩一个名分!”
方小雨搂着他的脖子,说:“老公,那女人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婚的。到时候如果打官司,她要分财产怎么办?”
张达似乎想了一下,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方小雨说:“你不是还有几间商铺吗?不如先转出来,不然到时候岂不是白白被她分走一份?”
张达跟她一起计划着怎么转移财产,心里却十分茫然——为什么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过去,这么恶心呢?
当眼前幻象再度消失的时候,张达看向王贞梅,似乎有话想说。可张了张嘴,却又没有声音。眼前绿色的门里,张达对王贞梅说:“我们离婚吧,财产一人一半,孩子跟你。”
正在洗碗的王贞梅猛地把碗一摔,整个人几乎是歇斯底里,撕扯着他。张达说:“疯婆子,你就是个疯婆子!!”
王贞梅不由自主地发着疯,心里却格外冷静。对啊,这么看自己,确实像个疯婆子。
你看,跟着你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多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