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头已经磕过了。再讨也讨不回来。
监正大人只沉吟了片刻,随后,他捏碎一张传送法符,径直去了如意剑宗。
彼时,何惜金夫妇正在对练剑法。
监正大人如今是如意剑宗的娇客,自然也没人让他久等。他匆匆入内,一脸正色,道∶何掌门,何夫人,第三梦先生出现了!
他说这话,何惜金夫妇都是心头一震。何惜金忙问∶在、在在哪?!屈曼英也急切道∶我等可否一见?
监正大人诚恳道∶我知道她在何处,二位若真心相见,请随我来。屈曼英不待何惜金说话,就抢着道∶这是自然!快走!于是,监正大人带着二人出门,使用传送法符,直奔自己封邑。
而此时,第三梦还没走!
———宗子瑰缠着她,死活非要拜师。她走得了吗?
这老头胡子一大把的,黄壤哪敢答应?可偏偏宗子瑰不依不饶,非要她应下不可。
先前监正大人是亏了三个响头,但如今,宗院监只怕磕了十个也不止了。如今他索性道∶先生不答应老夫,老夫就在此长跪不起!反正四下无人,宗院监也不要脸了。
他想拜第三梦为师,倒还真不是心血来潮。实在是他细细研究过第三梦的所有良种。发现此人学识之广博,对育种见解之独到,皆令人拍案叫绝。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最后他甚至道∶先生,在下跪求,不为一己私利。实乃育种院无人,若我能得先生技艺之一二,也能让这些孩子们受益良多啊先生…….
黄壤万万没想到,宗子瑰居然是个如此拉得下脸的老头。平时看他在院里,那可是庄重威严得很呐!
她心中偷乐,正要先应付了他,不远处,有一个极熟悉的声音道∶第、第第三三梦先、先生!
黄壤顿时全身僵硬,连皮子都绷紧了。
远处,何惜金、屈曼英快步赶来,夫妇二人身后,还跟着……第一秋。黄壤一脸狐疑。
而容不得她多想,何惜金夫妇已经急步上前。
此时,黄壤仍是一身黑袍遮盖全身,头戴黑纱帷帽,只有一双手露在外面。而正是这双纤纤玉手,让大家知道她是女子,不敢造次。
何惜金夫妇来到她面前,就见宗子瑰正在跪磕。而第三梦泰然受之。显然,这第三梦辈份绝对不低。
二人立刻齐齐拜道∶见过第三梦先生。
……黄壤勉强端着一副高人模样,战战兢兢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莫要多礼。
屈曼英目露崇敬之色,道∶这次大旱之后又是大疫,多亏了先生的梁米和药材。先生大才,令人敬佩。请受屈曼英一拜!
说完,屈曼英屈膝,向第三梦深深拜。
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黄壤努力让自己站直,双腿不要抖!监正大人站在远处,并不上前。
屈曼英拜过第三梦,这才起身,见宗子瑰苦苦哀求,她只得道∶宗院监桃李满天下,若是能得先生指点,想必也能福泽众生。
可关键是我不敢啊!
黄壤伸出手,仍是拒绝的手势。
屈曼英便道∶先生执意不允,也定有原因。宗院监也莫要强人所难了。说完,她弯腰将宗子瑰扶起来。
宗子瑰一脸泪丧∶想必是我才疏德薄,入不得先生法眼。不过育种院也有几个好苗子。宗某无能,希望第三梦先生得空之时,能指点他们一二。如今天下,育种师虽多,但世家规矩严苛。真正为国为民的,不过先生一人。
他向第三梦拱手再拜,道∶在下毕生所愿,就是让良种不再握于世家之手。可这些年,育种院人才凋零,未见成效。如今见了先生,宗某这才重又燃起希望之火……
他说得真诚,黄壤对这老头也起了几分敬意。那些育种世家共同进退,坚若堡垒。曾经,她也不过是世家之一。严守规矩,只是为了牢牢守住整个育种世家所有人的利益。
至于那些贫民散户,谁在意?反正生灭在天,与她何干?
可是后来,她遇到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一生劳碌奔波,好像把天下兴亡都扛在肩上一样。黄壤从嘲笑,到怀疑,及相信。于是后来,她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她捡起枯枝,想了想,写道∶先生所言,吾已明了。这话之后,她再不敢多说,只是向何惜金夫妇略施一礼,随即离开。
何惜金夫妇本也是知礼之人,总不可能跟踪纠缠。
黄壤先时脚步从容,离开诸人视线,就开始小跑。然后她狠狠心捏碎一张传送法符,逃之夭天。
她找个隐蔽的地方换下这一身行头,这才赶回司天监。司天监人来人往,一切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人留意自己。
黄壤松了一口气,她匆匆跑回学舍,打开门。二话不说,先举起桌上茶壶灌了一气。喝饱之后,她扫到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黄壤目光寸移,只见那里放着一张封签。
正是第三梦良种的封签。
黄壤将那封签拈在手里,举到眼前,连瞳孔都散大了——有人翻动过自己的箱子?!她转身要跑,门口却已经堵了一个黑影。
监正大人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你…….黄壤咽了咽唾沫,缓缓后退。监正大人步步紧逼。学舍本就小,终于黄壤腿弯碰到床沿,她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床榻之上。
监正大人缓缓俯身过去,他指间一捻,又是一张封签∶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第、三、梦、先生——
黄壤只觉得头顶一声炸雷,都想死掉算了。
你、你……你听我解释,她生来硬扯,我我帮第三梦先生做事,手头有他的封签,并不奇怪呀!
是吗?监正大人声音温温柔柔的。他一把握住黄壤的手,开始翻她的储物法宝!
该死的!黄壤突然发现,用他做的储物法宝一点都不好!不管什么时候,他想翻就翻,半点隐私也没有。
她只能奋力挣扎∶你干什么!不知道翻人储物法宝很失礼啊!!监正大人一手压住她,很快就从她右手的黄金手镯里扯出一个黑纱帷帽!
黄壤瞟了瞟那帷帽,不说话了,索性也不挣扎了。监正大人将她摁在榻上,笑道∶来,继续说。
黄壤死死闭上嘴,一言不发。
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监正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你化名第三梦……嗯?监正大人咬碎银牙,还骗我磕了三个响头.……嗯?
黄壤臊得小脸通红,她只得小声狡辩∶那、那也不是我的错呀,我拦了,是你自己偏要墙…
你还说!监正大人气得天灵盖剧痛。
黄壤被他压得死死的,忙说∶你也别难过了,刚才宗院监磕了十几二十个呢…….
一想到这里,黄壤简直是想死。
一自家姨母也……天呐…-—-
要不你把我打死吧。她苦着一张脸,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打死你?监正大人冷笑,好半天,他将黄壤扯起来,你给我还回来。
还回来?黄壤狐疑,怎么还?监正大人怒道∶磕回来,快!
你……你也太幼稚了吧!还是他只是想跟自己打打闹闹、亲亲抱抱?黄壤心里偷喜,遂与他翻滚纠缠,贴贴抱抱。
监正大人哪管这些?他一把揪住黄壤,将她死死摁住∶快,给我磕回来!你个混蛋,你喝我满月酒!还敢让我磕响头.….
他越说越恨,一把将黄壤转过身来,硬要她跪下给自己磕一个。
他一脸认真,黄壤真是气,火星子从眼里冒出来的那一种!
第一秋。这个世上,抱着美人在榻上翻来滚去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只想让美人给自己磕三个响头的男人,非你莫属。黄壤字字含恨。
监正大人冷笑∶不然呢?你还想如何?这狗东西,真是令人费解。
你……真是病得不轻!黄壤冷笑∶好,老娘磕,这就磕!磕完你就给老娘滚!她也不含糊,跳到床下,双膝跪地,就向监正大人磕了三个头。
监正大人见她一脸怒气,还是有点怂,道∶我、我可没逼你啊!黄壤怒喝∶滚!
监正大人连滚带爬,很快离开了学舍。黄壤坐在榻上,真是越想越气。
他娘的。谢红尘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好歹也还懂点风情。这个家伙难道是个呆子?
真的,女人轻易还是别和离,不然一个不如一个!她坐在床沿,满心愤闷。
而监正走出学舍,也想了半天。不为这三个响头,那还为什么?!哼!
他经过学堂,正遇见宗子瑰的弟弟宗子馥。
宗子馥如今也是玄武司的夫子之一,见他一脸古怪,又从学舍方向来,不由问∶监正去了学舍?
监正嗯了一声,忽然道∶本座有一好友,被人所骗,磕了三个响头。宗子馥挑眉∶所以?
监正说∶所以他便向此人讨还,与此人争执抓扯许久,此人终于磕回,却骂他有病。为何?
这……宗子馥皱眉,也跟着思考良久。还是李监副从这里经过,听见这话,他笑着问∶监正这好友,是被一女子所骗吧?
监正大人严肃点头。
李监副提示∶这女子很是美貌?监正再度点头。宗子馥看他的神情渐渐变了。
李监副再提示∶抓扯……是如何抓扯?
监正大人道∶于床榻之上,互相抓扯。最后女子自知理亏,终于认错,跪地磕回。您这朋友是有病。病得不轻……宗子馥先生摇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