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没有罪恶感,她就是奔着有钱有权去的,毫无负担,余蕊却还残留一点“古怪的良知”。余梦是大杀四方的。这不,祖良才就进入了她的狩猎范围。
良才跟余蕊谈的时候,职位偏低,现在却已是响当当独当一面的人物。余梦不说,良才不提,余蕊不好问。这事跟她无关。不过余蕊还是忍不住为梦姐担忧。因为她知道,良才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
气温升得很快,眼看能穿裙子。
余梦心情大好。
两个因素:一是她听翁悦说,栾承运在生意上遇到点困难,关键的环节没打通,卡在半道,资金全占住,为谋周转,他卖了别墅。
栾承运希望托辛家疏通。
余梦柳叶眉一挑,问:“他让你告诉我的?”翁悦连忙说想哪去了。余梦心说,想也没用,她不可能帮他去找辛太太求情。离都离了,敌方的灾难就是我方的幸福。
其次,她跟良才的关系,也跟这天气一样,厄尔尼诺现象,反常,热得爆表。余梦真心觉得,良才是个绝佳的恋人。大气、儒雅、有担当,最关键地,他很解风情。一招一式,都有回响,真正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余梦把良才比作一栋房子,她目前没有产权,却有使用权。她深感对男人的这种随意调动,是她作为美丽女人的特权——尤其在走入婚姻之前。
余梦半夜也会给良才打电话。往往是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开着车接。
“过来。”她在电话里说。
“明天去找你。”他很累,为了顶住工作,他得含西洋参片。
“现在来。我难受。”她说。
他想了想,只好调头,遵命。
从最繁忙的人手里抢一点时间过来,余梦成就感满满。不过有一回,她故伎重演,良才照办。只是剧本走到一半突然有了差池:良才半途出了车祸。
电话打来还是云淡风轻,说可能晚点到。
“什么情况?!”
“碰了。”
“在哪?”
“没事,你别管。”
“在哪?!”余梦激动。
风里雨里地,她赶到了。事故已经处理完毕。没惊动交警。良才和肇事司机私了。他的身份,不适合去交警队登记。“没事吧。”四下无人,余梦下车,上前捧住良才的脸。“小事,叫你别来。”他笑着。一张脸在她双手间像个孩子。她猛地抱住他,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的任性差点毁了他。她叫他来不过是为喝一碗她做的绿豆沙。
“为你,死也认了。”良才认真地。肉麻。路上没有人,车都很少。余梦握着方向盘,她当司机,带良才回家。
因为祖良才那一句话,余梦心满满的。一个日理万机的人为了来喝一碗绿豆沙而出了车祸差点丧命,却依旧无怨无悔。这不是浪漫是什么?
太刺激了!太浪漫了!余梦很满意。
不过,反过头来。良才偶尔也会给她出题。
比如这日,过十二点,良才来电话,叫她过去陪一下。余梦想了想,还是换了衣服,略施粉黛过去。四个男人在打麻将。一个老赵,在航空业,一个老鲁,做能源生意,还有一个小廖,具体做什么不清楚。一个晚上,余梦就坐在良才身后,不多说,不多问,微笑得脸部肌肉僵硬。但仍旧坚持。麻将打了一夜。
对于这个局。余梦喜忧参半。
喜的是,叫她来这个局,意味着良才已经把她当自己人。这次亮相,有点类似于介绍圈子给她。约等于向小圈子里的人昭告:这是我的女人,都多关照。余梦梦寐以求的“打开圈层”,从这一晚开始才算有了突破性进展。
从翁悦,到辛太太,再到祖良才,层层递进。她有了斩获,应该高兴。
忧的是,这么一来,她觉得自己很像传说中的“情妇”。男人打麻将,她在后面坐着。又是那么个时间——深更半夜。随叫随到的样子。
有点不受尊重。
好在,余梦到底见过世面,一来二去,自己给自己做通了工作——想要钓到大鱼,这些都是必经之路,男人的牌桌,她现在还没有资格直接上场,能在旁边陪着,算肯带你玩。进门再说。
何况,良才到底有多大能量,她到现在还没摸清。他那些纷纷扰扰的社会关系,直到这场牌局才算向她露了一点。
冰山一角。
余梦坚信,只要继续努力,从情人、情妇晋升到太太,指日可待。他离了婚,前妻和孩子都在国外,可谓黄金单身汉,不结婚干什么呢?身边有个女人也好应酬——良才的妻子,是个政治角色。余梦认为自己完全能胜任,乃至于锦上添花。她能确认,在这场游戏中,两个人都投入了真感情。同时她也明白,像祖良才这样的男人,逢场作戏惯了,一次两次真感情也不能代表什么。想让他昏了头在此走入婚姻,那还得再加把火。
余梦打算在自己生日那天做做文章。
开工后,余嘉家又过上了“正常日子”。
立人上班,特别忙,基本就回来睡个觉。夫妻依旧分床。余嘉觉着每天跟睡在坟里似的。思思忙于学习,雅思过了,开始申学校,立人找了中介,余义也来帮外甥女。不过令余嘉欣慰的是,立人已经托人跟导师打了招呼,余义考博大有希望。因此,余义更加勤力为思思打点。
余嘉看在眼里,教训弟弟,“自己也活道点,为人处世,要有眼力见,不能总靠你姐夫。”余义道:“知道,姐夫也看姐的面子。姐对狄家,那是劳苦功高。”
这是弟弟说的,立人可没说过这话。
翻过年,立人和余嘉的话更少。简直像口枯井,一瓢水也别想淘上来。
对于“那事”,两口子黑不提白不提。似乎就那么过去了。可余嘉知道,两个人心里都还有疙瘩,有阴影,尤其是她。她有点自责。作为女人,怎么才能让丈夫有性趣,实在是个巨大难题。可是,她又能跟谁商量呢。即便跟余梦也不好意思。上网查查,多半是些纸上谈兵的帖子,余嘉不相信会有作用。
那么,在出现突破之间,余嘉决定给丈夫一点“自己的空间”。
比如,礼拜六和礼拜天的上午,思思去补课,余嘉也会跟着出去,买菜,或者去商场转转,如果实在没心情,就去KFC坐着,蹭网。
临走之前,她通常伸着脖子朝立人那屋喊一句,“我出去啦!买菜,去新泰市场,大概十一点以后回来。”他哦了一声。她怕他没听到,再说一遍,“我十一点以后回来!”
立人嗯了一声。这次音量大点,他知道了。于是,从九点到十一点,余嘉腾出时间和空间,供立人“自由活动”。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他做什么她都不管,要视频,要解决生理问题,随他。
算是婚姻的一个出气口吧。
她怕他憋死。也给自己一点缓冲。尽尽做妻子的“义务”。
比如这周末又是这样。余嘉坐在KFC里,上班太累。上头检查的余韵还在,领导忙于“自查”,材料堆成山,张主任安排余嘉弄。她不敢不从。关键是中午这顿饭还不能保障。学校有两个食堂,一个装修停业,另一个人满为患。余嘉和同事挤不上,去外面小餐馆又怕不卫生。最后还是同事神通广大,弄了个隔壁学校食堂的卡,几个人一起去那凑合。
就是在那个食堂。余嘉看到不该看到了——周三和周五,她都能看到康隆和一个女的在食堂吃饭——她才意识到康隆的学校就在她旁边。举止亲密。康隆还帮那女的拿包。他是老师,不可能跟学生这样,或者是同事?也不会在公众场合如此亲密。那余爽呢。跟康隆到什么状态了?
不结婚多危险。
余嘉举着手机,有点为难。她想直接给余爽打电话,又担心是误会。号码拨出去又挂断。余爽回拨,问什么事。余嘉慌张地,“拨错了拨错了。”又随口,“跟小康约会呢吧。”
余爽道:“他有事,这个礼拜没过来。”余嘉更担心。
看看,已经不过去了。
跟梦说说?让她做工作。她面情硬。想想还是不行,余梦太直接,搞不好起负面作用。
跟余蕊说呢。似乎合适。余蕊柔和些,也有城府,如果她能做工作,去提醒,就不需要她余嘉直接出面。于是余嘉打电话告诉余蕊她的所见。
余蕊反倒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早都跟爽姐说这样不行,这种关系太开放,没点束缚,谁能保证不擦枪走火。”
余嘉道:“我就怕爽被骗。”又叮嘱余蕊不要暴露她。余蕊让余嘉放心,她会想个妥善办法。
“你在这干吗?”
余嘉收了手机,抬头,立人站在她面前。
他下楼买烟,尿急,借KFC厕所一用。
“那个……”
“菜呢。”
“我……就是……”余嘉实在编不出借口。
立人已经转身。
“肚子疼,”余嘉跟着出去,“小蕊又来电话……她跟她男朋友又闹别扭……我只能劝几句……一说话就多……”她讪笑着,说得断断续续。
“时间也太长,”指买菜。立人在前面走,“你不用躲我,我可以出去。单位还有好多事。”
“不是……”他误会她。她偏偏没法解释。能怎么说呢。说我出来是为了你留时间“自由活动”解决生理问题?难以启齿。说得太白只会更加激怒他。
“是不是迷上P2P了?”立人站住脚,问。
“没有没有……”余嘉保证,“怎么可能碰那东西……不会不会……放心吧。”
立人上电梯。
余嘉连忙跟上,“那个……我下次注意……”及时承认错误,免得节外生枝。注意什么不知道。
“中午叫外卖吧,老吃一个味。”
余嘉哦了一声,表示同意。她隐约觉得立人在一语双关,饭老吃会烦,人也是一样。电梯上行,余嘉的心却在下沉。她无计可施。
余梦来电话,余嘉在家门口接。立人觑了她一眼。她只好捂住听筒,对立人交代一声“是余梦”,然后才继续说话。余梦叮嘱余嘉,生日那天,她得来捧场。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