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要回国,沈榴榴如临大敌。茉莉觉得榴榴的姿态简直像在防男小三。可是这一切,她在有还孩子之前不就都了解么。“我以为你不在乎。”茉莉拉住榴榴的手。旁边的孩子睡得香甜。
“凌霄是爸爸了。”
“谁告诉你他要回来。”
榴榴拿出手机。出示短消息。这次不匿名,是署名,等于直接宣战。茉莉问汪凌霄知不知道。榴榴说还没跟他讲。茉莉路见不平,果断拔刀,“这个刘阳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榴榴说没问题就不会做那么多不着调的事了。
“要不报警吧。”茉莉建议。
“警察可不管这些。”她怕殃及池鱼。
“那就敌不动,我不动。”
“敌已经动了。”榴榴挥挥手机。
“他目的是什么。”
“拆散别人?自己爽?”榴榴说。
“大表哥已经对他不耐烦了,”茉莉说,“人可以无知,但不能无耻,刘阳对这个家的侵害应该停止了。”
“所以我找你来。”榴榴惨然。茉莉瞬间明白了闺蜜的意愿。沈榴榴不愿意迎战,更多是不愿意暴露自己,汪凌霄呢,据榴榴说,牵牛婚礼事件过后,他就跟刘阳做了切割。从此以后没这个朋友了。刘阳愤怒、抓狂,这才回国闹事。如果没有人救火,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动作,真不好说。
顾茉莉好奇。刘阳“短信行凶”,是大表哥盖的章,刘阳本人没机会申辩。他会承认罪名吗?故事就那么简单?茉莉想见刘阳,不仅仅是为了看清“魔鬼的样子”,同时也是为自己心中最后的疑惑完型。于是她跟榴榴抄了号码,打算会一会这个不速之客。她跟劲草的离婚事宜,反倒暂时放一边了。当然,两肋插刀之前,茉莉想让榴榴分享一个秘密。她看看孩子,又看看榴榴。
榴榴脸红了。“干吗。”她抖了下闺蜜的手。
茉莉迟疑,“算了不问了。”
“想问就问吧。”榴榴鼓励。
“是自然产生的么。”茉莉目光落向孩子。
“是的。”榴榴很果决。
茉莉深呼吸。不继续了。其实她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沈榴榴和汪凌霄到底有没有那份证书,究竟是不是合法夫妻。
一时没想好怎么跟刘阳联系,是短信,还是直接电话,或者是加微信。牵牛却跟她联系了。电话一打来就喊嫂子,说对不起。茉莉一头雾水。掰扯了好半天,她才终于理解核心意思:黄牵牛被党文萱扫地出门了。他在学生宿舍住得没自尊,打算到二哥这打地铺凑合几天。
茉莉飒爽,“不用我同意……那什么……你二姨同意就行。”又问,“要我做做文萱的工作么。”牵牛说不用。他不打算跟党文萱过了。理由是:她不尊重他的家人。
道理上,顾茉莉跟黄牵牛是亲戚,应该站在他这边,可情感上,她又太理解党文萱了。她凭什么尊重你家人,你那些家人着调吗?靠谱吗?把人当人吗?就知道给儿子儿媳妇添麻烦!不过,黄牵牛的事摆在眼前,顾茉莉才真真切切实打实体会到劲草一家当初执着买房的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甭管男的女的,都得自强。这么想着,茉莉似乎又能理解劲草了。男人,没有尊严,那还叫男人么。可遗憾在于,朱劲草的这份尊严不是靠自己挣来的,而是父母给他的。这样一来,他就永远没法从愧疚中走出。茉莉不得不承认,她还喜欢着劲草。她还关心他。牵牛要去找劲草,她不忘叮嘱,“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牵牛咋呼,“吵架啦?”茉莉道:“没有。”牵牛说:“二姨是病人。”
茉莉强笑,“大家都有病。”
回到自己家,回到老妈给她营造的这个“昨日重现”的闺房。茉莉觉得自己的头痛、失眠、心悸等一系列亚健康病症一下全好了。她这一向老爱对着老妈念心理学的书——囡囡不听,跟老爸说不着,吴玉兰是她唯一的听众。茉莉靠在床头,拿着本《重构你的家庭亲密关系》,“看看这句,‘在每一个非常明确的有具体指向的焦虑背后,都隐藏着一种失落’。”又翻翻,继续读,“还有这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以聚合为最终目的,只有一种爱以分离为目的,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父母真正成功的爱,就是让孩子尽早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你的生命中分离出去,这种分离越早,你就越成功’,”茉莉放下书,“劲草往四十奔了还没分离呢。”
玉兰劝,“你婆婆不是有病么。”
“是有病,精神病。”
“她要争,你就让她争,总有到站的时候。”玉兰面带微笑。茉莉叹息,“人身体好着呢,早晨四点多就起来熬粥,”顿一下,“妈,当初我跟劲草,你怎么不阻止,完全拉低我们家的生活水平。”
“阻止有用么,”玉兰呵呵地,“很多事情,就得亲身经历,不然不信邪。”
茉莉准备迎战了。她给刘阳发了消息——用他惯用的方式。跟刘阳见面的事,她连老妈都没说。但跟陈海涛透了点风。她不得不把事情往严重了考虑。万一……是说万一……有什么不测……总得有人知道线索。给她报仇。可是,当茉莉按照约定时间到酒店大堂,等着她的却是汪凌霄。
凌霄一副掌控大局的样子。
“人呢。”茉莉问。
凌霄看看手机,“现在估计上飞机了。”
“他跟你联系了?”
凌霄点点头。
“他不是来道歉的么。”
“是。”
“你这样做对得起榴榴么。”
“事情因我而起,我来说个明白也是应该的。”
“都结束了?”
“结束了,”汪凌霄耸耸肩,“他还让我替他说三声对不起。”
茉莉不明白他意思,微微皱眉。她觉得凌霄在撒谎。
汪凌霄解释,“匿名消息,你们两次,牵牛一次,不过牵牛不知道也好。”
“两次?”茉莉拿手机,迅速翻找。
“都是发给劲草的。”
“我也收到过。”
“哦?”
“你再问问刘阳。”蹊跷。
“你意思是……”汪凌霄口气也疑惑起来。
“你问清楚告诉我。”
几个小时后,汪凌霄打电话给茉莉,他把跟刘阳的通话录了音放给茉莉听。刘阳明明白白说了他的恶作剧只有两次。还说他很后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要向受害者道歉。
“还有谁呢。”汪凌霄问茉莉。
顾茉莉失神,半天,才幽幽地说:“那么真是有意思了。”
除了刘阳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偶发性人物,还有谁有作案动机呢。婆婆?邻居?还是高夏菁?高夏菁那事至今没能“破案”,她本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顾茉莉一时不晓得从哪切入。但可以肯定的是,敌人依旧存在。而且这个敌人很聪明,它极有可能是在知道匿名短信事件之后,跟着学,这样更有利于隐藏身份。茉莉仔细回想,匿名短信的事,当初还有谁知道呢。思来想去,她总觉得对张善亚对自己心怀不轨。不过这次的新发现,茉莉谁也没说。躺在闺房里,她又把手机翻了一遍,沿着时间线往下捋。
吴玉兰端红豆沙进来,放在床头小柜子上,“发什么愣呢。”
茉莉反问:“我和劲草离婚,谁最开心。”
玉兰想了想,说:“没人开心。”
“是不开心。”茉莉喃喃。她又想起加劲草微信的那个藏在暗处的“伟”。不是刘阳。那又该是谁呢。
茉莉“班师回朝”的决定做得很突然。连吴玉兰都说她鲁莽。顾得茂心疼女儿,“茉茉,你记住,回去但凡受一点气,随时回来。”
送到门口,玉兰还在叮嘱,“茉茉,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妈妈。”茉莉说没有。玉兰又说:“既然要回去,就多担待着点,在那不比在家。”
茉莉开了天眼,现在听谁说话都像是话里有话,她老妈也不例外。顾茉莉笑笑,“劲草妈非常时刻,我不回去伸把手,真没人帮他了。”玉兰啐道:“你愿意帮,他还得愿意领情。”茉莉说:“领不领情是他的事,帮不帮是我的事,他不领情,我问心无愧就行,说句不好听的,她还能活多久。”
告别父母,茉莉一路往自己家开。陌生。茉莉感到陌生,可为今之计,她必须引蛇出洞。离婚不要紧,那也得离得明明白白,否则,离了婚,黑手还在,她照样没好日子过。
到家了。屋子里一股子中药味。她婆婆张善亚躺在床上,保姆郑姐从厨房出来。保姆刚来,还不认识茉莉这个女主人。
茉莉自我介绍,“我是囡囡妈妈。”
滑不滑稽。
保姆在脑子里盘算了好一会儿,才弄清人物关系。茉莉朝屋里努努嘴,问善亚情况怎么样。保姆撇着安徽口音,“不大吃,睡觉还行。”
茉莉又问牵牛还在不在这住。保姆说走了。说话间,善亚起来了,看到茉莉这时候来,吓得病差点还没好一半。茉莉叫了声妈。善亚不知所措,又忙打发郑姐,让她多做两个菜,显得茉莉跟客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