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小屋,蔚蓝仔细地换下华贵衣裙,穿上自己微有些旧的衣服。步元敖要她穿着这漂亮衣服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该还给他的,她已经不适应穿这么好的衣服了。襟口的毛皮上还沾着她的眼泪,她用袖子去擦,眼泪……从今以后,谁还会在乎她的眼泪?就连娘,也不在乎了。
一路走去修德苑,她甚至已经不悲伤了。也许,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会摧毁她的所有。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这么彻底……当娘怀疑地看着她时,她竟然有些佩服他,算计得太精准!她心里最后一块碎片他也毫不费力的踩成齑粉。
当闵澜韬告诉她,他并没研究出什么方法,解了她寒毒的还是步元敖的血时,她只点了点头。
失望?绝望?更绝望?
她笑了笑,她好像已经体会不出这些感受了。她听到了他的答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就算闵公子能解寒毒,只是免除了步元敖的凌辱,解脱?除了死,她解脱不了了,家,亲人,一切,就算她解脱了,又如何?
她向闵澜韬福身告退,寒毒没有其他办法解除,那……就算死,她也解脱不了!她死了,爹娘还是要责骂她不救弟弟,她还是一个贪图自己舒服的坏女儿。
“蔚蓝……”她的表情让他痛了,可当她木然地回过身来望着他,等他说话,似凝视又似飘忽的眼神让他分辨不出她到底看没看着他,他又能说什么?又能为她做什么?只能紧紧握起拳,只能让她再回到步元敖的身边。
把衣服还给香琴时,香琴有些意外。她看着一身薄衣的蔚蓝,蠕动了下嘴唇,怜悯的情绪在心里泛起,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个下人,爷的心意她也无法揣测,这几天,他是真心对蔚蓝好,还是……
“香琴姐,给我洗个澡吧。”蔚蓝悠悠地说,甜美的嗓音却弥漫着一股让人一凛的死气。
香琴忍不住仔细地看了看她,去见了一趟家人,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居然——在微笑,可那笑,她倒宁可看她原来假装倔强的样子。这笑容,让人莫名有些心酸。
等了多长时间?
蔚蓝终于转了转眼珠,天什么时候黑了?她竟没察觉到。香琴进来点过灯,她沉默地坐在**没说话,香琴也没说话,她在等什么,她们心里都明白吧?
“先吃晚饭吧。”香琴领着几个小丫鬟走进房间,摆上饭菜。”爷和几个管事有事没处理完,在前院吃了。”
蔚蓝摇了摇头,她吃不下,不知道一会儿元敖还要怎么嘲讽侮辱她,紧张得都有些胃痛。终于,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她……还是能在那么多杂沓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他的来。听出来——又如何?早做准备?等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他真的来了,她还是害怕,手和脚、身体还是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步元敖进了门,瞟了眼**的她没说话,又看了看桌上没动的饭菜。
“过来吃饭。”他冷声命令。
蔚蓝没动,她以为自己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见到他的瞬间都消散了,就连开口应他一声都那么困难。
见她没动,他皱了皱眉,冷冷抬起眼。
僵持了一会儿,蔚蓝垂下眼,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躲不过又何须再拖?这样的煎熬还在越早结束越好。
步元敖听到了她的叹息,神情微顿,蔚蓝也抬起眼回看他,眼神让他很不舒服,简直令他烦躁不堪。
蔚蓝缓缓的跪坐起身,姿态娴雅优美,这是她不会被任何际遇磨灭的韵致。步元敖看着,一时陷入恍惚,这样的蔚蓝……始终印在他的心底。
但是,她竟然开始脱衣服了,毫无表情,连羞怯都没有,只是麻木地脱尽全部。
步元敖皱眉,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的蔚蓝……也是他逼出来的。
见他没动,蔚蓝眼睛闪过了一丝然的微光。他早已不是被她吸引了,他就是要看尽她所有屈辱的神态。于是她下了床,走到他身旁,他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蔚蓝有些无措,呆呆地站在他身边,露出迷茫的神情。
“爷,可还吃些……哎呀!”香琴推门进来,被眼前这幕羞臊的一脸紫涨,一掩面跑了出去。
步元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首先看蔚蓝的表情,她光**身子站在那儿,似乎根本不在乎被香琴看见了这一幕。她的麻木让他勃然大怒。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可她真的成了这样……
恼怒!除了恼怒就是恼怒!
他恨不能一巴掌劈死她!她竟然用这种麻木的态度对他,用这种空洞的毫无情感的眼神看他,错了,她根本不看他!
她的眼睛明明盯着他看,可步元敖知道,她再也没把他看进心里!
抬手挥开她,“你能不能别这么贱?!解药是吧?我给!”
蔚蓝有些愣,他已经用刀划开手指,血迅速地积攒了半碗。她怔忡地抬眼,他也在瞪她,他的眼神厌恶,愤怒……她也看不懂了。
或许,他是看见她寒毒发作的样子,连她这么做都嫌恶了吧?
她又看那半碗血……如释重负。
有了这血,明天对娘就有交代了。
“你!”
她的心里只有这碗血引了是吧?步元敖看着她松了口气是神情更加暴怒,他冲过去抓起她,手指都陷入她手臂的肉里。她竟然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略有戒备地挡着桌上的那一小碗血,生怕他又反悔打碎。
他抓着她的时间长得有些不正常,蔚蓝愣愣地抬眼看了看他。
果然,他皱着眉,心情恶劣地看着她。
蔚蓝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样驯服下贱的她,让元敖很不满意吧?当她再也感受不到屈辱,他就失去了施暴的快感。
步元敖被她的笑容刺得浑身一颤,谁许她这样无喜无悲?谁许她还能用了然超脱的眼神看他?
步元敖重重甩开她,现在他只想去一个见不到这个女人的地方!
因为无论这个女人的任何情绪都让他愤恨!她说爱他,他愤恨,当她一副彻底死了心的样子,他还愤恨!
蔚蓝看着大开的门,阵阵冷风吹撞进来,她只觉得一阵轻松——这次竟然这样顺利地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