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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孟泽:心上人的白月光竟是我 下部 33、心生万象,观心无常

    如今身旁的她走过,那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叫我心生恍惚,觉得一瞬万年。

    回头时候,她已经跑到小鱼儿身旁,举起手中的桃花玉酒坛晃了晃,风吹得她声音有些淡,但依稀还能听得出笑意:“上次你说想尝一尝酒的滋味,这次姐姐从凡间给你带了桑葚酒,甜甜的不醉人,你可要尝一尝吗?”

    小鱼儿有些懵。

    孟荷也有些懵。

    小鱼儿懵了一懵之后扯了扯她的衣袖,茫然道:“为何成了姐姐……小鱼儿不应该唤你阿娘吗?”

    孟荷懵了一懵之后,拍了拍小鱼儿肩膀:“我也觉得你该唤阿娘……”

    那边的素书,不,灯染也懵了一懵:“你何时这般听话了,当初叫你唤我干娘你哭都不愿意,如今怎么愿意叫我娘了……”

    小鱼儿又是一懵。

    孟荷跟着小鱼儿一懵。

    远处的本君,因着方才朦胧的记忆隐约明白她“干娘”这些相关的话,却不知道她为何在小鱼儿面前称“姐姐”。

    ……这个辈分,有些乱。我三部并作两步往前跑,想问个清楚。

    不料方方靠近他们身旁,便见她抬手摸了摸孟鱼的头发,盈盈笑道:“小孟泽,才几天不见,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啊。”

    这句话,叫本君、孟鱼、孟荷在飒飒海风中凌乱了几个须臾。

    倒是本君先反应过来,她这般是把孟鱼认成了孟泽我。既然她印象之中“孟泽”是小鱼儿这般大的年纪,那么——这幻境比之真实的仙境,应当是过往,而且在我还是小鱼儿这么大年纪的时候。

    这个认知叫我浑身一僵。若是落在将来的时候,还能全当作来此处观光游览,看一看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模样,反正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索性甩开了膀子耍;但现在这般,竟然落在了本君跟孟鱼这么大的时候的过往,过往之事不可重来不可违逆,若是一步走错,同过往不同,此间差池便可能造成这幻境崩塌,我们几个或许连出都出不得了。所以得打起十二分注意,按照以前的经历来生存。

    可也便是在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遇到素书或者是灯染这一桩。就算后来我费力用诀术寻找,找到的也不过是那会儿指尖相触,灵台上泛起的恍惚之事,没有根由也没有结果,甚至指尖错开、眨眼过后,那记忆都要消失不见、尽数化成虚妄。我分不清真假,也辨不清因缘。

    她说她叫灯染,她觉得眼前的娃娃是孟泽,她叫这娃娃唤她姐姐。可是身为孟泽的本君,在十几万年过后,重新回到她面前,甚至不记得自己以前同她相识。

    我认认真真又打量了眼前的素书一番,发现她这模样、这神情都比素书稚嫩一些。

    小鱼儿绞了绞衣袖,抬头时候又叫灯染阿娘。

    灯染长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小鱼儿的小脸:“乖,若是想叫娘,叫我‘干娘’好不好,你干娘我还没成过亲,日后还得嫁人的,你开口便这般干脆地叫我娘,我大概是要嫁不出去。”

    小鱼儿咬着牙便要落泪:“娘亲你不要我爹爹了吗?你日后还要嫁给谁?”

    灯染眼睑一跳:“这么说,你终于记得你爹是谁了吗?”

    “我爹就是……”

    小鱼儿拽住我,本想告诉灯染本君就是他爹,但是本君没容他说完,抱起他便御风飞到远处。

    “小鱼儿,”我蹲在他面前,嘱咐他道,“从现在开始,你暂时先管父君我叫哥哥。”

    虽然我还拿不准确,但是本君觉得,我落入这幻境之中,自动取代了这幻境之中还是小孩子的孟泽,而小鱼儿还没有身份,便阴差阳错,借此假装是这幻境里面的小“孟泽”好了。

    小鱼儿不懂,抬头时候眼里包着一汪泪:“刚才阿娘不愿意当小鱼儿的娘亲的了,现在父君也不愿意当小鱼儿的爹爹了吗?”这句话问出来,手里的糖丸也不要了,沾着糖汁的小手抱住我的脖颈,号啕大哭,“小鱼儿以后会听话的,不脱衣裳不洗澡澡,父君能不能继续当我爹爹呜呜呜……”

    我深知跟他解释过往不可违逆、叫他做小时候的我这种事说出来,自己的傻儿子也不可能明白,便抬手揩了揩他脸上的泪,哄道,“小鱼儿,只是个游戏,你若是能做到,父君便允许你一天之中有一个时辰可以在玄魄宫不穿衣裳。”

    小鱼儿的泪瞬间止住,只是手上的糖汁太黏,手指黏在我脖颈上用了些劲儿才拿下来,挂着泪珠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父君说话算数吗?”

    “算数。”

    “那这游戏要到什么时候呢?”

    要到我们出去的那一日。

    “到时候,父君便告诉你。”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灯染,“还有,现在暂时管你阿娘叫姐姐。”

    “刚才阿娘也是在跟我做游戏?”他眼睛亮了一亮,掰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样,小鱼儿是不是在玄魄宫的时候,每天有两个时辰可以不穿衣裳?”

    “嗯,对。但是,小鱼儿,平素里不能提这个游戏,若是提了父君便不许你脱衣裳,明白了吗?”

    小鱼儿乖巧地点头,如此,我们父子俩达成了这幻境之中的协议。

    起身时候,灯染已经过来了,抱起小鱼儿,眯着眼睛看我,脸颊上还有些醉酒之后的红晕,笑道:“我先带他回家了,你跟——”回头看了看孟荷,“你们可是来无欲海玩耍的吗?我得提醒你一句啊,这海水不太友好,能溶解情魄,你……你叫啥来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给孟鱼安排身份,却忘了给自己安排。

    那时候脑子转了几转,走马观花看到了许多名字,甚至,我明明可以现想一个。可我望着她,看到海风吹散她的头发,银光晕开在她身上,却道出了那个名字——

    “聂宿……你可以叫我聂宿。”

    我看到她蓦地睁眼,唇齿颤了几颤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我对这过往全然不了解,可我看着她,她问我叫什么的时候,我想不到更想成为的那个神仙,我想到的、想成为的,便也只有聂宿这个尊神了。

    她忽然落了泪,放下小鱼儿,扯了扯我的衣袖,却不敢握上我的手,话音里都带着委屈:“你果真是聂宿么……在无欲海里一直守着你真的好难啊……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你果真是聂宿么……在无欲海里一直守着你真的好难啊……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忽觉得自己那魂魄之中,有那么一缕,一头连着心脏,一头牵着灵台,被她方才这句话勾住,扯得生疼。

    我蓦地想起来,我还没出生的时候,聂宿便仙逝了;如今我同小鱼儿这般大年纪,聂宿已经仙逝许久了。

    她抬袖子抹了抹眼泪,望着我,仿佛想要将我的模样看个完整又仔细,“我是不是喝醉了……你果真是聂宿吗?”

    我喉中一哽,道:“是。”

    她好似仍然觉得自己是醉酒做梦一样,同我确认道:“明天我醒过来之后,你还会在么,你还会是聂宿吗?”

    我说:“是。”

    “嗯,”她浅浅抱住我,额头抵在我胸膛上,“身后的无欲海里,你那缕魂魄,我守护得完好。你身上缺的那缕魂魄,改天,我们就可以取出来,给你补个完整,你这里,”身子离开我半分,指腹从我的心脏处一路抚到眉心,“便不会再痛了。”

    我怔了一怔,尽力理解她方才说的这些话,含糊道了一句:“好。”

    她一定饮了许多酒,情绪有些不太稳,忽然又使劲抱住我,趴在我胸膛上哭道:“你该早些来的,你不晓得我多委屈。为了守住你的魂,我便不能倒下;为了不倒下,我就要吸食魂魄来维持性命;可你也晓得有些爱管闲事的神仙,我只要一食魂魄,有个神仙便要来揍我。”顿了顿,卷起袖子指给我看,“这样都算是轻的,我每每都被她揍得头破血流。”

    我看到她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欺负成这般模样,忽觉得肝火旺盛,火气直往外冒,大怒道:“是哪个神仙在揍你?”

    她抹了把泪:“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怕你也被她揍。但是……你可能跟我一样也揍不过她,她厉害得很,是个神女。”

    “你告诉我是谁,我娘亲当年便是神女,”本君气极,“我自幼观娘亲气势极盛,晓得她诸多仙诀战术,不信这神界还有谁比她更厉害。”

    她揉了揉衣袖,望了往夜空又望了望我,长叹一口气,惆怅道,“这个神女,是守卫摇光星的神女,叫陶妤,你可能不晓得,她手中的摇光宝戟,乃摇光星辉化成,她也被摇光星护佑,你对抗得了一个神女,但你如何对抗得了一个星辰。”

    本君大惊。

    她口中的陶妤……堪堪是本君的亲娘。

    可我现在不敢告诉她,把她揍得头破血流的那一个厉害的神女,就是我娘亲。

    好在她也醉的厉害,未曾注意我慌乱又忐忑的神情。只说了句“本姑娘带你们回家”,花袖一扬便飞至无欲海上空,周身银光温柔舒缓,一半潜入蔚蓝海水,一半融进皎皎月华,回首招袖同我们一笑,瞬忽化成一盏荷花灯的模样,稳稳当当落在无欲海海面。那灯芯赤红似血,灯身花瓣明蓝如水,恍惚之中觉得这颜色似曾相识,印象却又被她这荷花灯的形状遮掩,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灯亮的灯,浣染的染。

    她说因为她就是一盏灯,所以会亮。

    如今看到这样子,我便信了她所说的,也愈发糊涂——这个叫灯染的到底是不是素书?

    素书原身是条银鱼,可是,灯染的原身如她自己所说、如本君亲眼所见——是一盏荷花灯。

    这诸多事情一同涌上灵台,越来越多的迷惑,叫我想不通、解不开。只是听着灯染的呼喊,带上孟鱼孟荷飞上云头,跟在她化成的荷花灯身后,一路向无欲海另一边行进。

    孟荷便是在这时候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问我:“阿叔,你可能看到这荷花灯花瓣上那一幅一幅景象吗?”

    我惊讶低头,却见那水蓝的花瓣晶莹剔透,除了映着月光和海水外,根本没有孟荷口中的“一幅一幅景象”。

    孟荷皱了皱眉:“阿叔你果然看不到。”又低头问孟鱼,“小鱼儿你可能看到那荷花瓣上的景象吗?”

    孟鱼趴在云头上往下打量,最后却傻傻摇头:“小鱼儿看不到啊……可是小鱼儿觉得阿娘……”忽然想到我同他定下的游戏,瞬间改口,“姐姐,姐姐她好漂亮啊!”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为何你能看到,我同小鱼儿看不到?”

    孟荷抱着胳膊,低头打量了灯染几个须臾,抬头同我道:“阿叔,我觉得,大概我同她原身都是荷花,纵然我是真荷花,她是假荷花,但是构造相似,便能看得清楚。像荷花灯这种物什能化成仙形,是必须有魂魄才可以的,太学宫的简容老师,他告诉我他的魂魄曾寄托在一把扇子上,用扇子化成了仙形。”

    本君终于明白了一些:“你是说,灯染她……她身上有一只魂魄?”

    孟荷道:“而且,这魂魄很可能就是素书的,或者……”

    “或者,这根本就是素书的魂魄寄在了这盏荷花灯上。”我道。

    孟荷点点头,望着在海上前行的荷花灯盏,思索片刻又道:“我觉得当务之急,应当是让你看到荷花灯上那一幅一幅景象,兴许你还能找出从这儿出去的办法。虽说我能看到这场景,但我年纪小,不了解你同素书神尊的那些前尘往事,就算是表述也不能表述清楚。阿叔,你可有什么办法,能看清这荷花灯上的景象?”

    本君望了望云下的灯染,看到她荷花心处那赤红颜色,因着孟荷的提醒,忽想起那一万年里读过的佛书上的两句话。第一句是,心现三生六道;第二句是,观心无常。

    正是因为心现六道三生,纷繁复杂,纷纷杂杂,易成执着妄念,化成灾祸不可疏引。

    思及此处,蓦地又想到我娘亲。她说“为了守住你的魂,我便不能倒下”,她说“为了不倒下,我就要吸食魂魄来维持性命”,她又说“我只要一食魂魄,有个神仙便要来揍我”……

    吸食魂魄维持性命,这已然是鬼魅邪魅所行之事……

    而我何其庆幸,庆幸自己那一万年读了海量的书,因为我又想起来一本叫作《上古战纪》的书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这故事便是关乎邪魅的。

    邪魅着素单衣裳,面容清秀淡雅,姿态翩翩柔弱,因着一副好皮相、因着一副柔弱的躯壳,被其他生灵温柔对待,用精肉包子、海鲜火锅养着,邪魅接过精肉包子、端过海鲜火锅,姿态纤纤地道句谢、给个笑,其他生灵就不晓得今夕何夕了。

    所以,邪魅在六界混得都不错,繁衍生息五万年,其数量也越来越庞大,五万年过后走在路上十个生灵中得有五个是邪魅。莫说其他生灵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没有意识到这灾祸就要发生。可问题就出在这数量上——万万千邪魅一直休养生息便是安定,可这万万千邪魅要是兴风作浪,基本就等于要将这四海八荒给颠覆、将这天庭改朝换代。

    当一族强大到其他族群根本不是其对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卑躬屈膝、对异族俯首称臣了。

    邪魅这一族,也是一样。

    他们阖族人口占了四海八荒所有生灵的一半,谁他娘的还要去吃精肉包子、去吃海鲜火锅,谁他娘的还要给其他生灵笑啊,老子要占山为王了,这四海八荒都讲师我们邪魅一族的了,老子终于能发挥本性,吸食魂魄了。

    直到三百万邪魅素衣成白山,一路风卷残云般吸食其他生灵的魂魄,踏着尸体轰轰烈烈涌到九天、进而要涌至凌霄金殿逼天帝让出六界共主之位的时候,诸位尊神和其他活下来的生灵才反应过来,邪魅自古以来就是吸食魂魄而生的,哪里能是精肉包子和海鲜火锅能打发的,如此繁衍生息五万年,已然不太好对付了。

    便是在那年,上古洪荒,爆发了第一次邪魅与神族之战。邪魅吸食其他生灵魂魄以筑自身修为,而被邪魅吸食了魂魄成行尸走肉的生灵也会在短短时间之内变成邪魅,无办法生活便只有再去吸食其他生灵的魂魄。似此而往,四海八荒的邪魅几乎永生不灭。

    是以最后,战火烧了足足一万年,神族死伤无数将大多数邪魅重新压入九天,以星宿之光筑樊笼,引银河星辰陨落只其身,星辰烈火在燃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万万千邪魅一并烧毁在银河,神界最终便是这般勉强得胜。

    回头再看这六界,已是满目疮痍。仅剩的几百只邪魅,被关天牢八百年才放生。

    重新放回四海八荒的邪魅,再享受不到当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给精肉包子给海鲜火锅的待遇了。最终只能在夜间出没,漫天遍野吸食残魂游魄,勉强维持性命。

    而在得胜那年,神族便在凌霄金殿之上立下神律——见邪魅吸魂魄,必以仙法摧之。起初的神仙还晓得对邪魅这般严酷的缘由,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万万年过去,神族也不过记得“见邪魅,必摧之”这句话罢了,拿邪魅泄私愤的不少,拿他们当出气筒的也不少,纯粹手痒痒想揍个邪魅玩玩的也是有的——反正有白纸黑字、金光加持的神律护佑,怕什么。

    于是,当初那本《上古战纪》看到这里,我便想起来当年同素书的一桩往事。

    那是我生屠西山梦貘,遍体鳞伤回到玄魄宫,素书恰来找我的时候。我当时并不晓得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不想承认喜欢也不想任由这份情意随风去,本君这般复杂的心绪,她自然看不出来,是以言语之间便叫她觉得不太愉快。可她却不是愿意同旁人争辩、不愿意同旁人生气的性子,谁若欺负了她、谁若惹恼了她,她去喝场酒、睡个觉,自己也便能宽慰自己了。

    于是说到不开心处,她便不愿意再同我说话,起身就说要回银河深处她的宅子里去,还说她身旁的仙官约莫要等急了。本君那时候看不清啊,本君一直以为她身旁那个仙官是男神仙啊,且是白白嫩嫩脆脆生生的一个男神仙,当即便吃了醋,控制不住便奚落了她几句。

    她奔出玄魄宫的时候,衣袖逆风烈烈而响,怕是带着许多怒火。

    夜色昏暗,晚风轰然,祥云之上的她,估计头发早就被吹乱了,身形又纤瘦,素单衣裳被风卷起,遥遥看去,着实容易被当成吸食魂魄的邪魅。他们那群混账,也是早就忘记为何要对邪魅动手,纯粹就是想动手,怡情作乐罢了,且以众对一,妄为神仙。所以这种混账,扔到畜生轮回都是肮脏了畜生。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此话不假。

    我立在云头之上,望着下面的荷花灯盏,忽觉得思绪万千,却因为读的书多,最终开阔明朗。

    我的娘亲陶妤神女,自幼熟读神律,并以此严格要求自己,自然是晓得为何邪魅不可饶恕,尤其是吸食完整魂魄的邪魅。她当初怕是见过灯染吸食魂魄,所以把她当作了邪魅,以至于这般穷追猛打,将她揍得头破血流,不愿意放过她。

    思及此处,本君有些庆幸。殊不知我娘亲手中的摇光宝戟,仙法赫赫,莫说摧一只邪魅,就算摧千白邪魅的易如反掌;可是母亲她没有这么做,只是用拳头揍了她,纵然头破血流,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她的性命。

    当初我娘亲,怕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心生万象,观心无常。

    所以,孟荷问我有没有办法看清楚她荷花瓣上一幅又一幅场景的时候,我俯瞰这水蓝灯盏,望到那赤红灯芯的时候,脑海中万千思绪纷纭而过,我最终决定的是——跳进她灯芯处看一看,她心中所生、变化无常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可念诀将身形变小,跳进那灯芯处,纵观这水蓝莹澈的灯壁四周好几个须臾,却是依然没有看到孟荷所说的画面。

    正欲想其他办法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孟荷的声音——

    “阿叔,你仔细看你脚下所踩的地方,那赤红颜色,是不是在流动,像不像血?”

    我一怔,蹲下打量,果然发现那赤红的颜色,在水蓝玉面之下,自四周缓缓向里攒聚、极其细微地流动着,若不仔细打量,还真是看不大出来。

    其实,本君引诀成刀划破自己的手臂往这荷花灯芯处滴血的时候,不过是看到水蓝玉面下流动的血,毫无头绪便也随便滴些血水试一试罢了,可我没想到,手臂上的血水甫一落入灯芯,便在一瞬间被灯芯吸弭,玉面之下原本缓缓攒聚流动的血,因着我这血水的混入,轰然收缩、浩浩****聚往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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