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萨回到了那片溪水湾。
整个黑森林,这是她唯一喜爱的地方。
她不想再游荡,便在溪边一棵树上搭建了一座小棚子。用树枝编出圆壁和顶棚,从溪水边挖了些泥,密密糊满棚壁,外面又贴了一层兽皮。这样,既不透光,也能防止骨刀长矛的袭击。
这耗费了很多时间,她却并不着急,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急的。
棚子建好后,她先去捉了一条地蚓,摘到几颗塔奇果。而后到溪水中那个浴棚里,慢慢把身体洗干净,这才爬上树,走进自己的新家。
她脱掉皮衣,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棚壁。她的编织技艺熟练了很多,一根根枝条整齐排列,浅褐的主色,间错着浅灰、淡黄、深棕,看起来悦目而舒心。她盘腿坐到铺在中间的一张兽皮上,静静环视这个新家,不再有以前那种激动,心里生出一种平静的欢悦。
她觉得有些饿了,便将壁上挂的地蚓割下一截,切成薄块。又砍开一个塔奇果,把果肉切成薄片,一片片盖到地蚓块上,整齐摆在洗净的塔奇叶上。难看的地蚓肉被遮盖起来,变得紫润鲜亮,更透出一股酸甜的清香。
摆好之后,她并不急于吃,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忽然,棚壁发出咚咚声,随即响起人声:“姐姐!”
又是那个索索。
吃惊之余,萨萨有些气恼,不想理睬,索索却继续敲着、叫着。萨萨叹了口气,只得起身过去,打开了小门。
“啊!”索索惊叫了一声。
萨萨又忘记套上皮衣,光射了出去。索索慌忙侧头躲避,脚一滑,险些摔下树。
萨萨抓过皮衣,遮住身前,让光暗了些:“进来。”
“光!”索索用手遮着眼睛,语气很气愤。
萨萨看着她那瘦弱的身子,叹了口气,关起门,把皮衣穿了起来,遮住光后,才又打开门。索索仍用手遮着眼睛,小心走过来,钻进了门里。
萨萨刚要关门,却听见门外的树枝簌簌响动,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萨萨忙要去抓挂在门边的骨刀,却一眼认出,竟是树洞外抱着幼女的那个女人,她没有死?
女人小心走了过来,眼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萨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进来吧。”
那个女人抱着幼女,迟疑了片刻,才小心走到门边,弯下腰,钻进了小门。她的行动有些吃力,看来伤还未好。
萨萨用皮绳拴紧了门,回头一看,索索和那个女人各自缩在一角,眼里都含着好奇和不安。她忽然发现,这座小棚子本来是给自己一个人住,她们进来,却并不窄挤。
难道我已经在预留空间,自己却不知道?
人心的小棚子,只要打开过门,曾和经过的人打过招呼,门就再关不上了?
萨萨正在出神,索索忽然大叫起来,眼睛盯向塔奇叶上摆的食物,随即伸出手去抓。萨萨忙过去一把打开她的手,挡住了食物。
索索顿时恼怒起来,恶狠狠瞪过来,喉咙里发出示威的嘶声。
萨萨瞪了回去,比画着说:“在我这里,不许乱抢。”
索索似乎听懂了,却仍然瞪着眼,鼻孔中不断喷出怒气。
女人怀里的幼女也看到了食物,伸出小手,呀呀呀地叫起来。小脸蛋虽然脏污,却十分幼嫩可爱。
萨萨笑着拈起一片塔奇果肉,放到她的小手里。她立即塞进才长了几颗乳牙的小嘴中,一边急急吮吸,一边发出嗯嘤嗯嘤的声音,吃得十分欢畅。
女人十分感激和惊奇:“索索?”
索索在旁边听到,大叫了一声,伸手又要去抓。萨萨又一把打开她的手,连着塔奇叶端起一块盖了塔奇果肉的地蚓,递给了她。索索一把抢过,丢掉塔奇叶,塞进嘴里,大口吞嚼起来。
萨萨摇头叹了口气,又连着塔奇叶端起一块,递给那女人。女人咧嘴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抓过食物,先将上面的那片塔奇果肉吸进嘴里,边咀嚼边连声感叹:“索索!索索!”
这时,索索已经把那块地蚓吞完,显然远没有饱,望着兽皮上剩余的两块,刚要伸手去抓,却又立即缩了回去,眼睛望向萨萨,满眼抑制不住的饥馋。
萨萨见她迅速学会了克制,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端起一块地蚓,笑着递给她。这次,索索连塔奇叶一起接了过去,却没有立即吃,眼里露出疑惑。萨萨便坐下来端起最后的一块,拈起食物,用塔奇叶接住汁水,连着塔奇果肉和地蚓肉一起咬下一小口。
索索看到后,也学着她,笨拙地咬了一口,随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萨萨和那女人也被她逗笑,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萨萨心里涌起一阵感触:虽然不是亲人,但人与人的连接,竟然也能这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