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不当文明人,老子还要不当人。老子坐在沙发上看你跳舞,想当个野蛮人把你扯过来,再剁掉那小子的手,但一想自己是个文明人,就干不出这事。老子决定要当个自由自在的畜生!”说完,手一滑,狠狠抓在了她屁·股上。
施图南左右看两眼,涨红着脸。
“你看,当个畜生多好!无拘无束。”伸手把她揽怀里。“老子不止要摸你,还要亲你!”说着俯身亲她一下,然后瘫在她肩上。
“李邽山,李邽山——”
老二搀扶着李邽山回房间,他醉了。
夜半,舞会正盛,老二老三老四被人拉着学跳舞,施图南在弹钢琴。施怀瑜凑过来道:“大姐,我也想弹。”施图南起身,扫了眼舞池,悄声出了餐厅。好片刻,回来,拉着老三跳舞。
隔日,施图南在晒太阳,老三火急火燎地找过来道:“七妹,大哥被人打了!”
“被人打?”
“大哥昨夜醉酒,被人摁在床上蒙着被子打了一顿。”老三道:“额头起了包,身上有几处淤青。”
“看见打人者了?”
“他娘的,俺抓到他非剐了不可。快快,你陪着俺去安慰安慰大哥。”
施图南随他过去,苏医生在帮李邽山额头涂药,施图南问:“怎么会被打?”李邽山狐疑地看着她。
“你怀疑我?”施图南问。
“我不该怀疑你?”李邽山看她。
施图南怒急,甩袖而去。
老二道:“大哥,说句公道话,虽说七妹最有动机打你,但昨晚七妹一直在弹西洋琴。”
老三道:“对对,七妹还教俺跳舞了!”
老四道:“大哥,七妹没作案时间。”
老三道:“大哥,你应该找七妹道歉。”
老二道:“大哥,七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老四附和道:“大哥,你可能要吃苦头。”
李邽山看他们:“这事是谁干的?”
众人齐摇头,反正不是俺们。
“除了你们我也想不来谁。”苏医生费解道:“换个人,可不止是被打一顿。”
·
施图南倚着栏杆看海,李邽山找过来,她挪了下位置,李邽山扯扯她旗袍外罩的收腰小西服,道:“七妹,你这衣裳真好看,把腰勒的很好,让大哥想起来一首诗来,盈盈一握楚宫腰!”
“这是哪首诗?”施图南问。
“——这不重要,”李邽山郑重其事道:“大哥给你道歉。”
“犯不着。”
“大哥对不住你。”李邽山紧挨她,“大哥诚心诚意同你道歉。”
“我不同畜生说话。”
“七妹海量,大哥再也不饮酒了。酒——乃万恶之源。大哥思来想去,还是想当个人。”
施图南不理他,扭头回客房。李邽山追着她道:“七妹,你真不打算原谅大哥了?”
施图南看他额头的肿包,别开眼道:“不原谅。”
“好,你可别后悔。是你逼我当畜生的。”李邽山急了。
施图南警惕地看着他:“是你说畜生自在,无拘无束。”
“你现在要么教化我当人,要么就让我当畜生。”李邽山恶狠狠地盯住她。由于额头有淤青,使他这一副凶狠相有点滑稽。
施图南忍住笑,回了客房。李邽山在她身后道:“昨夜打我的就是你,你下手真狠!”
“敢做就要敢为,我看见你腿了,你小腿上有粒褐色的痣。”说着就要伸手扯她。
“对,我打的。”施图南痛快地承认,反手就要关门。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李邽山手推着门问:“你为何平白打我?”
“因为我歹毒。”
李邽山哑口无言,故作凶狠道:“我百般讨饶万般哀求,你竟无动于衷,是你逼老子的。老子不稀罕当人,老子就如你意,当个畜生!”说着挤进房间,伸手揽过她腰道:“老子不能白挨……”话未落,人晕了过去。施图安白着脸,举着个花瓶朝她道:“姐,你没事吧!”
姐妹俩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床上,施图安探探他鼻息道:“姐,他不会死了吧?”
“放心,祸害遗千年。”
“姐,他醒了会不会找我算账?”
“不会。”
姐妹俩正说着,施怀先敲门进来,看见床上的李邽山一顿,施图安道:“怀先哥,我把船警队长给敲晕了。我以为他要非礼大姐,就把他给敲晕了。”
“他是海匪。”施怀先道。
“海匪!”施图安惊呼。
“他怎么会在这?”施怀先看向施图南。
“他送我回的房间。”
“他纠缠你?”施怀先盯住她,一字一句道:“舞会上他轻薄你,该死。”
施图南看他,施怀先缓和了语气问:“图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施怀先盯住床上的人,道:“不如把这恶匪杀了,否则他醒来我们难逃一劫。”
施图安捂住嘴,瞪着眼道:“怀先哥,杀人是要偿命的!”
“没人知道是我们杀的。船上平白消失个人不足为怪。直接扔海里就行。”施怀先语气平淡,好像在讨论杀条鱼一般。“这恶匪死了大快人心,不会有人追究的。”
“他还有一帮弟兄在船上。”施图南看他。
“不怕,他弟兄怎知是我们杀的?而不是失足落海?先把他捆起来,趁夜深再投海。”施怀先转身找绳子。
施图安吓傻了,施图南端坐在沙发上,侧着身看不清面目。施怀先找出几身长旗袍,拧成一股绳,语有亢奋道:“这最好不过,我们也省下两箱金条。”
“怀先,他在追求我,他的弟兄们都看到他送我回来。”施图南缓缓道。
施怀先怔了下,看她的目光隐有恨意:“你不止认匪做哥,还同他有私情。”
“我是在与他周旋,做他七妹能省下两箱金条。”
“恶匪是不讲诚信的,万一船靠岸他把我们的箱子都劫了,我们能奈他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是该死,但不是这时候。”施图南看向床上李邽山的脸。
“不行。”施怀先坚持道:“不如先把他捆起来,让怀瑾怀瑜都过来,我们投票决定。”扭头看施图安:“四妹认为呢?”
“我……不知道,我听大姐的。”
施图南与施怀先对峙,施怀先问:“倘若他醒了,第一个追究谁?”正说着,有人敲门,老三扯着嗓子喊:“七妹,大哥在你这么?”
施图安应声:“在。”
施怀先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老三看见床上的人,诧异道:“七妹,大哥怎么了?”
“大哥要轻薄我,我就把他敲晕了。”
“啊——”老三目瞪口呆。
“我去甲板上转会,你陪着大哥吧。”她扯着施图安离开。施怀先跟在她身后道:“这事是我太莽撞,考虑不周。”施图南没应他,直接出了船舱。施怀先盯着她背影,转身去找宋家少爷。
*
李邽山睁开眼,老三道:“大哥,你醒了!”
李邽山面色难看,一语不发。老三请了苏医生,他担心大哥脑袋被砸坏了。老二老四问咋回事,老三难以启齿道:“大哥对七妹欲行不轨之事,被七妹给砸晕了。”
“啊——”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这两日,弟兄们很焦急,大哥欲对七妹不轨,七妹不从,俩人就生了嫌隙。一个冷着脸,一个温淡,谁也不同谁说话。老二先看不过,打算做和事佬,在施图南经过的地方扔了块果皮,让她狠狠摔了一跤。苏医生拎着药箱离开,说她脚腕应是扭到了,估计要卧床休息几日。老二心知闯了祸,死当王八,绝口不提。
当晚宋家,何家、杜家等各位商贾的少爷与老爷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施图南客房,说是有要事相商。起初施图南不明,待看见施怀先,什么都明了。
施图安要回房间,被门外两个人拦住,正要发脾气,被晚香拉走道:“四小姐四小姐咱们先去姨太太那,大小姐在同人商量要事,说是不许人打扰。”
“同谁?”施图安问。
“我见宋家何家少爷都在。”晚香引她回了梁晚月房间。
“他们悄咪咪地商量什么?”施图安好奇。
“我怎么可能知道?”晚香道。
“诶,二姐三姐呢?”施图安问正在绣旗袍的梁晚月。
“怀瑾在你大姐房间,怀瑜在阿帘房间。”梁晚月道。
“您还会补旗袍?”施图安看着旗袍开衩处绣出的一朵花问:“这不是二姐的旗袍?”
“我以前可是绣娘。”梁晚月笑道:“她这旗袍才穿没两日就坏了,丢了可惜,绣朵花就看不出来了。”
“您绣的真是好看!我有件洋裙不小心刮破了,您能帮我绣朵花吗?”
“可以,只要你不嫌我绣的苯拙。”梁晚月道。她并不讨厌施图安,反而有两分怜爱,施家能同她好好说话的只有施图安。
施图安回房间拿洋裙,忽然想起不方便进去,准备折回姨太太那,就看见房门开了,依次走出面色凝重的各位商贾。施图安推门进去,施图南侧坐在沙发上,辨不清喜怒;施怀先站在她旁边,正俯身说着什么;施怀瑾频频看向他们,面色复杂。
施图安看他们都没留意自己,悄声拉开衣柜,拿着洋装就要离开,被施图南喊了声,让她搀扶着自己回床上。
施怀先要搀,被施图南巧妙的避开道:“我会认真考虑,你们也回去吧。”
施怀先没再言语,准备离开,施图南想起什么道:“明天是不是你生日?问餐厅能不能做长寿面,我们都聚一下。”
“诶,真的是怀先哥生日!”施图安算了下日子道:“怀先哥生日过后就是二姐三姐了,差不了几天呢!”
“你就这么喜欢过生日?”施图南笑她。
“当然,生日多喜庆呀,还有西洋糕吃!就是不晓得船上有没……”施图安搀着她碎碎念地回了卧室。
施怀先先是一愣,随后面色轻松地出了房间。施怀瑾紧随其后,垂头默不作声,施怀先看看她,很满意,夸道:“你今日做的很好,没有为我争风吃醋,很有正室的风范。我们应当是一体,我开心你要替我更开心,我痛苦你要比我更痛苦。”又着重强调道:“我们心连着心,我们是一体。”
施怀瑾心里那点不愉快被完全驱散,猛点着头道:“我很替你开心!”
“你应当要替我开心,因为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是看中施图南的出身,你也明白,虽说我父亲是施府管家,但施人和向来器重他。”施怀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