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婳愣了半响,才愣愣道:“皇嫂当真是疼爱这孩子。”
景熙帝面中带笑,打趣道:“婳婳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会如此。”
这话一出,萧婳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她有过一个孩子这事她倒不是有意去瞒着哥哥,只是她的泓儿,身份实在过于特殊。
她离开时便认真想过,且不论那人对自己如何,但他至少对泓儿,是真心的好。虽然她恨他用孩子逼迫她,但她每每看到泓儿在他怀里那个亲昵的样子。
她对她的恨,不禁就少了几分。
相反,如果是泓儿跟着她先不说哥哥能否接受敌国的皇子,就说泓儿他自己,他能不能接受自己一个父不详的事实?
再假设以实话告知,他长大后又是否能接受一个曾经攻打过自己母国的舅舅?
萧婳原本觉着自己已经为泓儿做了最为正确的选择,却在刚刚,又不禁因她皇嫂的这句话而再次动摇了。
是啊,他将来也会再有很多新人,到那时,他还会待泓儿如初吗?
景熙帝看着萧婳又在愣神,以为她是累了,便道:“累了?”
萧婳先是摇了摇头,笑道:“怎会累?靖柔只是越想见见皇嫂了。”
景熙帝会心一笑:“回去后,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翌日一早,景熙帝因心里一直惦念着傅兮,便一路快马加鞭。那恨不得让马儿再多长出两条腿来架势,任凭谁看了
都要为马儿捏一把冷汗
直至傍晚,才总算是进了宫门。
景熙帝此次一举拿下邠州,可谓是让前些年有些消沉的东央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按理说,得胜还朝,本应该先犒赏三军,开庆功宴,但是景熙帝回朝的时间好似像提前算好了一样。刚好卡在了礼部和兵部那几位老臣回府后的时间点上。
景熙帝无暇顾及其他,他焦急地推开了灵惜殿的大门,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傅兮的床边上。
她就这样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明显地,又瘦了一圈。
景熙帝每每看到她这样子,胸口的便会微微颤抖。
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愿再等。
萧婳知道这冰息该如何佩戴,便亲手为她这位,闭着眼都能感觉美感的皇嫂戴上了。
景熙帝急切道:“婳婳,还需要多久?”
“皇兄不必过于担心,这冰息乃是南疆圣物,依照南疆的巫医所言,应该不出三日,皇嫂便能醒来了。”
景熙帝点点头,随即道:“你先去休息吧,朕已派人将景阳殿收拾出来了,你先住那儿,等过了这阵子,朕再给你修建公主府,到时候,你想住哪,便住在哪。”
萧婳谢恩退下后,嗓子不由得有些紧。
景阳殿,那儿曾是母妃住的地方。
三日的时间,对傅兮来讲是不长的,可对景熙帝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景熙帝晚上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傅兮,白日里还得批阅奏折。在这期间,不仅大臣除了上朝时间以外根本摸不着皇帝的影子,就连傅太师想要进宫求见,都被他婉拒了。
若是说这宫里还能有谁让景熙帝分出时间。
那便是长乐公主。
短短月余的时间,这位九五之尊,不但换尿布的度快到让人乍舌,就连长乐公主一皱眉,他都能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在灵惜殿一票下人的眼里,景熙帝除了不能亲自喂奶,简直是无所不能
她们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过要说这傅兮转醒,可以说长乐公主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别看这长乐公主人不大,眼珠儿整日里还眯缝着,但那小爪子的劲儿,着实是不小。景熙帝原希望傅兮一醒来,就能看到长乐,便将长乐放到了傅兮身边一起午睡。
娘俩的脸,同时向左倾,那模样,要多恬逸有多恬逸。
可还没过多久,长乐就睡醒了。她一个翻身,抬爪子就把傅兮的脸给挠了。
这一挠,还给挠醒了。
傅兮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景熙帝正趴在床边守着她们娘俩。
她先是看看呼吸均匀的他,又看了看在一边蹬着腿小东西片刻后,她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真疼。
这么疼,是不是就说明,他身边的这个正呼呼大睡的男人,将自己的命,给捡回来了?
傅兮喜极而泣,笑的眼角都是水汪汪。
她先是抬手擦了擦眼角,接着,目光就为这样一副没有什么美感的画面定了格。
大的在她旁边打着轻轻的鼾声,小的不知所云地冲她挤眉弄眼。
傅兮手里握着长乐的小脚丫,随着旁边那人的鼾声,一下一下,节奏分明地摇摆了起来。
她当真觉得,幸福地让她有些晕。
傅兮听着他这时而轻时而重的声响儿,就觉得他肯定是累极了。
她贴心地没出任何声儿,一边和女儿玩着了“对手指”,一边默默地等着他醒来
可左等右等,这人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
傅兮的肚子咕咕地响,她毫不犹豫地就在饿肚子和叫醒他之间,选择了叫醒他。
她学着他以前逗弄自己的模样,轻轻地捏住他的鼻子。
她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不会吧,都这样怎么能还不醒?
傅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支起身子,倾身向前,刚想研究他为何睡的这样死
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他的掌心死死地桎梏住了她的背,他也不言语,也不让她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哑声道:“朕得用多久,才能把你身上的肉都养回来?”
傅兮被他说的,眼眶热热的,她把小脸整个埋进了他的胸膛,糯糯道:“臣妾现在就饿了”
景熙帝瞬间失笑,她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当了娘的样子?
他一早就做好了她随时会醒来的准备,立马招了盛公公传膳。
由于许久未进过食,便不能吃那些油腥过重的。因此,吴院使特意调配了由百合,山药,藕,红枣,人参等食材熬制成的药膳。
补气补血,正适合大病初愈的傅兮。
傅兮一边吹气,一边小口进食,一边偷偷抬眼看着他哄孩子
她凝望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眼泪就一边噼里啪啦地往粥里掉
她心里当真酸的不行,那滋味儿,好像干了一坛子的老醋。
她酸着酸着,竟还想起了他的小时候。
终于,傅兮受不了,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情感站了上风,哪儿还有什么理智。
傅兮也顾不得了什么面子,抱着他就开始信誓旦旦地开始表白着心迹。
“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说什么我都听”
然后是激动地抽泣抽泣
“还有明天开始这丫头我会带的,您处理朝政就好了”
嘤嘤嘤
要不说这阅女无数的景熙帝道行深呢他刚刚就在傅兮的面前,将自己练就的“功夫”,不遗余力地一一展示了出来
景熙帝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啊,勾了勾嘴唇,露出一抹不太善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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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兮因中了蛊,所以早就没了奶水。
亲自喂奶没了指望,就不得不唤来了奶娘。
不过说起长乐公主的这位叶奶娘,还不是一般人。
长乐生下来以后,景熙帝“不得已”给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奶娘,可是这小丫头都除了张嘴干嚎,就是挤眼泪哭,谁的奶都不吃。
任性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翻版傅兮。
小孩子一哭嗓子就会哑,景熙帝心疼的紧,便立马大范围地找起了奶娘。
选进来的人,大概有十余名,这叶奶娘便是唯一一位当选的。
先不说这叶奶娘模样俏丽,就说这身份,也是另有故事的。
叶棠乃是定州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原是嫁了定州内一县丞的儿子,可谁知那县丞的独子在婚后不足半年的时候,突然两眼一翻,就死过去了。
那县丞的老婆年氏曾在大街上抓着叶棠的头,不仅大骂她克夫,还伸腿踹了她两脚,这事儿闹的邻里皆知,最终还是因为现叶棠怀了身子才消停了下来。
年氏忍了八个月,最后在叶棠生出了女儿那天,终于把叶棠母子赶出了年家。
年氏说了,那女婴脸上没一处像她儿子,一看就是叶棠在外面偷人怀上的种。
生完孩子的叶棠回了娘家,整日里无所事事。刚巧听闻有贵人来定州招奶娘,赏金不菲,便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不过当时她。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贵人,居然是当今的圣上。
而喝她奶的,居然是圣上捧若心肝的长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