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很快就到了南疆初阳节,南疆民风开放,群臣之间的礼节倒是比东央简易的多。通常像这样的节日,皇室便要召集一些重臣和皇亲国戚,到暮江山河畔安营扎寨。以举办蹴鞠,马球,射骑等项目来庆贺节日,抑或是做个彩头来犒赏朝臣。
萧婳今日身穿一袭青绿色与湛蓝色相结合的钿钗礼衣,腰间系了一条丝绸,上面绣有“海水江崖”式的大朵牡丹,旁还挂着蓝刺绣花卉褡裢荷包,脚踏绿暗花绸绣鞋,头戴镶珠步摇,这般高贵典雅的模样,真是叫人一望,便移不开了眼。
这到了夏末以后,风中便带了凉意,风一起,萧婳就不禁裹紧了礼衣,端起一旁热茶开始喝了起来。
沈越瞧着她怕冷的样子,不由得道:“冷了?”
萧婳点点头,“有些。”
“那你等朕一会儿变给你射只雁狐来给你做大氅!”
各位大臣和他其余的妃子都在,萧婳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浑身直打冷战,便在一旁拿小脚轻轻地蹭他的靴子。
沈越自然是感受到了,但是他可不会依着她。
就在萧婳有些受不住了时候,她恍然听他悄声道:“朕欠你一个封后大典,待朕选个良辰吉日,补给你。”
话音一落,小公主端着茶碗的手,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说不感动,这不太可能的。
小公主虽是和亲来的,但是在她心里,看东央看的比什么都重。平日里,他若是随意开起了东央的玩笑,萧婳哪怕不敢直说,也会在一旁哼唧出好几个理由来替东央说话。
每每这时,沈越便会摩挲着她的肩膀,嗤笑道:“你姓沈,又不姓萧。”
小公主不会吃眼前亏,她要么避而不答,要么淡淡地顺应着他。
心口不一,说的便是她。哪怕脸上的表情再乖顺,她也会在心里叛逆地说无数遍:我姓萧,我姓萧,我姓萧。
我生来姓萧,便一辈子姓萧。
不过今日沈越愿重新给她置办封后大典,就相当于变向地承认了她的地位,承认了她这位和亲公主的地位!
她高兴地不行,若是这周边可以空无一人,她真恨不得高歌一曲。
一个人若是真的高兴,便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就连那梢,都带着喜庆的意味儿。
一轮蹴鞠比赛结束后,鼓声响起,下一轮便是骑射。
此时沈越起身,众将士一齐欢呼。他从萧婳身旁走过,用两人可见的音量道:你等着朕。
他走下去,骑上了一匹白驹。
小公主的目光不由得随着他走。
她看着他回头与自己对视,他眼眸中的温柔显而易见,即便是离的有些远,她依旧被那灼热的目光烫了个措手不及。
他加紧马腹,纵马奔出,他身姿前倾,自信又张狂,就像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马儿跑到了暮江畔中间,沈越突然调转马头,拉了缰绳,她见他度极快地长臂一展,右手拉起弓,朝那半空中,三箭齐。
场面激动,人人都朝沈越那个方向行着注目礼。
萧婳激动地也站起了身子,她也想知道他射中了没有。
距离有些远,还没等萧婳看清楚,只见沈越朝她一人招了手,大声喊道:“婳婳,朕给你射了一只雁狐!”
萧婳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幕。
那人身上,仿佛亮着一缕光,不仅能将他人照的黯然失色,更是将她的心也弄的魂不守舍
这一刻,她突然原谅他了,彻彻底底地原谅他了。
她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南疆的皇帝
她仿佛又看到了初见之时的他。
他是那般的英俊潇洒,丰神如玉,不可一世地随意牵着她走
萧婳的教养,是骨子里刻出来的,喜怒哀乐,都得携带者端庄二字,这二字即像她的尊严,又像她的骄傲,好似没有了便不能活一般。
可今日的她,终究还是中了邪
她的手提起了厚厚的裙摆,抬起小脚儿就往下跑,甚至起身的时候,还踢翻了一个火炉但她顾不得了,她已神智不清,眼里只望得见他朝她挥舞着的手掌
小公主从未这样畅快过,她跑的这般快,轻风拂过了脸颊,青草扎了脚心儿,淤泥脏了亵袜,她失了她的魂儿。
她跑到了他身边的时候,已是歪了步摇,丢了鞋履。
在沈越的记忆里,此刻的她,比初见之时,好似是更为狼狈。可时至今日,他恍然惊觉,她这番狼狈,美的实在惊人,美的让他窒息。
他一把将她提到了马上,如最初那般,纵马驰聘,一刻不停歇地朝远处奔去
一路上,他与她耳鬓厮磨,缠绵缱绻。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道:“婳婳,你跑下来做什么?”
萧婳用手捂住脸,糯糯道:“不不是你冲我招的手么”
沈越在低笑不答。
他低头她脖子上不停地吹起,呼气,继而道:“你是真的香朕满园的梨花都没你香”
小公主不复往日的羞涩,而是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腰身,抬头看着他白皙俊朗的脸庞,怔怔道:“陛下陛下也是好看的”
许是小公主的目光还算真诚,沈越倒是没在乎那“好看”二字,而是畅快地笑了两声。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复以往,而是无比地认真道:“婳婳,你是朕的皇后,是我沈越的妻,无论何时,都是。”
小公主,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点头道:“嗯,臣妾知道。”
这一冷静下来,小公主简直是没眼回想她今日的作为,她怎的就变得如此不端庄,如此野性难驯?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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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带着小公主,“散步”到了傍晚,直到月亮高高挂起,才磨蹭蹭地回到了营帐内。萧婳有些不熟悉这里,她拉着沈越的手道:“陛下,我们还得在这呆几日?”
沈越知道她这东央的公主爱干净,这荒郊野外,梳洗都成问题,想她定是不大乐意久待,便特贴道:“还有两日,若是你觉着辛苦,朕明日便先送你回去。”
小公主怕他觉得自己矫情,连忙摆手道:“不不辛苦!挺好玩的!不辛苦的!”
沈越抱着她,眼睛一刻不停歇地盯着她道:“婳婳,朕怎么觉着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了?”
萧婳刚洗完脸,脸上还有零星地水珠,模样娇憨可人。她连续眨了好几下眼,无辜道:“可臣妾没觉着那儿不一样了啊”
沈越气她装傻充愣,又气自己愿意信,随后便干笑了两声,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道:算是朕自作多情了
沈越长臂环着她,小公主贴着他滚烫的腰身,没多久,就睡着了。
若是以往,她定是睡不着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闻着他的气息,就莫名地感觉到心安,这心一安,困倦便来的快了
睡在营帐里,并不是个容易事儿,至少这夜里,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未停过。
夜半,她好似是被外面的狼叫给唤醒了。
小公主不由得生出了惧意,转身就要去抱他,可一探,她却现他早已不在了。
这旁边儿的位置,凉了许久啊。
萧婳在屋子里,焦急地等了好久,实在无法入睡,便随意披了件衣裳就准备去御帐找他。
夜里是真的凉,江畔的水好似刚过了汛期,水势还未彻底降下去,依旧是凶猛地“啪啪”作响。月色撩人,远远看去,那暮江的尽头,好似都要和那轮圆月连在了一起,小公主看得入迷,便多伫足了一会儿
须臾,她闭了闭眼,在漆黑一片的眼皮儿内,勾勒着这江畔的美景。
无他,她就想把这美妙的夜色呀,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若是哪一天想念了,便可闭上眼再看一看。
风越来越大,萧婳身着暗色得大氅,衣袂飘起,冷风使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她哆嗦了一下,不由得回了神,想起了她还要去御营找他得事儿。
可她没走两步,便看到了到了御营外的一抹身影。
小公主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不会吧
她又揉了揉眼。
这个人她是怎样都不会看错的。
他不是萧恒么
可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冷风刮地树叶“沙沙”地响个不停,在这月色下,平添了几分阴森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