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兮的目光里全是对他的探究,这人当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景熙帝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那雾蒙蒙的大眼里,是有喜悦的,他不瞎,他看的见。
景熙帝心烦意乱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失落道:“你当真,那么想见他?”
傅兮一眼望到了他失落的眼里,突然间良心又些不安,她吸了两下鼻子,摇头道:“没有不想见。”
语气颇为沉重看出她好似没开玩笑,倒是他愣了一下。
接着,景熙帝就开始为自己刚生出的想法产生了一丝羞耻感。
这出墙的红杏回了头,竟是让他生出了阵阵的欣慰之感?
不知是想问的东西太多,还是因为不知从何问起,景熙帝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呼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咬了一下她莹白的颈部。
“你没甚对朕说的?”
傅兮挺直了腰板儿,认真道:“臣妾上次说的皆是实话,臣妾和他真的没有私情。”
她上次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她与他不熟,也不喜他。
说实话,景熙帝不信的,他不信两个没有私情的人会连夜私奔。
她好像读懂了他的质疑,也就没再迂回,而是直接道:“陛下就没想过,臣妾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宫么?”
这句话,在景熙帝听来,和不愿和他一处,是一个意思。
她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也就没再故意气他。
傅兮缓缓道:“当时,我是真的不愿意进宫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他经常出入太师府,我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他三天。”
想到这,傅兮呲着小白牙,还笑了两声,“我当时把自己说的很惨呐,哭的几乎他都要认为我要投河自尽了吧软硬兼施,反正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要送我出城。”
傅兮磨人的本事,他是信的。
他继续问道:“不是都出城了么,那为何又回来?”
“因为出城以后我竟然在我身上现了我爹给的盘缠,那大概是太师府全部的家当了。”说着,傅兮抬起小脸,眼圈有点红,继续道:“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傅太师好像真的生了一个不孝女。”
景熙帝揉了揉她的,他算是明白了前后。
合着,走是为了远离他,回来却是和他没甚关系?
见他没回答,她又拿小手拽了拽他的大手,糯糯道:“所以啊,你不能罚承宇哥哥,他是无辜的,你若是罚了他,那我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真的是信了她的邪。
他居然听出了一丝道理。
景熙帝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按到了床榻上,咬着她的耳垂低沉道:“你若是再敢那样叫他,你这小人就是当定了。朕会告诉他,就是你出卖了他。”
傅兮躺在他身下,像个妖精一样的对着他笑。
睁着眼笑。
眯着眼笑。
半响,她抬头撅起小嘴儿亲了一口他又些扎人的下巴,幽幽道:“可臣妾得把臣妾吃过的醋,一次性,都讨回来呐。”
终于,她看见了他嘴角勾起的笑。
在她眼里,他的笑容,又些邪肆,又些深情。
他在上,她在下。
她勾着他的脖颈,他吻着她的娇唇。
情动之时,意乱情迷,呼吸不由得变得又些急切。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兮兮,朕忍不了那么久。”
傅兮拍了拍他的背,端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你是自己想要孩子的,臣妾也没甚法子。”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哑声道:“你还是太小。”
傅兮一脸懵,这是真的懵,什么太小?
几个时辰以后,她咬牙切齿地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她道行太浅,岁数太小!
傅兮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切有关怀孕的反应都变的更加明显了。
这会儿,她已经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她窝到他的怀里,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景熙帝看着呼吸均匀了的小人,又疼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突然想起,当年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
萧景之八岁那年,韩妃怀了萧婳。
韩妃曾将萧景之的小手放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笑着问他,“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萧景之自幼就不喜大皇子等人,所以自然对兄弟也没有抱什么幻想,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要妹妹。”
成远帝生的皆是皇子,一个公主也没有。
萧景之一语成谶,隔年韩妃果然生下了当朝唯一的一个公主。
韩妃得宠,萧婳自然也被成远帝捧到了心口窝里疼着。
萧景之自从得了妹妹,就三天两头地往韩妃那跑,撵都撵不走。
那时候韩妃还总是举起萧婳的小手,伸到萧景之的手里。
韩妃一边看着口水流了一脸的小公主,一边道:“你呀,有个疼你的皇兄。”
每次这样一说,小公主便会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段不记事的日子,便是小公主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妃被害,英国公离京,三皇子失宠,以上种种,导致小公主从东央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一个落魄公主。
萧婳的样貌与韩妃极其的相似。
韩妃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香气,就好似那梨花香。一次成远帝抱起萧婳,刚要逗弄她,就闻到了一股梨花香。
韩妃是如何离世的,成远帝心里自是清楚。
若是萧婳长得没有那么像韩妃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太像了,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成远帝当年的荒唐。
于是,成远帝渐渐疏远了这个五公主。
好在,五公主还有他的三哥哥。
五公主被一个宫中最不起眼的昭仪养着,吃穿用度虽不是上佳,但也确实没得到过什么亏待。
再加上萧景之只要得了空就去看她,倒也没让小公主的性格变的孤僻。
可惜,好景不长。
几年后,因着东央的国立逐渐下降,所以被善战的南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闵后和成远帝为了让南疆消了继续北上的心思,则立即提出了和亲之事。
和亲的消息一出,萧婳就吓得彻夜未眠。
整个东央,就她这么一位公主,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一年,萧婳碧玉年华,年十六。
景熙帝回了神,看着时间快到了,轻轻地掀开被子,回了养心殿。
徐进早已跪在地上等候多时,景熙帝一到,他就将信报双手呈上。
景熙帝读后大怒,立即将那信报揉成一团,向地上砸去。
多少年了,都是一样的消息。
据信报所言,南疆王喜好男风,萧婳是在和亲后不到两年的时候,死于瘟疫。
死于瘟疫。
景熙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若不是他在萧婳被送去和亲后,对成远帝恨之入骨,景熙帝是绝不会借着虞家的势力爬起来。
他想登上那个位置的方式有千千万万,但他要的是快。
可是纵使这样他这样努力,却依旧在刚登基不久时就得了萧婳死于瘟疫的消息。
景熙帝一直认为,有些事来的太巧,就绝不是偶然。
景熙帝低声开口道:“南疆的暮江山,还有多久能成?”
徐进立即道:“快则半年。”
暮江,是东央与南疆的临界点。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暮江因落日之美而得名。
而暮江山,就正依靠暮江而立。
三年前。
自从景熙帝接到了五公主死于瘟疫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派了大量乔装成百姓的士兵去南疆生活。
原因只有一个。
他要将南疆的暮江山,生生挖出个道来。
暮江山延绵不断,若是能将这密道挖成,那攻破南疆,就将如虎天翼,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