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曼看了高展逸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对父亲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是公司那些事。我这些年也没上过班,乍一接触有些不适应。等清算完就没事了,对不对,高律师?”
高展逸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不是很赞成,但还是支持她的决定,想了想,方才说道:“我们还在进行债务重组和资产清算,因为浩然地产涉及的三角债比较多,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晓曼趁机说道:“爸,正好我也想清楚了,为了思思的学业,还有公司收尾的一些事儿,我想我还是跟她留下来。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上的国际小学六年的赞助费都已经交了,现在离开也有些亏……”她绞尽脑汁地找出各种借口来,这学校当初是刘浩然找的,还好当初都是一次性付清六年的学费,这种已付款又不会被追回,好歹能保证刘思怡上学。
林曦然倒是很赞成她的做法,点头说道:“那也对,这小学光赞助费就三十万,思思现在才三年级,要是就这么转学也没法退回那些钱,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双语小学呢!”
苏翰文原本一直坚持有教无类的观点,他自己就是老师,最清楚学校和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力,可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贵族”小学真是贵得让他无法想象,光是这小学的赞助费,就比他几年的工资还要多。这样巨大落差,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女儿和外孙女的安排了。毕竟,国际双语小学的教育方式,是他们那种县级小城远远无法比比拟的。
“那……你们母女俩自己在城里……能行吗?”
“我行的,”苏晓曼一字一句地说道:“爸,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就是为了思思,我也会找份工作,努力赚钱。城里的工作机会很多,我能照顾好我们的!”
“还有我呢!”林曦然一边给她用红花油揉着脚踝,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伯父你放心,我这里地方虽然不算大,但还够晓曼和思思住的。我们公司一年四季都在招人,晓曼那么聪明,找份工作养活她们母女俩,肯定没问题的!”
苏翰文忧心忡忡地看看女儿,再看看林曦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女儿要是有林曦然的一半泼辣能干,他们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担心。原本以为就算刘浩然没了,她还有遗产可以依靠,就算年纪轻轻守寡带着个孩子,不能再婚也能衣食无忧。却没想到刘浩然死都死了,还欠了一屁股钱债情债,不但蹦出来个私生子抢家产,还弄得公司倒闭房产查封,害得女儿一无所有。
早知如此,当初真是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结婚。
“来来来,先喝粥,”赵英兰端着碗八宝粥从厨房那边走来,一边吹着气一边说道:“我一直在电饭锅里保温着呢,就怕你回来饿了。唉,都这么大人了,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大孩子的……”
苏晓曼刚想起身接过粥碗,就被林曦然拉住,“别乱动,你这脚要不好好揉开淤血,明天还有你受罪的时候呢!”
“就是!”赵英兰也跟着应了一声,训斥道:“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就当是帮我忙了!”说着,她已经把粥碗放在了苏晓曼手里,“我刚已经试了,不算烫,你小心点喝就行。”
苏晓曼点点头,热呼呼的粥碗在掌心,将那温度从掌心一直传递到心里去。
无论何时,无论多么艰难,父母心里,她永远是最需要呵护的珍宝。同样,她也有个小小的掌珠,为了他们,她也不能在此时此刻倒下,那个人越想看她出丑,越想看她走投无路,越想看她屈服,她就越要坚强。
林曦然给她用红花油揉了半天的脚踝,看到苏晓曼疼得一边吸气一边喝粥,眼泪花儿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也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她也忍不住心疼地说道:“要是疼得厉害你就哭几声也没事,别硬撑着自己难受啊!”
“我没事。”苏晓曼咬着牙忍着痛,低声凑到她耳边说:“我能忍着,别让我爸妈和思思知道,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好!”林曦然点点头,起身对苏家老两口说道:“伯父伯母,今晚晓曼就跟我睡吧,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思思也该早起上学了。”
苏翰文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苏晓曼,虽然没听到她俩说的话,但今天的事让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近十年的距离,顾忌到赵英兰的性子,也不好勉强追问,只得拉住老太太,一起先回房间再说。
苏晓曼见老爸老妈总算走了,这才安心长吁了口气,一抬头,就碰上高展逸关切的眼神,见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自己,脑中忽然响起之前齐欣欣的声音,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高律师,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高展逸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神了那么久,工作这么多年,或者说,结婚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有像今日这样失态的一天,只是刚才看到林曦然帮着她揉脚踝时,那白皙的小腿,红肿得关节,对比下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或者说是——心生疼惜?他震惊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一时间站在那儿竟呆住了,直到听到苏晓曼说话,方才醒觉过来,耳根不由微微发烫,定定神,这才点点头,努力保持自己专业冷静的样子,礼貌地向两人告辞,等出了门,一口气走出公寓楼外,深吸了几口夜色中微凉的空气,这才恢复正常的神情。
人都走了,林曦然扶着苏晓曼回了自己的房间,扶她先上床坐下,关好房门,这才松了口气,“你今天可吓死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高律师光含含糊糊地说你有事先走了,打你电话半天都没人接,人回来还搞成这样……”她脑中灵光一闪,倒吸了口冷气,扑到床边,一边扯着她的衣服,一边问道:“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