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说女人心海底针的,都是男人。其实比女人心更不可测的,是男人。
人心原本就每时每刻在变,天在变,地在变,山川河流日月星河都在变,又如何能苛求,这日渐衰老的心不变?
苏晓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
她的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脚踝上的刺痛早已麻木,不知多少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从上午到下午,从阳光灿烂的白天,到星光暗淡的夜晚,她用一双脚,从开发区走回了市中林曦然的家。
浩然地产已经彻底没了,可刘浩然欠下的债还要她来还,甚至连回到家乡重头开始的机会,都没了。
她还要留在这个吞噬了她全部青春、爱情、梦想的城市里,背着那沉重的债务,毫无希望地活下去……
当她刚刚走到林曦然家门口时,房门就被人猛然拉开,她第一眼看到的,居然不是林曦然和自己的爸妈,而是高展逸。
“你终于回来了!”高展逸先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担忧地看着她,问道:“我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只好到这里等你……”
“还有事吗?”苏晓曼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身子都有些摇晃起来,连声音都沙哑得带着几分艰涩之意,“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行行行,我明天再找你,你先进屋休息吧!”高展逸见她一身疲惫之极的样子,走起路来也微微有些一瘸一拐,视线就忍不住落在了她的脚上,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的脚!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这样一喊,苏晓曼才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从脚上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上的丝袜早已脱丝,脚踝处红肿得像个包子,高跟鞋的边缘竟然还带着血痕,显然是这一路回来,扭伤加重,连脚都被磨破,而她居然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这会儿感觉一旦恢复,那种痛楚就直如电流般传入脑中,她不禁身子一晃,差一点就摔倒。
多亏,高展逸及时扶住了她。
就这一会儿工夫,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高展逸和她的对话,林曦然第一个冲了出来,苏翰文老两口也跟了过来,都是一脸的担忧焦虑,在看到苏晓曼的时候,先是如释重负,继而又心疼不已地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样子。
林曦然抢着扶住苏晓曼,又是心疼又是抱怨地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有什么事也可以回来跟大家商量啊!电话不接人也不回来,伯父伯母都快担心死你了!”
苏晓曼心中一酸,歉疚地望着爸妈,张口说道:“爸、妈,对不起,我只是在外面走了会儿……”
赵英兰眼中满是热泪,听着她黯哑的声音,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张张口差点又落下泪来,“行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来休息,有事儿咱回头再说!”
林曦然和高展逸一边一个连扶带架着,总算帮着苏晓曼进了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小心地脱了鞋子和丝袜,看清楚她脚上的伤,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穿着这样的高跟鞋,原本就扭伤的脚踝处快肿成血球,一双脚上都磨起泡又破了,连血带水的跟袜子粘在一起,脱下来时疼得苏晓曼都忍不住痛呼了好几声。
“你这是怎么搞得啊?”赵英兰还是没忍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她端来洗脚水,“有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我们吗?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你要是有什么事,让我和你爸怎么办啊?”
苏晓曼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我那会儿心里有些乱,就想自己走走,没注意到会这么严重。妈,一点皮外伤,没事的。”
苏翰文拍拍老伴的肩膀,安抚了下她,皱着眉头对女儿说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我们多说也没用。你只要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可以任性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现在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女儿,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清楚。”
“我知道了。”苏晓曼忍住疼痛,清洗掉脚上的血渍,林曦然已经拿来了医药箱,给她用酒精先消毒,又擦上碘酒,这一阵阵的疼痛越发清晰厉害,也让她更清楚如今面临的境况是何等的糟糕。
可更糟糕的是,她不能将爸妈一起拉下水。
他们为她已经操心了快三十年,最近这十年更是因为她的不孝而受了无数闲气,如今要是再因为她的事而劳心劳力,那她就更对不起他们了。
抬眼看了下从进门后就一直站在林曦然身后的高展逸,苏晓曼想问他有没把欠债的事情告诉她父母,又不知该怎么避着他们开口,却没想到高展逸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就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张了张口,无声无息地用唇形比划了“没说”的口型。
苏晓曼觉得自己没看错,不禁稍稍松了口气,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转头对爸妈说道:“爸、妈,我没事了,歇会儿就行。你们帮我照顾思思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赵英兰摇摇头,说道:“思思那孩子乖得很,没事,这会儿早就听完故事睡下了。你在外面一整天,吃饭了吗?我给你熬了粥,要不要喝点?”
她这么一说,苏晓曼才想起自己真是一天没吃东西,被遗忘的饥肠辘辘这会儿立刻出来咕咕作响,发出的声音,不用她回答,所有人也知道答案了。
赵英兰又气又心疼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坐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苏晓有些曼尴尬地点点头,在老妈的眼里,无论过多少年,无论她长多大,都是那个需要母亲照顾的孩子。
赵英兰一走,苏翰文就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