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打架一直不赖。
曾经我们一起上学时,白人觉得他瘦弱又文气,总是在篮球场上欺负他。
欺负个三五次后,承光总会爆发,三下五除二就能以一敌十。
所以校园里总是流传着“中国人真的会功夫”这样无厘头的传言。
并且我也是亲眼见过,就连易南也在拳脚上吃过承光的亏。
所以眼前这个认出我们的马仔瞬间就被承光撂在地上,人事不省。
我瞠目结舌,承光拖着我的手臂催促道:“只是晕了,快跑。”
说罢,他便挥开了试图阻挡我们的店员,拽着我夺门而出。
他带我闪进后巷,两侧堆了几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里面的馊水引来了许多苍蝇。
我捂着鼻子侧过身子,承光只顺势用脚踢了垃圾桶,桶盖这才盖下来,味道立刻减去一半。
“我们去哪?”我问他。
“去机场,先回南海再说。”
我点头,于是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可以看见巷子的尽头便是街道,只要截停一辆出租车尽快去机场。
那么香港这帮人就没法跟过来。
别的不说,抢劫杀人这样的路子,在南海行不通,也唯独在这世道动**的香港。
我们越发加快脚步,却忽然一抬头,齐齐怔住。
茶餐厅老板带着张启华一行人就站在巷子尽头,正朝我们二人指指点点。
他们身后是车来人往的街道。
“上!”
他一挥手,身后的十几个马仔全部涌向我们。
承光拉着我不得不后退,重新又退入巷子后方。
可是后面也涌上来几个人,手里持着棒球棒。
我们被围堵在中间,插翅难飞。
这时承光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两只手臂伸展,将我圈在脏污满布的墙角。
“张启华,你想干什么?”
承光率先开口,声音毫无起伏,面容镇定自若。
张启华是个秃头胖子,花衬衫绷在圆滚滚的肚皮上,让我不禁想起了南海很火的重庆火锅。
“本来以为你就是抢生意,原来袁总是抢女人来了!”
张启华歪着头,嘴上叼了一根牙签,走两步路还**一下,像极了癫痫后遗症的病人。
“你就不怕老爷子知道你坏了他的事?”
承光的喉结上下翻覆,气定神闲:“不怕。”
张启华一阵狂笑:“听听,听听,多狂!啊!”
他身后的马仔接着一阵哄笑。
张启华也逼近了过来:“我给你两条路,告诉我钱去哪了,这女人你给我留下。第二条,告诉我钱去哪了,尸体你带走。”
承光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色:“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人不能留!”张启华大喝,身后的马仔便向我们冲来。
他们先是围成个半圈,将我们圈在这一条散发着恶臭的巷子里。
张启华拎着茶餐厅老板的领口,威胁道:“你要是敢报警,劳资把你全家杀光!信不信?”
“信,信,八爷的名号香港谁不知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茶餐厅老板颤颤巍巍的作答。
张启华这才满意地将他放走。
我看着仓皇逃窜的茶餐厅老板有些唏嘘,想起了方才承光同我说的话,幽幽地同承光说道:“有时候,命没了,钱也不是钱了,要那么多,没用。”
说罢,我从承光的胳膊下钻了出来,直起身子站在前面,同张启华对峙:“你就是安书记安排的接头人?”
我的脸上无惧无畏,惹得张启华多打量了几眼,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你就是姚小姐?”
我点点头:“唔,货我带到了,钱洒了一些在街上,你们也看到了,剩下的丢了。”
张启华冷冷一笑:“倒是个见过风浪的,八爷我佩服你。”
我面不改色:“安书记不想留我的命,他却不在南海下手,将我骗到香港来,你知道是为什么?”
张启华不说话,只是眉头提了提。
“因为在南海,连他都不敢动我,你们这群靠大陆吃饭的蛇虫鼠蚁竟敢动我?”
我陡然凛冽,让在场众人都畏惧了几分。
他们混黑道的以气势取胜。
去到哪里都是打砸抢啥的样子,以唬人为主。
大约见过的女人,十有八九都胆小脆弱,从未见过如我一般面不改色,心不畏惧的女人。
于是我的说每句话,都有了几分分量。
我微微侧颜,轻轻看了承光一眼,勾唇媚笑道:“像袁总这样的人物,不惜跟袁书记翻脸,也要为我保驾护航,你们知道的,袁总是个多么唯利是图的人,能让他放弃安书记那棵大树,也只有找到了另一棵更大的树。”
我将话说的玄乎,模棱两可,但这些日子练就的凌人气势,倒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将双臂抱在胸前,微扬着下巴,说道:“你和安以泰一年能赚多少钱?”
不等他答话:“那你们知道安以泰一年能获利多少么?”
我动了动手指:“100亿。”
我轻轻一扬唇:“而你们,替他做着最肮脏的事情,却分到的只是杯水车薪,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我话音落下,张启华旁边的小弟似乎有些情绪高昂,我听不太懂粤语,但我分明听清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太少了。”
于是我抓紧时机继续“攻心”:“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我打定安以泰绝不会同他们过多透露我的身份。
看张启华哑口无言,眼珠子提溜乱转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于是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查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扬着下巴,装作不可一世的模样。
“上面有我的电话,你们要是想赚得多一点,就给我打电话,安以泰给你们的数字,我三倍给你们!”
张启华一直眉头紧锁地在思索着什么,他身边的小弟倒是满眼放光说道:“老大,三倍诶,三倍我们就可以”
“闭嘴!”没等他小弟说完,张启华横脸一喝。
在我的“攻心计”下,他终于不再以杀人为目的,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
我努了努嘴:“名片也给你了,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你可以查,再者”
我拉了拉承光的衣袖,将他的身子推了推:“袁承光你们总是知道来历的吧?结合我刚才给你们说的,动脑子想一想!”
我那番逻辑没有破绽,只要他们动摇,我们今天就能脱身。
“慢着!”张启华满脑子疑问地望向我:“既然你是那么有来头的人,为什么又要答应老爷子帮他‘带货’呢?”
我的表情只片刻的凝滞。
是啊,一个很有来头的人怎么会亲自铤而走险替人背资金出境呢?
“带货?”我轻蔑一笑:“他配吗?那些钱,是我的货!我亲自押送一批,后面还有三千万,你们要是有觉悟,后面的货,我可以让人交给你们,就算是咱们不打不相识了。”
张启华收回了打量的眼光,低头冥思起来。
我乘胜追击:“如果你们想得明白,西九龙的丽思卡尔顿,来那里找我。”
说罢,我拽了拽承光的衣袖,冷眼瞥着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