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想过种种磨难。
在我追随易南跳海的那一夜。
我预想过最痛苦的,莫不过生离死别。
生死看淡,我们还能重聚。
那么劫难于我而言便是路上的杂草,要么弯腰拔草,要么弯腰,用工具除草。
于是,秦画、易均以及今天空降的梁远黛和薛以桐都不过是我和易南幸福生活中的杂草。
约莫需要我稍微用用力,才能拔掉。
拔草的姿势还须得优雅。
毕竟易均和秦画是易南的父母
所以我掩着面,作出忧伤的表情,微微啜泣了两下:“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的身份对你们而言难以接受,可我喜欢了易南整整五年,没办法放手。”
秦画微微蹙眉。
一旁的少女却扬起了下巴,用略带童音的嗓子说道:“我喜欢了易南哥哥十年!你那五年算什么!”
我的眼光瞥向她。
她十八、九岁。
稚气未脱。
青春逼人。
家境优渥。
长相甜美。
若放在别的事情上,我也许会怜香惜玉,处处让着她。
但在一个我好不容易从海里捞起来的男人身上,绝不容许我犯圣母白莲花的错。
于是我哀哀一抬眼,声音犹低:“我这五年算作风雨累月,亘古磐石,算作山根入海,枯海有崖”
我故意卖弄玄虚。
果然,养尊处优的小女生愣了愣。
她没听懂。
于是我提点了她:“孰轻孰重从不是以时间长短为计量,我的五年,比你的十年沉重多了”
秦画看我的眼光忽然明灭交替,暗火涌现。
只是那火不是要吞噬我。
似是
“童童”秦画的瞳仁盯着我却在同薛以桐说话,唇上噙着招牌的微笑:“你易南哥哥快回来了”
薛以桐被提醒,于是立刻噤声,又恢复成乖乖女的形象,依偎在她母亲身旁。
话音刚落没多久,易南便提着几个礼盒回来。
他一进来便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我泫然若泣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泻下去。
于是他放下东西就朝我走过来,声音似是不悦:“怎么都围着你?”
这话明里是问我,暗里是问他小妈。
秦画自是个聪明人,笑了笑说道:“怎么?害怕我吃了姚小姐不成?”
秦画十分善用肢体手段,触碰易均时风情万种,肌肤相交。
触碰易南时,慈爱宽厚,温暖善良。
她撩了撩易南额前的发,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南儿,我同你爸爸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易家也绝是个负责的家,听闻你同姚小姐有个孩子,不管那孩子是谁的,我们都愿意抚养他长大”
终于说到多多的身上。
我更加佩服梁远黛和薛以桐。
仍然能不动声色,分毫不查。
“那孩子你父亲见过,说是胖嘟嘟,很可爱,我想我一定喜欢,所以啊,我准备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他,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工作了”
我的手心一紧,下意识地想起身拒绝。
但易南一把按住了我,声音清淡:“小妈,多多哪都不去,就同我在一起。”
秦画有些诧异地笑笑,半晌说道:“南儿,你从前很少同我说不”
易南微微低了低头:“对不起,小妈。”
秦画的眼角再次划到我脸上,意味犹深地将我上下打量。
然后背过身去打破尴尬地笑笑,说道:“老公,咱们啊,只要把态度摆明确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南儿去做吧,咱们也不能今天就将他们母子赶出去啊,毕竟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咱们易家的孩子呢”
秦画声音很大,我想她是想要激怒我。
毕竟一个人愤怒的状态才是最容易被摧毁的状态。
可惜,经过承光半年的磨练。
我早已百毒不侵。
我不愤怒。
她便再没有招数。
不就是话里话外质疑我们多多的身份么?
不算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
于是我保持着泫然若泣的哀愁姿态,半个身子,靠在易南的手臂上。
一副将将要倒的样子
秦画的任务似乎到这一刻便完成了。
她拉着梁远黛的手回到沙发边,招呼佣人替她们母女斟上茶水。
易均一言不发地起身,去打开方才易南提进来的礼品盒。
由于易南随手放在地上,此时看到他老爹需要弯腰去拿,便暂时不当我的人形靠枕,过去将礼盒提到一旁的大理石几上。
易南替易均打开一个明黄色的盒子,取出一对十分漂亮的瓷盘。
易均微笑着提唇,顺手朝我的方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但易南只让我少说话,没让我少动。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过去。
易均将盘子顺手递到我手上。
只是他轻轻地放下,还未等我伸手接,便松了手。
那对精致漂亮的瓷盘瞬间就碎了一个。
刺耳的碎裂声惹得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愣在原地。
秦画尖叫一声:“这是王大山《鸿》系列最后的孤品,是远黛从法国帮我拍回来的!”
我下意识地问:“多,多少钱?”
秦画声音平静:“两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