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黑暗的角落里早就藏了一双眼睛。
他适时地踱步出来,然后发声:“听见穗岁说的了么?”
承光从暗影里出来,嘴角噙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是你亲手将她送给我的,阿南,你可不能后悔。”
易南起身,暗夜之中的身影修长苍凉。
他说:“袁承光,你到底对穗岁做了什么?”
承光微笑:“她是我的妻子,什么不该做?”
我看到易南的指节一处处泛白,握紧拳头时似乎都发出了声响。
我怕他们起争执,于是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慌忙将两人隔开,面对易南,将所有的苦衷全部埋进看不见的阴影里。
“易南。”我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过去是我喜欢你,我没有后悔过,往后也请你好好生活,我也会好好生活”
我答应过易均,让易南死心。
我不想当倾覆朝野的女人,更不想让他失去理智后被人趁虚而入。
于是我狠了狠心,回到承光身边,我扬起头看向承光。
只片刻的思考,我终究踮起脚尖吻向了承光的唇。
那吻似蜻蜓点水一般离开。
却足以摧毁易南。
他被我追了三年。
现在又被我拒绝了三次。
他那么骄傲,哪里受得了。
果然,易南只隐忍地唤了句:“姚穗岁”
仿佛下一秒就要让我去办公室罚抄检讨书。
我重回黑暗里,让他们两个都看不清我的神色。
易南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只是这里原本没有星星,为什么易南的背影里碎了那么多的星光
大概是星光太悲伤,我忍不住落泪了。
站在阴影里承光是看不到的吧
我想。
于是我便肆无忌惮了一些。
片刻后,承光开口:“去补补妆,别让别人看出来。”
他看到了。
“穗岁,同我接吻,让你觉得这么不堪么?”
他只问了这一句,便也转身离开了
年会的重头戏在冗长的致辞和访谈后终于开始。
他们请了世界一流的魔术师来给众人表演魔术。
又预备了佳肴和酒宴,让大家依次落座。
我补好妆回到承光的身边,同他一齐坐在靠近主会场的圆桌旁。
待灯光渐暗所有人都一一落坐。
我才发现,我身旁坐着的是安瑜还有安瑜的父母以及那位身份地位十分崇高的华先生。
安瑜的母亲见过我,又被陈念念整蛊过,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我有个好眼色。
安瑜更加不可能。
她没有忍不住过来撕我的脸就够不错了。
倒是那位华先生,人过五十,十分谦和,称呼我为“袁太太”。
原本很爱交际的我像是被封印住了灵魂,只顾埋头吃饭。
显得这一桌佳肴如同珍馐。
直到安瑜率先发难。
她说:“姚穗岁,你是不是应该敬我一杯酒啊?没有我帮你们家袁先生,你哪里过得上今天这么风光的日子啊?”
安瑜的父亲官威不大,但很严厉,他厉声喝了一句:“小瑜,你怎么说话的?”
“无妨。”承光谦和起身:“我们是该郑重向伯父和安小姐道谢。”
说着,承光牵了我的手一同站起。
我十分不情愿地端着酒杯,随承光一同走到安瑜身旁。
承光去敬安瑜的父亲。
而我,端着酒杯看着安瑜的后脑勺。
安瑜侧过身子,扬起红唇:“怎么,敬酒的话不会说?”
我的心早被易南掏空了,哪里再有力气同安瑜斗法,只是行尸走肉般地说了句:“谢谢。”
安瑜作势举起酒杯,朝我胸前泼去。
我木然呆在原地。
若不是我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抹胸裙,那画面可能还要好看几倍。
安瑜佯装惊呼:“哎呀,我手抖了一下,可能是饿的。”
于是她又去夹了一块裹着酱的咕咾肉,一下子扔到我的衣服上:“哎呀,手怎么总是抖啊,不好意思啊袁太太”
她妖娆假笑。
我却气的发抖。
我说过,我的脾气不太好,不怎么喜欢受委屈。
于是我举起酒杯就准备以牙还牙,却被承光一把按住手腕。
他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沉着眼睛:“衣服脏了换一身就行了,无妨。”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承光。
可他还是那般冷漠的眼神,带着不容有他的口吻:“这杯酒是你敬安小姐的,喝掉罢。”
“等等。”安瑜的母亲忽然起身,她拿起一瓶红酒走到我身旁,朝我杯子里填满。
她面上的不悦就快写成作文。
任谁看都一目了然。
“你还欠我们家小瑜一声对不起,既然碰到了,不如也也一起道个歉吧。”
她说:“就这一杯,不过分吧?”
“凭什么?”我的脾气不好,这样的委屈受不了。
我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洒出来了一些。
“穗岁”承光唤我:“注意场合。”
注意场合?
那这对母女注意场合了么?
在这样哑巴吃黄连,有亏必上的环节,易南再一次出现。
他走到安瑜身后,唤了句:“伯父伯母。”
安瑜父母面上立时堆满了笑。
安瑜母亲更是一手握住易南的手,嗔怪道:“你同小瑜使小性子,害苦了我和你伯父,都多久没见到我们家南儿了,怎么又瘦了!”
易南轻松笑笑,眼光撇过桌面上满杯的红酒。
他不由分说地举起那杯酒:“正好,我也说找个时间去拜访伯父伯母,我同安瑜的事,是我的不是,借今天这个机会给你们赔罪了。”
说罢,易南仰头喝下了那杯我应该喝下的酒。
我怔怔地望着他。
直到安瑜母亲尴尬地笑笑:“南儿,你这喝的是”
“伯父”易南不给他说完的机会,转向安瑜父亲,又倒满一杯红酒:“这杯敬您。”
安瑜父亲忙起身,一把握住易南的手,说道:“不必喝,不必喝!你和小瑜的事怨不得谁,是我没把小瑜教导好才给你添那么多麻烦!”
我在心里赞叹。
安家总算有个明白人。
“伯父,我可从未听闻您家在海外还有产业。”
易南发问。
安瑜父亲面露不悦欲言又止,只说道:“小瑜任性,没同我报备。”
简单几字,易南仿佛深谙在心,我竖着耳朵听也没听清他同安瑜父亲耳语了几句什么。
安瑜父亲脸色一黑,起身离席。
安瑜见状忙起身去追,却被易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这句话我听清了。
他说:“安瑜,新加坡的公司会害了你爸。”
安瑜甩开他的胳膊:“要你管!”
然后追了出去。
安瑜母亲留下善后,向同桌的人讪笑着寒暄几句才出去追那一对父女。
一家三口走光,总算没人再找我麻烦。
只是承光上前一把拦住易南,低声问道:“你说了什么?”
易南冷脸望着他:“袁承光,安家的钱我都不敢要,你敢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