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凌晨四点,多多趴在自己暖和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我撑着干涩的双眼一直看着眼前的团子。
他撅着屁股,脸贴着床,朝左侧睡着,因为我在左侧。
他太累了,以至于我从易南身上抱过来时连眼睛都没睁开。
平日里,哪怕我将他哄睡放**都会瞥我一眼。
但团子一定知道,是妈妈来接他了,他安全了。
我用指尖轻轻触上团子的脸颊。
如视珍宝。
妈妈答应你,再也不偷懒,每次出行妈妈一定陪着你,再也不弄丢你了
就这样,我嗅着团子的味道慢慢睡着。
直到一阵剧烈的腹痛将我痛醒。
我忙下床朝卫生间走去,只是小腹如同被徒手撕裂,瞬间让我失去了力气。
我整个人匍匐在床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就这样蜷缩在床沿大约过了五分钟,痛感才消失。
我起身去洗手间,发现下身一片血迹。
血迹不多,应该先兆流产的假象。
我第一反应就是劳累过度。
于是转身又回到**躺倒,这一躺,醒来已经晌午。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却没了团子踪影。
下意识地翻身坐起,随手拿了件冰丝外套就朝外面走去。
还未到客厅便听见奥特曼动画片如火如荼地播映着。
再看过去,外公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套奥特曼的紧身衣穿在身上。
除了有些驼背和肚腩,其他简直天衣无缝。
外婆也十分配合地举着摇铃陪玩。
恍惚中居然有一种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的脚步声很轻,在他们身后站了很久。
直到外公表演奥特曼标志手势转身的时候才发现我。
于是外公悻悻地取下头套,老头儿额上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也不似往常那般严厉,声音温和了许多:“起来了?早饭要不给你热热?”
我忙摇头。
团子这才发现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挂在我身上。
我捧起他的小脸,审视再三。
我问:“想妈妈了吗?”
团子小鸡啄米地点头。
“以后不可以乱跑了哦”我说。
“不乱跑!”多多乖巧地将头摇了摇,然后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里。
外婆忙又给他喂了几口水,问道:“妈妈这会儿醒了,你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说罢,我妈挤眉弄眼地朝我抱怨:“我跟你爸问了一早上,多多都不说,非得等你起床”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团子宝贝的历险记可以开始了!”
孩子的想象力全部是彩色棉花和水晶糖。
他们意识不到这个世界坏人很多。
也不会如大人这般后怕和惆怅。
“气球飞zhou了,桌桌去追,然后就找不到外公外婆了”
“桌桌看到路旁有公交站,就过去问路,一个伯伯带我回到了动物园,可我没找见外公外婆”
听到这,老头儿一拍大腿:“估计我们俩去派出所报案了,那会儿应该留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个人去报案的,哎呀,看我这脑子!”
多多不明所以地朝外公点头,仿佛在赞成“外公脑子不大好使”这样的观点。
“那个老伯伯又问我家里在哪里住,桌桌只记得永宏路,所以伯伯就带桌桌坐地铁,回到以前的家”
“但我萌搬家了呀,没办法,桌桌只好去了四川伯伯那里等妈妈,因为桌桌已经跟妈妈说过我在四川伯伯那里了”
我在这里纠正:“你叫多多,不是桌桌”
我爸露出本性:“这重要吗?你不要打断孩子!”
我悻悻点头。
团子继续萌言萌语:“可是桌桌等了好久,麻麻都没来,馄饨伯伯要关门了,桌桌没办法就准备在伯伯家借宿”
“这个时候呀”团子兴奋地站在沙发上:“干爸爸来啦!”
爸妈满脸疑惑。
我忙解释道:“易南,他说的是易南,之前还在远游工作的时候,多多认了易南做干爹”
我爸耸耸鼻子:“男孩子要什么干爹!”
我妈打他:“女孩子也不用的呀!你能不能不要打断孩子说话!”
老头儿秒怂。
“干爸爸来啦!干爸爸还帮桌桌付了馄饨钱,然后就抱着桌桌回家啦!”
我们三个大人心有余悸。
团子却没有感到任何害怕。
他用仅有的词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走丢的全过程。
仿佛是一件注定胜利的大冒险。
他同易南并肩作战了一次。
我却偷偷瞥见老头儿掉了眼泪。
他不断重复:“没吃苦就好,没吃苦就好”
团子是想我的,好久没有当麻麻的人形挂件,重拾业务,还是那么熟练。
我上厕所跟着,吃饭跟着,发呆陪着,打盹儿跟着。
有事没干就要抱抱,好久都不用哄睡的两岁大小孩儿居然又要在麻麻怀里蹭睡。
我一边劳累,一边万分珍贵。
到了下午,团子犯困。
我同他一起躲进了被窝里。
团子将小脸埋在我的怀里,奶里奶气地道:“麻麻,我告诉你我在馄饨伯伯那,你怎么没来?”
我用脸蹭了蹭他的小脸:“你是怎么告诉妈妈的啊?”
“在心里说的。”
我宠溺的笑:“妈妈听见了,易南叔叔也听见了,只是易南叔叔是男孩子,他走的比妈妈快一些而已。”
团子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声音也渐渐疲软下去:“我喜欢干爸爸,我想让他做我的爸爸。”
我的心中微微一震。
怅然半晌,我问:“那承光呢?你不喜欢他了吗?”
“喜欢!”
团子费力地撑开眼皮:“承光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罢,彻底没电。
我却怅然许久。
一直让我为难的选择题居然被团子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开。
我望着他的睡颜,心里的海退了潮,露出漂亮的珊瑚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