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跑到办事民警面前,问道:“监控看了吗?我儿子手臂上还有伤,他还要按时康复,他不能就这样走丢了!”
接警的是一个年轻警员,他安慰我道:“监控已经去查看了,今天周末,入园游客很多,门口情况复杂,女士您稍安勿躁。”
我从小到大就是个暗自发狠的性子。
很少吵闹。
听见这个话,我转头就走。
承光和我爸妈跟上。
承光问我:“你去哪?”
“我去找多多。”
“派出所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先冷静一下,你和你爸妈在这里等,我出去找。”承光说。
我挥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外走。
谁知没走几步,居然迎面撞上易南。
看来他是跟着我们过来了。
易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里的冰棱试图给我降温。
他说:“你要出去找也得把你爸妈安置好,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这样的天气下能走多久路?”
易南的声音平静又沉稳,忽然点醒了我。
我回头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有消息了我通知你们。”
我俨然知道我爸的性子,又说:“你们好生待着就是帮了我的忙。”
我爸欲言又止,被我妈暗暗拉了拉袖口。
“叔叔阿姨…….”易南单手拎着西服外套,看起来应该是要去公司的样子:“多多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走丢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没有?”
“有,有,我给他买了一个恐龙气球,氢气球,他穿着…….”我爸皱了眉头。
我说:“绿色的短袖,短袖上有小青蛙的图案,白色的中裤,两侧有很大的口袋…….”
我妈抢言:“出门时他非要穿那双带灯的运动鞋,很厚,很热,是冬天款式的。”
易南颔首:“明白了。”
说罢,易南转身欲走,承光此时却暗自将他拉住。
承光低低地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易南的眼神从二老身上滑过,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袁承光,这种时候,我不想跟你较劲。”
说罢,易南甩开了承光的手,独自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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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中午找到了晚上。
却还是一无所获。
动物园的人流在晚上十一点变得只剩零星。
我和承光一整天滴水未进。
中途承光接了几个工作电话,之外的时间全部都在不停地奔走。
我们找遍了动物园,也找遍了半径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地方。
我问过了卖气球的摊贩。
也拿着多多的照片问遍了每一个我可以拦下来的人。
他们都没见过我可爱的团子。
我早已觉察不到身体的疲累。
唯有信念还在支撑着我不倒下。
承光和我返回了派出所,询问民警那边的情况。
得到的还是一无所获。
我终于崩溃大哭。
我蹲在地上:“我早上应该跟他们一起的……”
我开始责怪自己。
承光安慰我:“不关你的事,多多一定会回来的。”
我快要丧失希望。
民警这时也走过来跟我说:“失踪时间一到24小时就可以正式立案,你们再等几个小时……”
我嘲讽的笑。
一个两岁的孩子,居然要独自一人承受24小时的孤独和害怕。
我几乎能看到多多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地喊着妈妈。
我不能寄希望于方圆和规矩。
我必须自己继续去找。
“南海市的拐卖案件很少,一定要往好的方向去想。”民警安慰我。
我只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时承光给我拿来了面包和水,让我补充体力。
我深知,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在外面过夜,我的吃了继续出去找。
于是我满目疮痍地坐在一旁嚼起了干涩的面包。
在这期间,我听见派出所大厅的电视播报起了晚间新闻。
“远游集团董事会成员曝光xd事件,远游集团总裁失联一整天并未回应此事,一向重视企业形象的远游集团不知是何缘故避而不谈,想必明日开盘的股市会受此事件极大波及……”
我没有抬头,只是将字里行间记进了心里。
易南也去找多多了。
他也还没有回来。
团子。
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等着妈妈去找你!
……………………………………
夏夜是星光最繁盛的季节。
我曾最爱带着仅有六个月大的团子在窗台上看星星。
他躺在婴儿车里,昂着头。
我蹲在他身旁指着天上的星星。
我说:“一颗星星。”
团子便“啊哈”地笑一下。
我再说“两颗星星”。
团子又“啊哈”笑一下。
彼时他正冒第三颗牙,口水横流,我不得不随手拿着口水巾。
他笑一下,我便替他擦一擦口水。
后来才知道,六个月的小婴儿哪里会喜欢遥远到天边的星辰。
他们更喜欢姹紫嫣红的近景。
团子笑不过是因为妈妈陪在身旁而已。
可今夜星辰灿烂如梵高的画。
没有妈妈陪伴的团子还会望着星星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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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多想,只闷着头一言不发地朝派出所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承光跟了上来:“穗岁,你要去哪里?”
“继续找。”
“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绕开承光,继续闷头向前走。
“穗岁!”他上来抓住我的手臂:“你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体力透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继续出去找。”
“我是他妈妈,找不到他我怎么能休息?”
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冰冷得像石头。
承光见劝不住我,只好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我又重新将白天踏遍的街道重新踏了一次。
我甚至连垃圾箱都不放过。
我总在想,夜里冷,团子兴许钻进哪里避风睡觉了。
于是我掀开了每一个能掀开的垃圾箱,甚至几次三番出现幻觉。
我猜,我可能快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