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六,一大早团子就用黏腻的小嘴啃醒我。
他坐在我的手臂上,疯狂地摇着我的脸:“麻麻,出去玩,麻麻,出去玩!”
我哪里有那个精力啊。
困得睁不开眼睛,浑身疲软犹如死鱼。
团子见叫不动我,只好穿着睡袋,一颠儿一颠儿地去找外公。
没过一会儿,团子又回来,风风火火地去自己的小衣柜里拿衣服。
我睁开半只眼睛问他:“拿衣服做什么啊?”
团子的睡袋后面有条可爱的恐龙尾巴。
每每他转过身去时,我总想拽上一拽,毕竟恐龙如果真的活到如今,也不见的会有这么圆滚滚的。
我的灵台清明了些,朝团子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小胳膊。”
团子乖巧地摇着小尾巴过来,伸出活蹦乱跳的左胳膊。
我敲了敲他右边胳膊上的固定器,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团子露出小牙齿笑了笑:“感jio不戳。”
我笑,然后抹开他左胳膊的袖管,数了数胳膊上的小轮胎个数。
“1.2.3.4”
我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还没瘦。”
团子眼睛瞪得溜圆:“外公说带我去动物园,你要和我萌一起嘛?”
“我如果不去的话,你会不会想我啊?”
团子将头摇的很干脆:“外公和外婆已经很让我抄心了,麻麻可以不用来。”
我扶额。
“你不让他们操心就很好了。”
未等我们母子交涉完毕,门外面已经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姚多多,还么收拾好嘛?男子汉大丈夫一天磨磨唧唧的!”
我爸在叫嚣。
多多得令,懒得再理我,三两下脱下睡袋,又穿好衣服。
我有些愕然:“宝贝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穿衣服?”
团子得意一笑:“债医院,外婆教!”
我由衷致谢:“感谢我亲爱的母亲。”
外公在门外催的不亦乐乎,团子只好匆匆给了我一个早安吻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我想想还是起床,半撑着门叫住我爸:“动物园人多,你们注意点。”
老头儿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我想想:“要不我一起去吧?”
老头儿驻足回头打量了我一眼:“那你速度梳洗,去晚了人就多了。”
我揉揉额,这几天胃烧难受,脖颈和头也时不时地疼。
确实想休息。
于是讪讪一笑:“祝你们玩的开心。”
爸妈带着团子一走,家里就安静了许多。
承光在书房忙碌,我则在露台吹吹海风。
到了晌午,我不知不觉在露台上睡着,承光给我轻轻盖上了毯子。
我模糊着冲他道谢。
他就这样安静地陪在我身边,望着无际的海。
六月的风开始热烈。
直到我被太阳晒得冒油,这才勉强睁开眼。
睫毛颤了颤,余光看见承光正携了一本书在我身旁。
我侧过身去,嗓子也有些哑,顺手去摸水杯。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我被这震动吓了一大跳。
承光也放下书本看过来,问我:“穗岁,没事吧?”
我摇头,瞧见是我爸的电话,这才平静地接起来。
“穗岁!”
老头儿的声音尽显急促。
“多多丢了!”
顷刻间,我从躺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多多丢了!我们还没进动物园,就在门口买了个气球,一转眼的功夫,多多就不见了!”
有东西在我脑子里“嘣”地一声爆开了。
初夏的烈日从我的头顶灌下。
我却不住地发抖。
承光见到异样,忙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的手拿着手机僵在半空,眼眶的泪顷刻落了下来:“多多丢了”
承光见我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于是一把拿过我的手机,说道:“爸,你们先去就近的派出所报案,然后不要离开,我和穗岁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承光拉过我的胳膊,镇定地告诉我:“现在的电子监控覆盖率很高,动物园附近安保措施也很好,你千万不要着急,保持冷静。”
我木然地点点头。
然后我跟着承光一起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整个人一言不发,紧盯地面。
我的脑海里不住地闪过团子的笑脸。
心里将我所知的神明全部拜了一遍。
团子千万不能有事。
他是我的骨血是我的一切
我紧跟着承光上车,忽然听见易南的声音。
许是我的脸色神情太过不好,他的眼睛牢牢地钉在我的身上。
“出什么事了?”
自从之前承光同他打了一架后,两人似乎不言而喻疏远了许多。
承光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让我坐进车里。
易南踌躇了片刻,又上前一把抓住车门。
他在我这侧,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回答的力气。
承光替我答道:“没什么事。”
然后踩下油门,并不给易南再次询问的机会
从海边去动物园需要横穿大半个南海市。
承光为了速度更快径直上了绕城高速。
我们两个都一言不发。
他定是同我一样担心。
终于到了动物园,我们去了辖区内的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大门,就看见了焦躁不安的爸妈。
这时我忽然回了神,奔上去,握住我妈的肩膀:“多多呢?找到了没有?”
我妈只顾抹眼泪,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多多看丢了”
我爸也没了精神,眼睛耷拉下去,顷刻间老了许多岁。
他说:“就付钱的功夫,多多就不见了,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是失踪时长不够,派出所只能协助联系园区帮我们找孩子”
说着我爸背过脸去,用手背抹了一把隐忍的泪:“但我们还没有进入园区,外面的监控覆盖不如园区内部密集,就担心多多是被坏人给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