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还有伤势在身。
心中一片委屈,我只咬了咬唇:“我忘记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了,我根本不记得我和安瑜见过面”
易南看了我一眼,这才注意到我脖子还有些僵硬和淤青,于是声音温下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是应激性失忆。”
“安瑜怎么样了?”我问。
易南提到安瑜,眼神又暗下去,连同声音也低了下去,他说:“穗岁,我有能力处理好安家的事,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他忽然颓唐地坐下去:“我欠她太多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带你走。”
我愣了愣:“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易南不可置信地抬眼望着我:“所有人都看见你闯上她的车与她厮打,还有人听见你骂她贱人”
他的眼里尽显疲惫:“怎么一遇上她,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我不愿相信,但眼睛骗不了人。”
我忙摇头:“不是的,我怎么会故意去招惹她呢,你知道的,我”
“穗岁。”他总是不听我解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个满口谎话。
出言不逊。
嫉妒成性。
心狠手辣的人!
“易南!”满腔的愤怒和委屈让我忘却了此行来的目的:“在澳洲时,我告诉你,不是我推她下水的,你不信!”
“现在,我告诉你,不是我将她害成这个样子的,你也不信!”
我仰头看着她:“难道就因为,她伤得重,我伤得轻,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么?”
“我告诉你”我在易南面前受尽了委屈却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眼睛是会骗人的!”
易南将我的愤怒和委屈视作了狡辩。
他拎着唇冷冷地笑:“多可笑,哪怕我知道了你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单纯,我却还是抑制不住想要占有你的心。”
他说:“姚穗岁,你太可怕了。”
“我可怕?”
我不可置信地笑:“易南!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你有相信过一次么?你只在**才愿意相信我不是么?”
易南显然被我激怒,他抵着我的额头走近两步。
胸腔上下起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相爱的人喜欢互相折磨。
更不知道为什么易南总是不相信我。
他将我逼退到墙边,压抑着怒火,低声道:“你告诉我,安瑜是假怀孕,那她流产是怎么回事?”
他单手撑在我的头顶,只给我留了狭小的压抑的空间:“还有两年前,你上了承光的床,又上了我的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拳砸在墙壁上,我几乎听到了指骨骨裂的声音:“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我瞪着眼睛望着他,问出口的却是:“你怎么知道?”
易南的眼底一片黑云:“我收到了视频。”
我的身子一软,靠着墙滑下去。
易南也蹲下来:“你现在告诉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又将我当成了什么?”
“当成你的猎物还是你的战利品?”
“当成你的目标还是你的附属品?”
“我和承光你到底要哪一个?还是你两个都要?”
他无力地用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渐渐失去了锋利:“你是不是在享受我和承光争抢你的快感,这是你的小秘密,不是么?”
我的大脑忽然“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碎片似的记忆全部闪回。
脑子里所有的神经都被拽了起来。
疼痛混着气闷。
我只好捂着头蜷缩了起来。
易南见我痛苦的模样,终于关切起我来。
他单手扶在我的背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此时却没有精力再去注意这些。
那些因为车祸丢失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横冲直撞地回来。
承光和安瑜的谈话。
安瑜偷去的秘密文件。
承光要收购远游的事情。
还有我原本一直都想要告诉易南的,多多和他的亲子鉴定报告。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合时宜地,全部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于是我抓住易南的袖口,痛苦地抬头。
我说:“安瑜,安瑜偷了远游的商业机密给了承光,易南,我想起来,我全想起来了”
易南的眼光忽然布上了一层重重的尘埃。
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本满是污渍的书。
良久,他拂开了我的手,缓缓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他说:“姚穗岁,够了,安瑜还不够惨么?”
我疯狂地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听见他和承光的谈话,我真的听见了,所以我才去找她理论,才会上了她的车,才会出车祸我不是无缘无故地去找她的”
易南垂下眼,眼里尽是失望:“你不是说你失忆了么?你不是说,你根本不记得你和安瑜见过面么?”
他转过身去,声音尽是哀伤:“姚穗岁,我真的,差点就,爱上你了。”
“易南!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双手抱住他的腿,近乎哀求地仰望着他
你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么?
你敬仰的神。
没了。
或者说。
你赖以生存的世界。
崩塌了。
亦或是。
你爱的那个人。
抛开你了。
就像坠进了深海里。
再无亮。
无氧。
无生还的可能
当易南在医院走廊一步一步离开我的时候。
我就如同那坠进深海里的海鸟。
打湿了翅膀。
看不见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