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的眉头动了动,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易南不买账:“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姚穗岁必须搬走。”
“她是我的未婚妻,凭什么要听你的?”承光抬高了几分声音。
“她也不会再是你的未婚妻了。”易南的声音稳稳落地,却像个惊雷似的炸开。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俩,短暂的美好全然被破坏,剩下的图剩剑拔弩张。
“袁承光,有些事情我不愿当着穗岁的面说,但你知道,我虽同她没什么关系,但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承光冷冷一笑:“你有什么资格管她,管好你自己不行么?安瑜再也怀不了孕的事你怎么处理?安家你不给交代?”
我又是一愣。
安瑜,再也怀不了孕?
安瑜怀孕的事一直是个问号。
多多出事当天她就流产我也觉得疑点重重,怎么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安瑜就不能再怀孕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股市里做的那点事情捏在安家手里,你若负了安瑜,你们整个集团都吃不了兜着走。”
承光的声音又冷冽了三分:“你自己的事情都管不了,如何来管我未婚妻的事?”
易南单手撑在**,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们股市的事,你指的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远游集团内部的事情?袁承光,你到底在做什么?”
承光的眸子滞了滞,他忽然拉起我的手,说道:“看来这个歉没必要道了,穗岁她也哪儿都不去。”
说罢,拽着我大步流星的离开。
未等我反应,我只听见易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姚穗岁,听话!”
我被承光径直拽回了家,途中我欲挣脱询问些什么,承光也不答。
到家后,他将我带到了书房,一言不发地从柜子底部找出一个信封。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父母和易家有很深的渊源”他背立在窗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易南的父亲易均出身贫寒,80年代末来到南海后做过不少工作,后来认识了易均的母亲,时任海事局局长的女儿,二人结合,不到三年,易家就起来了”
他似乎心事很重,踱步到了一旁的酒架上,拿出一根雪茄,继续回到窗边:“易均在岳父的引荐下认识了我的父母,我父母那会儿已经是南海首屈一指的开发商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我的父母以全资入股的形式帮助易均创业,又有海事局的岳丈相助,他们第一个业务就是远洋航运,开展的十分顺利,三年便积累不小的资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换言之,今天的远游集团,所有的启动资金,都是我袁家掏的”
我适时应道:“后来呢?”
承光见我耐心听着,就又面朝大海,继续说道:“后来在老局长的授意下,易均在五年后全额退还了我们当初的出资,将注资变成了借款,我父母仁厚,也欣然接受”
“后来没几年我和易南就出生了。”
“我父母的生意也因为他们为人处世的善良而越做越大。”
“直到我6岁那年,他们送我去上学的第一天,就在环海公路上出了车祸,一辆满载沙石的大卡车整个侧翻,一车的沙石将我们的车砸扁,掩埋”
“我被救出来时,我妈的胳膊还死死地环住我,她将我护在怀里,给了我生存的机会”
我见到承光低头,一定是伤心到极致,又要忍回去那些不听话的泪。
“后来,我被接到舅舅家,舅舅给了我父母留下的遗书,还有信托基金,他们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般,可那场事故明明是偶然事故,砂土车司机也入了狱,我不明白他们做的这些未雨绸缪算是什么他们当时还那么年轻”
“吾儿承光,如见此信,父母已远游,不必挂念”他将那封遗书印刻在骨血里。
“你若还小,父母致歉,未能伴你左右,护你成长。”
“你若已顶天立地,父母致歉,未能伴你左右,看你娶妻生子。”
“你若成家立业,父母致歉,未能伴你左右,与你共享天伦。”
“吾儿承光,父母自知有危险左右,却不知危险何时降临,故留下此信,恐写之不及。”
承光的声音混着雪茄的烟熏,干哑发抖。
“犹记你出生时,母曾腹开八层伴大出血,昏迷三日方醒。”
"满月时,你睁眼微笑,众人夸赞。周岁时圆润可爱,性格爽朗。”
“你是如此珍贵,父母如此珍惜你。只望后来的日子你依旧为人向善,诚实积极”
“吾儿承光,望你从始至终向阳而生,温暖自爱,来生再见。”
承光将抽了三分之一的雪茄掐断,从窗边回到我身旁的独立沙发上坐下。
我回头,看不见他脸上的泪痕,却能感受到他字字泣血的悲怆。
大抵是悲伤极致才会有的这番雨雪风霜的模样。
他用指尖敲了敲摆在我们中间小方几上的信封:“直到我得到了这个,我才明白我父母早早做这些是为什么”
他抬眼看着我,眼里尽是秋日残叶:“有人要害他们。”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冷静的可怕。
“打开它。”承光说。
我如实照做。
那里面是一份手写供词的复印版,字体歪扭,只能依稀分辨。
“这是那个砂土车司机的遗书”
承光的话音落,我忽然分辨出几个大字:“由远游航运董事长指使,故意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