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承光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哀伤。
他说:“我很小就失去了爸妈,我不能失去你和多多。”
他伸手盖住我的手背,笃定地吐了吐字:“不能。”
天呐,疯狂地负罪感像是藤蔓一样爬满了我孱弱的心房。
袁承光就是袁承光,春天的太阳。
我忽然决定,直接问他亲子鉴定报告的事情。
兴许一切都是误会也说不定。
于是我开口:“承光,我”
“登登。”承光的手机屏幕伴随着提示音亮了起来。
他没有关掉微信提示,上面显示的是安瑜的名字。
承光的第一反应是将手机屏幕冲下按黑屏幕,然后扬起笑眼问我:“怎么了?穗岁?”
女人的第六感再次燃起,感情被理性打败,于是我临时换了话题:“那个鹅肝,我还想再吃一份。”
承光笑:“那个吃多了胆固醇会高。”
我立刻道:“那算了。”
“吓唬你的,我帮你叫。”
吃完晚餐,承光先送我回了家,他说他有应酬,需要晚一点回去。
我自然是应允。
但我知道,他是要去赴安瑜的约。
原本我想下了楼就转身打出租跟着他的,但承光不紧不慢地将我送上电梯,甚至送到家里,还嘱咐了几句秦阿姨让他给我放洗澡水,还和吴阿姨说这几天把她也安排去上海辅助我父母照顾团子。
交代妥当他眼见着我更换睡衣才徐徐离去。
没给我跟踪他的机会。
我只好滑进浴缸里,任凭氤氲的水蒸气从皮肤渗进血脉。
直到呼吸不上来,我再从水里出来。
每每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我便会这样,将自己逼到临界点。
然后再释放。
以死为生。
是很多难题的解法。
于是我决定,在两名阿姨睡下后,偷偷溜出去,去找易南。
只要安瑜没在,那么承光一定是去见她。
如果他们两凑在一起,那么那份亲子报告一定就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不是不相信承光,我是不相信安瑜。
她伤害了我儿子,是个狠毒的女人。
我得去试探易南,看他是否知道。
这栋住宅是电梯入户,每层只有一户,所以靠电梯我是上不到顶层的,于是我只好想好借口,约易南来地下车库。
借口就是:“我知道我手机里那张合同照片是怎么来的了。”
谈公事,他不会拒绝。
我只在地下车库的电梯口走了两三个来回易南就来了。
他穿着一身米色棉麻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
他张口就问:“你怎么也回来了?小胖谁照顾?”
我倒没想到,他挺关心多多。
心里对那份亲子报告又多出几分五味杂陈来。
“我回来办些事,我爸妈回在上海一直陪着。”
他瞥了我一眼,满脸不高兴:“什么事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
“我的婚礼。”
易南的眼光一滞,旋即一派冰河漫漫,声音也没了生气,移了眼神冷冷道:“说罢,那照片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如是说。
他挑眉:“姚穗岁,深更半夜的,你逗我?”
我又拿出了我的招牌动作,疯狂抿唇。
易南打量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说罢,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鼓作气:“安瑜在家吗?”
“没。”说完易南才反应过来:“你打听她干嘛?”
我已经知道答案,转身就想走,却被易南一把拽住胳膊,他用教导主任的眼光从上及下的审视我,沉沉地吐了一个字:“说。”
哎。
这辈子,我只怕两个人。
一个是小学的数学老师。
一个是易南。
可能大自然也有天然法则吧。
为什么老虎就要吃小白兔。
为什么小白兔就要被老虎吃。
这是刻在骨血里的天性。
就像易南一沉脸,我就和盘托出。
“那个,上次在上海,遇到承光和安瑜在咖啡馆,承光这会儿也还没回来,所以我就想知道,安瑜回来没”
易南良久地看着我,半晌,声音带着些暴风雪:“你担心安瑜抢你男人?”
抢我男人?
这什么逻辑?
我这样表达的?
“不是!哎呀,算了,算我没说。”说不清我就溜,哎,我跑不行吗?
于是我脚下生风,却一不留神,连人带鞋摔了出去。
易南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我,也不扶我,半晌又问道:“你开始吃袁承光的醋了?”
远游集团总裁满脑子情情爱爱。
我看这企业迟早也要完蛋。
“不是!”我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我怎么可能吃承光和安瑜的醋!”
他眯着眼看我:“那你这么晚叫我就为了打听安瑜的动向?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我揉着有些疼的胳膊肘,干脆问道:“就上次,在上海,安瑜发疯地烧了一封文件,你不是追出去了么,你搞清楚她烧的是什么了么?”
易南总擅长将问题丢回给我:“你知道了?”
他反将我一军。
“我我问你呐!”我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云淡风轻。
“那刚刚不是你问的嘛,问我这么晚找你什么事,我不就告诉你是这件事嘛!”我抓耳挠腮。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表白。”他满脑子叽叽歪歪。
“我表白个什么劲啊我都要结婚了。”我没耐心了
“那你就别结了。”他的声音在此刻像落石一样坠落谷底,带着重重的回音。
我傻傻地看着他,就像耳朵里堵了颗万年耳屎。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别结了,我也不结了。”他言简意赅,字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