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脱掉婚纱,巨大的拖尾将我整个人困在试衣台上,360度环绕镜子将我360度的尴尬立体播放。
我眼见安瑜朝我走近我却躲不了。
“穗岁,原来是你啊!”安瑜故作亲热:“我方才看她们拿这几件婚纱进来,就在门口偷偷瞟了几眼,却没想到是你。”
然后安瑜转向销售小姐姐:“去跟你们店长说,先让姚小姐选,她选完了我再选。”
我并不想跟她装熟络,也没有什么面子可以顾忌的。
只是冷下脸跟销售小姐姐说:“不必了,这几件我都不喜欢,留给易太太吧”
说罢,我着急地冲她招了招手:“来,帮我脱掉。”
销售小姐姐一脸愣,但又没再多说话,径直过来帮我拉上环幕试衣帘。
终于可以动弹了。
我抱歉地同小姐姐说:“下次,下次结婚再找你。”
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病句。
倒是小姐姐脸上一脸“袁先生真可怜”的表情。
我从巨型试衣帘里钻出来,却看见安瑜还在我的试衣间里没走。
只是易南不知去了哪里。
我并不想多跟她说话,毕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哪里给我埋了坑。
于是我拿起包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但安瑜似乎不想放过我。
她凑过来,显摆自己身上的婚纱:“怎么样穗岁,他们说,这件婚纱有一丝赘肉都穿不进去”
刚才他们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嗤之以鼻:“过两个月你显怀了就穿不进去了。”
安瑜轻松地摊了摊手:“怀孕这个事我说了算,我想怀就怀,不想怀就不怀”
她优雅一笑:“我可以为了这件婚纱不怀”
我转头看向她,试图去分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却扑闪着眼睛望着我,娇俏一笑:“多亏了你推我下水还有那段录音,易南现在对我越来越好了”
她扬起左手中指的鸽子蛋:“他向我求婚了。”
我皮笑肉不笑:“恭喜你。”
安瑜装腔作势地叹一口气:“所以,怀不怀孕,已经不重要了。”
听到这里,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安瑜这个女人,不仅对我耍心机,对易南也一样。
我立着眉头,冷面问她:“你是装的?”
安瑜眨了眼睛:“不然我敢随便往海里钻?”
我大吃一惊:“你就不怕我告诉易南?”
“不怕。”她嫣然一笑:“他不会相信你的。”
然后她高声对试衣帘里面整理婚纱的小姐姐说了一句:“这两件婚纱,我又不喜欢了,不买了”
然后信步闲庭地离开。
我远远地听见安瑜同易南讲:“穗岁好像生气了,我们去别家买婚纱吧”
我气鼓鼓地离开,气鼓鼓地回家,气鼓鼓地陪团子做游戏。
终于,入夜后情绪爆发,我拿着手机从黑名单里将易南拖出来,编了一条类似于“你个大傻蛋你媳妇儿假怀孕逼你结婚我告诉你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那个臭婆娘好过”之类的微信。
但很快就删掉。
再编辑。
再删掉。
直到,微信页面居然发来了一个“?”。
我一愣。
紧接着又发来:“把我拉出来了?”
什么鬼
易南不会每天都试探一下他从黑名单里出来没吧
这个百亿总裁可真闲。
我“啪”地又关掉手机。
当贱人还是要有天分。
我没有天分
承光这天回来的很晚,直到翌日一早,我起床给团子泡奶时,才看见正在吃早餐的承光。
我同他打了招呼:“昨天忙到很晚吗?”
承光疲惫的笑笑:“最近都会很忙,实在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去试婚纱。”
我摇头:“没关系,工作重要。”
我们相敬如宾。
承光喝了一口牛奶,问道:“对了,昨天那家店怎么样?那可是最好的婚纱买手店。”
我眼角余光闪烁,气呼呼:“不怎么样。”
承光放下早餐走近我,声音低沉又柔软:“怎么?不开心了?”
我叹口气:“你说那个安瑜是不是脑子不好,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好烦”
承光揉揉我的头发:“遇见安瑜了?她也去那试婚纱了?”
我点点头。
承光说:“可是我和易南是好朋友,我们又是邻居,你跟安瑜避免不了见面的”
我蹙眉:“只要她不要再害我就行,谁管她是不是假怀孕呢”
话就顺口而出。
说出来我就后悔了。
因为承光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他问:“你说安瑜是假怀孕?”
我踌躇了半晌,才点点头:“她跟我是这样说的”
“穗岁”承光的眼角柔柔地盯着我:“易南是因为安瑜怀孕了才答应结婚的”
他似乎在忧心易南:“如果安瑜是假装的,那阿南”
他定了定神:“我们应该告诉他。”
“别!”我立即阻止:“说不定是安瑜捉弄我说的胡话,我不信她”
承光的眸子定了定,像是看进了我的心里:“如果是真的呢,阿南就被骗了。”
我被他的眼睛看的慌张。
一时间打定不了主意。
只好将注意力转到团子的奶瓶上。
后来承光又同我讲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那句“阿南就被骗了”
于是等团子喝完奶睡回笼觉的时候,我决定,干一件没有天分的事。
我看了时间,已经上午十点,承光去了公司。
想必顶层住的那位也已经去了公司。
所以我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
如果这会儿去地下车库遇上了易南,我就说;遇不上,就不说。
于是我穿了件冰蓝色的罩衫,闲庭信步地朝地下车库晃悠。
没等我晃悠出个所以然,我便远远地看见易南的车。
车灯亮着,里面端坐着的不就是那尊神么?
这家伙从来不迟到的,今天怎么这么晚
我有些后悔同自己打的这个赌,于是埋着头就想走。
没想到易南忽然叫了我一声:“姚穗岁。”
我定住脚步,僵硬转身。
此时易南已经下车朝我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西服,衬的他肤色越发冷白,瞳孔越发深邃。
他走近我,我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
他打量我,开口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