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X城还是闷热不减,蝉鸣隐匿在树荫下隐隐现现。
手机短信收到的都是高温天气预警提示,而我坐在餐厅的包厢里却觉的周身冷冽。
那种冷,不是冷淡,不是打由心底的失望,而是一种无助无措内疚自责的冷。
于是我让服务员拿了条毯子盖在腿上,才踌躇着开了口:“薛太太,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与薛总”
我犹豫了很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还小,不懂得如何爱。”
我说的是实话,也十分的真诚,但路思滢却仍旧不温不火的微笑。
她倒反过来安慰我:“我说这些不是要追伐什么,我知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与许先生也十分幸福,我只是想来跟你聊聊天,我希望成恺他开开心心的。”
路思滢抿了抿唇,眼角闪过一丝羞怯的神色:“我在想,我也许变得像你一样,成恺哪怕把我当成你的影子,也会开心一些”
她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勇气,抬眼看着我:“陈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平时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最爱看的电影是什么,还有你爱穿什么类型的衣服,妆容呢,还有头发,我一直看你都是波浪卷发随意披着,我这样挽着头发是不是略显老气?”
她一口气问了我许多问题,每一个都让我十分揪心。
昧着良心让我将一个完全不像我的女子变成另一个我,然后去取悦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说实话,我真的做不到。
此时,我对路思滢的同情达到了顶点,同情转嫁成对薛成恺的失望也达到了极致。
我十分仗义的握了握路思滢的手,劝慰道:“你就是你,做自己就好了。”
我觉得这剪短的言语大抵不能宽慰她的心,于是又说道:“薛成恺只是醉心事业,我相信他有一天一定会好好照顾家庭,我劝劝他”
话说出口,却又觉得我提出的方法理论不可取,十分不可取,于是又补充道:“那个,我不劝他,但他是个聪明人,你又这么优”
话没说完,路思滢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反抓住我的手,一双眼睛扑闪这泪光:“陈小姐,你真的愿意帮我么?劝劝成恺?”
我对她的反应有些懵,却很快自我解释这是弱势群体想要保护自己的途径之一,她也许真的不介意我和薛成恺的过往,也不相信坊间的风言风语,所以找到我来帮助她,也是情有可原。
我用一句话将自己的疑虑打发了,那就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薛成恺对我的情愫应当只是不甘心与放不下。
也许路思滢找到我,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我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郑重地看向她,道:“薛太太,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么?”
她忙不迭的点头。
此时此刻,大义凌然的气质又充斥了我的血脉,我笃定地点头:“薛成恺这家伙的病,是得治一治…”
我指了指桌上的相册:“这个,可以给我么?”
路思滢眼泪摇摇欲坠:“我拿了相册走,成恺一定猜到我会来找你的,他从不埋怨我,我甚至有时候希望他可以生一生我的气,骂骂我……”
我自叹一声,继续道:“这样吧,吃完饭,我送你回上海,既然他知道你来找我,就一定不介意我送你回去。”
路思滢点头。
这个话题总算终结,我忙又提起笑容,将目光挪向她的小腹,问道:“上次见你,你刚有身孕,现在应该5、6个月了吧?怎么都不显怀?”
提到孩子,路思滢很快也恢复了温婉的笑容,说道:“我胃口不好,吃得少,孩子跟着我也受尽了委屈。”
我笑笑:“那今天多吃一点,吃完了我送你回上海,我让秘书订晚上的机票。”
路思滢点头,单手放在肚子上温柔的摩挲。
我在想,能够当一个母亲,真好,至少当爱情不在的时候,还会有孩子陪伴…….
我将零星温存掐断在了服务员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然后恍惚着与路思滢吃完了一顿饭。
去机场的路上我与许穆森通了电话,电话的大致内容是,上海利生有些突然事宜需要我亲自处理,最快当夜返程,慢了明天也就回来了。
许穆森像是往常一样温柔嘱咐我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其实不愿意撒这个谎。
只是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我没路思滢那么大度,所以以此类推,我认为,许穆森若是爱我,也不会太过大度。
偶尔一些善意的谎言能让感情和睦,比说实话实在要好太多。
我们是8点的飞机,到上海不到晚上10点,我安排了人在机场接我和路思滢,径直去了静安区,薛成恺的家里。
当我跟随路思滢步入客厅的时候,薛成恺一个人靠着窗边的沙发躺着,双眼微闭,眉头紧锁。
他听到响动,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冷冷地张口问道:“你拿了我的相册,你去找她了?”
路思滢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回头苦笑着望了我一眼,然后孱弱着回道:“成恺,陈小姐来了。”
薛成恺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一闪而过是猛兽般含着利刃的眼光。
她先是看了一眼路思滢,然后又转而望向我,冷冽又很是威严:“你来做什么?”
我扶着路思滢先坐下,毕竟孕期的女人不易操劳,然后不慌不忙地站到薛成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来开导开导你。”
我说的风轻云淡,表情也十分从容。
薛成恺倒是冷笑一声:“你?凭什么?”
我蹙了蹙眉,将相册摔在他身上,很是愠怒:“我不知道你做这个是何用意,但是,我看在你太太的面子上好心劝你一句,薛成恺,珍惜眼前人,懂吗?”
话音一落,房间里一阵静默。
薛成恺笑的十分森冷,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拿起相册,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将他自己视若珍宝的相册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