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花朝知道袁秦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然而瑶池仙庄的事情犹如一柄悬在她头顶的利剑。时间紧迫。最多也就只能再给他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了。
第二日一大早。花朝便早早起身,打算用过早膳就去找袁秦。
然而正洗漱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是紫衣阁的护卫。一行足有十人,好大的阵仗。
“抓起来。”为首一人高呼一声。便有人上来将花朝按住。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我?”花朝甩开护卫。冷声问。
她力气大,那些护卫一时竟也奈何她不得。
为首见人见状。冷笑一声,摆了摆手,护卫们立刻围上前来。将她困在中间。将手中的弓驽对准了她。
“还好小姐已经提醒过,花朝姑娘的力气非常人所能及,我先前还不信呢。”为首那护卫舔了舔唇:“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倒还真有些力气啊。”
花朝冷眼看着那些正对着自己的弓弩,重复问道:“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花朝姑娘不知道吗?”那护卫故作诧异状:“你是杀害阁主夫人的疑凶啊!打扫的婢女在你房间发现了大片的蛇鳞。且还有人亲眼看到你私下里召见过一条大蛇,还进行了交谈。”
花朝一怔。随即蹙眉:“你胡说!”
她是召见过玄墨,但是玄墨根本没有出现。又怎么可能有人亲眼看到她和玄墨交谈。
至于蛇鳞,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玄墨出现在她的房间。她不可能感知不到。
那护卫却是冷笑了一下:“从来没有哪个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杀了人,拿下!”
柳叶儿最近十分不如意。自那日她没沉住气当众说出花朝是袁秦的未婚妻,又被傅无伤当众打脸之后,袁秦便有些疏远她了,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往前凑,只默默在紫玉阁住着,还要受紫玉阁婢女的冷脸,很是不好受。
只梅白依病重的消息让她高兴了一些,待听闻花朝差点被周文韬玷污的消息之后还暗自可惜没能成事,这会儿乍一听到花朝成了杀害阁主夫人的嫌犯,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知道以袁秦的身份,自己是不可能真的嫁给他当正室的,但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最初的高兴过后,她想了想,收敛了脸上兴奋的表情,低垂了眉眼去敲袁秦的门。
“是你?”袁秦见到柳叶儿,眉头便是一蹙。
他是冲动,但他不傻,那日听了司武的话之后,他便反复琢磨了一遍当初救下柳叶儿这事的诸多巧合之处,然后有些不合常理之处便浮上了水面,他不得不承认司武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这让他有种被愚弄的愤怒。
见他神情不耐,全然没了以前的温和,柳叶儿委屈得一下子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袁秦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我知道自己招了公子烦,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花朝姑娘……被紫玉阁的护卫抓走了。”
“什么?!”袁秦一脸错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为什么?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花朝姑娘是杀害阁主夫人的疑凶,有打扫的婢女在她房间发现了大片的蛇鳞……还有人亲眼看到她私下里召见过一条大蛇……”
“简直荒谬!”
袁秦还在因为自己的身世迷糊着呢,突然听到花朝被囚的消息一下子急了,他匆匆去笼烟阁找梅白依,却被告知梅白依病重,不见客。
他又想去见梅阁主,又被拦了下来,说是梅阁主不在。
袁秦焦急之下,忽然想起了那块玉牌,虽然不知道花朝说得是真是假,他决定拿这玉牌去试试,行走江湖这么久,江南秦府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若花朝说的是真的,那么请江南秦府出面,他就不信梅阁主还会推诿不见!
然而他刚刚走到紫玉阁大门口,便被梅白依的大丫环宁芷拦住了。
宁芷是匆匆赶来的,因为走得太急还有些气喘。
“袁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啊?”她拉了袁秦,问。
“既然梅姑娘和梅阁主都不肯见我,我自然去找愿意见我的人。”袁秦冷哼,他想过曲嬷嬷一死,梅白依会把怒火发泄在花朝身上,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狠,竟然栽脏花朝杀了阁主夫人,这是想要了花朝的命啊!
还用了那样可笑的理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而且这样可笑的证据居然得到了梅阁主的默认。
简是没处说理了!
见他语气如此生硬,显然是发怒了,宁芷暗自焦急,想起小姐的交代,她的眼睛里漾出水光来,似是忍泪道:“袁公子这又是在同谁置气,小姐病重到躺在床
上起不来,刚吃了药躺下,听闻有不开眼的奴才拦下了你,急得咳嗽了半天都吐血了,还让奴婢赶紧来找你,谁知你竟这样大的脾气呢!”
“什么?依依吐血了?”袁秦一愣,有些紧张起来。
梅白依自阁主夫人过世之后一直生着病,曲嬷嬷一死,更是病得起不了床,年纪轻轻怎么就吐血了呢。
见他面露紧张,宁芷松了口气,任眼中的泪滚落下来,脸上却露出了生气的表情:“若非小姐紧张你,奴婢也不来受这气,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急着非要见小姐不可?”
“花朝被抓起来的事,依依知道吗?”袁秦看着她,问。
宁芷眸光一闪,咬唇负气道:“若奴婢说不知,你也不会信啊。”见袁秦沉下脸,她忙又道:“算了算了,这些事奴婢也讲不明白,你自己去同小姐说吧。”
“她现在肯见我了?”袁秦道。
“是啊!不敢不见!”宁芷哼了一声,又小声嘟囔道:“不就仗着我家小姐看重你么。”
袁秦耳根子一红,羞恼道:“胡说什么,你家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宁芷嘟了嘴不吱声,只身子一扭在前头领路。
“我家小姐很可怜的……”走了一阵,宁芷突然低低地道。
袁秦一怔,抬头看她。
宁芷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他在前头领路。
“小姐虽然是阁主千金身份尊贵,但其实比谁都苦……夫人以前受了刺激,神智总是一时清楚一时糊涂,听说小姐刚出生那会儿差点被夫人活生生掐死,后来阁主就不敢把小姐放在夫人身边了,可是孩子眷恋母亲是天性……两岁的时候小姐刚会走路就跌跌撞撞去找娘亲,结果被夫人按在水缸里差点淹死,阁主大怒,从此把夫人和小姐彻底隔离了开来。”宁芷低头拭了拭泪:“小姐基本上是曲嬷嬷一手带大的,阁主虽然疼爱她,但毕竟是男人有些事情总是照顾不到,夫人又是那个样子……曲嬷嬷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可是说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嬷嬷受仗刑而死什么也干不了……你说小姐心里怎么可能不怨……”
“曲嬷嬷于依依而言是最亲近的人,但她试图毁了花朝也是事实,再说仗责的命令是阁主下的,花朝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人,依依就算心中有气,也不能用花朝的命来替她出气。”袁秦垂下眼帘,声音有些发凉。
“在你眼里,小姐便是那般狠心的人吗?!”宁芷突然站住,转身瞪着他道。
“什么意思?”袁秦一愣。
宁芷撇开头,道:“小姐只是心中有气罢了,让她关花朝姑娘几天出了气,自然就没事了,又怎么可能真的要了花朝姑娘的命,再说阁主看着呢,怎么可能让小姐胡来,最多两日,待阁主夫人出殡之后,花朝姑娘就没事了。”
袁秦眉头紧皱,不语。
宁芷也不再多说,转身继续领路。
两人到了笼烟阁,因是宁芷领着,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梅白依的闺房。
闺房里不见往日的馨香,蔓延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闻得人心里也发涩。
袁秦一眼看到了躺在床
上的梅白依,她双目微阖,面色苍白如雪,似乎是睡着了,这样睡着的她不似往日那般冷若冰霜,倒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娇弱。
想起之前宁芷说的话,袁秦感觉一颗心拧得有些发疼。
若非幼时受了那样大的苦楚,又怎么会长成那般冰雕雪就般的性子。
宁芷看了袁秦一眼,作势要上前叫醒梅白依。
袁秦抬手制止了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过了一阵,有婢女进来,附在宁芷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宁芷弯了弯唇,挥了挥手让那婢女退下,上前几步靠近床边,弯下腰轻声道:“袁公子没有出府,回自己院子了。”
躺在床上的梅白依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冷然。
袁秦回到自己院子,一直观望着的柳叶儿见他面色不好,也没敢往前凑。
袁秦回到房间一头栽在床
上,瞪着眼睛望着床顶发愣,就两天,两天一到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花朝待在紫玉阁了。
他闭上眼睛,嗯,就两天。
此时的袁秦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