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春天,都城里进了贼。
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的粮仓,都被偷了。被偷各家的粮仓里都少了一袋粮食,多了一个桃子。
“小姐,你说这贼嚣张不嚣张……偷了粮食,还留下一只桃子!”凉亭里,管家将这件事禀报给洛溪云。
洛溪云有些意外:“桃子?”
此时的洛溪云,已经十四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最近两年,她在府上学着管家,因为天资聪颖,将家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很能服人。
“是啊,‘桃’和‘逃’谐音。小姐,难不成这贼想以此炫耀,说自己能逃到天涯海角不成?”管家问。
洛溪云问:“那咱家的粮仓,被偷了吗?”
“那倒是没有,我听说之后就增派人手,把粮仓看得铁桶一般。”管家洋洋得意,开始邀功,“那贼,甭想偷一粒粮食!”
洛溪云笑了笑:“你把增派的人手撤了,然后粮仓里放个桃子,明儿派人散播消息,说咱家的粮仓也被偷了。”
“啊?小姐,这……”管家愕然。
洛溪云拿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呷了口茶,才说:“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各家都被偷了,就咱家没有,这万一被人穿凿附会一番,又是一番风波。”
管家面色一凛:“是。”
洛溪云挥退管家,望着凉亭外的幽蓝晴空,微微叹了口气。
2,
翌日,洛家粮仓也被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
不仅如此,洛溪云还对外宣称,她在粮仓里发现了两枚脚印。因为怕闹了内贼,她命人将那个脚印拓下来,拿到管事房里一个一个去比对,结果没有一个小厮对得上。
只有一个线索,就是脚印一深一浅,那个贼怕是个瘸子。
都城里立即传遍了流言——那个桃子小贼,是个瘸子!
“小姐这一招妙啊!现在我们洛家也被‘偷’了,彻底摆脱嫌疑。”管家向洛溪云禀报的时候,喜笑颜开。
洛溪云淡淡一笑:“凡事求个安稳,别惹得那些人胡乱猜疑。”
“就是那个贼实在是可恶,小姐能不能想个法子,把那贼抓了?”管家问。
洛溪云不以为然:“反正东西丢得不多,估摸着那小贼也不是江湖大盗,这件事闹一闹就算了。”
“是,是。”管家告退而去。
窗外春光正盛,枝叶翠绿可爱,一朵海棠花娇艳欲滴。这是一年里面最能催人困倦的时节。洛溪云扭了扭脖子,也觉得乏累,就坐在妆奁前,开始拆卸发髻上的珠钗。
拆完发髻,她歪倒在床榻上,静静地睡去。
这一觉十分香甜,洛溪云睡得浑身酥软,醒来后只觉得头脑昏胀。她坐起身来,掀开帘子,正要下床,却忽然全身冰冷——
妆奁上,居然放着一只桃子。
洛溪云记得很清楚,她在入睡之前,妆奁上并没有这个桃子。
是谁,谁进来了?
她打了个激灵,低头查看衣物,衣物完好,并没有被撕扯的痕迹。只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头顶上就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别看了,我像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来人——”洛溪云尖叫。
只是第一个字尚未出口,房梁上就落下一人,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整个人都扑倒在**。洛溪云惊恐之中,看见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英俊少年。
他的眼睛像黑琉璃,倒映出她惊恐的面容。
3,
洛溪云被绑架到一处破旧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破败不堪,到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洛溪云被丢到铺在地上的草席上,跌得手臂痛楚,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少年身手利索,身轻如燕,居然能背着她翻出洛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洛溪云戒备,想起了那枚桃子,“你就是那个小贼?”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脚:“看清楚。”
他纵身一跃,瞬间跃到了洛溪云面前。
没等洛溪云回神,他已经伸出右手,往洛溪云身后的墙上狠狠一砸。洛溪云只觉得整个小木屋都被震得颤了三颤,碎屑纷纷落下,赶紧捂住了耳朵。
“看清楚没?我哪里是个瘸子?”少年对洛溪云怒吼,“老子身姿矫健,来无影去无踪,结果被你……被你散播谣言糟践,老子的江湖威名何存!”
少年气得气喘吁吁,仿佛面对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洛溪云怔怔地看着少年,忽然噗嗤一笑。
“笑什么笑!老子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少年嚷嚷。
洛溪云笑得明艳动人,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身后:“喂,有人来找你。”
“别诈我,我知道你狡诈……”少年梗着脖子还在喊。不料,身后忽然飞来一只铁锅,咣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少年痛得一跃而起,回身看到身后有个老婆婆,正横眉怒目地瞪着她:“臭小子,砸什么墙?夭寿啊?”
“婆婆,你听我解释……”少年全然不见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慌张躲避老婆婆的铁锅,“我我我那不震慑这个臭丫头吗?”
“丫头……”老婆婆怔住,猛然看向蹲在角落的洛溪云,一把拧住了少年的耳朵,“我都没问你呢?你从哪里掳来了个小姑娘?”
少年龇牙咧嘴:“婆婆,就是这个丫头……说我是瘸子!”
“我看你不瘸,也该被我打瘸!清清白白家的小女儿,你把她掳来干什么?”婆婆手上力道不松,少年的耳朵立即红了起来。
洛溪云看不下去了,赶紧站起身:“婆婆,你放了他吧。”
婆婆这才松了手,讨好地对洛溪云说:“吓坏了吧?那个……你别怪汤青啊,他就是个莽撞的臭小子,如有得罪,还请小姐谅解。”
汤青?
洛溪云笑了笑:“原来你叫汤青啊?”
汤青哼了一声,坐在地上,扭过头不理她。婆婆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还不赶紧把人送回去!惹来了官兵,要你好看!”
“不送,我还没教训她……”
婆婆凑近汤青,咬牙切齿:“傻瓜,她是个能惹的吗?看她衣着气度,是个富家千金啊!”
汤青犹豫了一下,这才站起身,对洛溪云说:“我送你回去。”
洛溪云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我不回。”
这下子,汤青和婆婆的脸色都变了。
4,
附近是都城的屋棚区,挤满了许多从黄河沿岸逃难的灾民。洛溪云走出木屋,看到外面横七竖八地躺着面黄肌瘦的灾民。
偶尔见到一个铜皮炉子,上面咕嘟嘟炖着米汤。一个老妇人正在舀米汤,旁边还有一个女娃娃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米汤。
洛溪云眼尖,一眼就看到女娃娃坐着一只绞股黄麻袋——那是董家粮仓特有的麻袋,一眼便可认出。
汤青也发现了这一点,从洛溪云身后冲了出去,将麻袋拎起来放到炉子里:“黄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路上捡来的麻袋就当柴火烧了!”
黄婆和汤青一边烧麻袋,一边心虚地看着洛溪云的脸色。
洛溪云并不在意,而是弯腰捡起几根枯草递送过去:“这些也一起烧了吧,煮久一点,米汤能软糯些。”
汤青惊讶地看着洛溪云。
洛溪云蹲下来,拿起烧火棍拨弄着炉子里的碳灰:“既然水都开了,火就没必要太旺,文火即可,这样省柴火。”
“你,你别动……你是大小姐,怎么能纡尊降贵做这些?我来做。”汤青手忙脚乱地去夺她手里的烧火棍。
“行了,我以前逃亡的时候,经常这样做饭。”洛溪云不以为然。
汤青还以为自己听错:“逃亡?”
洛溪云点头,继续烧火。
汤青怔怔地看着洛溪云。她乌发如云,领口透出的脖颈白玉似雪。这样易碎的人,怎么也会和他一样,亡命天涯呢?
烧完柴火,汤青陪着洛溪云离开了窝棚区。他从腰中掏出了一吊钱,递给洛溪云:“这钱给你,你租辆马车回家,就说你去庙里烧香了。”
洛溪云乜斜着看他:“你倒是体贴,还知道让我用马车回家,怕影响我名声。”
“那……那是自然,你是女儿家,平白无故离家半日,我自然要考虑周全。”汤青红了脸。
洛溪云促狭一笑:“你倒是有一点考虑得不周全,像我这样的大小姐去寺庙进香,那可是要带个丫鬟的。”
“你别讹人啊,我上哪儿给你找个丫鬟?”汤青有些恼火。
洛溪云笑了笑,歪头看他:“不如你给我扮成丫鬟,如何?”
汤青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回头看她,眼神满是愤懑:“我给你找个小丫鬟,行不行?”
洛溪云笑着点头。
他到底还是,不肯放心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被人指摘。
5,
马车里,那个女娃娃穿戴一新,睁着大眼睛看着洛溪云。
这就是黄婆的女儿,她叫花庐。方才,她喝了米汤,才算有力气走路。汤青给她买了身新衣服,花庐就冒充了一个小丫鬟,随洛溪云坐上了马车。
而汤青,他坐在马车前头,充当了车夫。
洛溪云掀开车帘一角,看少年坐在车头上的身姿格外清俊,不由得笑了一笑。
“小姐,你不要抓汤哥哥。”花庐眼睛里都是祈求,“他是好人。”
洛溪云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要抓他?”
花庐低下头,声音低沉:“我们整天没吃的,都是汤哥哥出门给我们弄来粮食……我们不问,但是我们心里清楚,那些粮食,都是你们的。”
“我们的?”洛溪云明白花庐的意思,心里有些悲哀。
花庐点头:“要不是他给我们弄来粮食,我们都饿死了。”
襄吴国近年大灾,灾民流离失所,可是因为污吏横行,那些赈灾的粮食却迟迟没有发到这些灾民的手里。洛溪云心里有些难过,抬手抚摸着花庐的头顶:“你放心,我不说,也不会抓你的汤哥哥。”
到了洛府,汤青停了马车,掀开车帘,放好了车凳,才示意洛溪云下车。
花庐扶着洛溪云下车,但她身量太小,洛溪云一个没踩稳,就要跌倒在地。汤青眼疾手快,扶住洛溪云的手:“小心。”
“谢了。”洛溪云扶着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地踩在地上。她扭头看汤青,只见夕阳轻洒,他周身沐浴在暖黄柔光中,天生的一股戾气全部消散。
“小姐进去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汤青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洛溪云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你为什么,要在粮仓里放个桃子?”
汤青脸色一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我不会为难你,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偷完粮食之后,留下一只桃子?”洛溪云淡然笑了笑,“真的是如同他们所说,你是为了宣布你能逃到天涯海角?”
汤青吭哧吭哧了半天,没有回答。最后还是花庐奶声奶气地说:“那是因为汤哥哥仁义,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粮食。”
“花庐!”汤青制止。
花庐不理,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汤哥哥觉得,桃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话没说完,汤青就捂住了花庐的嘴巴。洛溪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留个桃子,当做补偿,你这小贼太可爱了。”
“我,我警告你,不许取笑我!”汤青气得呼哧呼哧地喘气,“小爷我的江湖名声,不能……”
“不能坏在我这里。知道了!”洛溪云打趣地抢过话茬。
汤青气呼呼的:“你知道什么知道?也许你们认为一个桃子不值什么,但小爷我做人做事的原则就是,我不白拿!总有一天,我会把全部的粮食,都还上!一颗米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说话的时候,他语气铿锵,似乎在宣布着天大的事情。
“是个值得敬佩的,回头我请你吃桃子。”
洛溪云笑了笑,转身往洛府走去。她扣响门环,心念微动,转过身发现,汤青和花庐还站在原地。
尤其是汤青,怔怔地看着她。
那一刻,洛溪云的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明明是个有些可恶的小毛贼,无礼地将她绑出府邸,她却觉得他亲切得恍若前世相见,今生重逢。
6,
汤青回到窝棚区后,几天里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躺在屋顶上晒太阳,双手枕在后脑勺,眼前总是出现洛溪云的笑靥。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蓄了两泓池水,涟漪阵阵,像把他的心也搅乱了。
“汤哥哥,下来陪我玩,不然挠你。”花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汤青哼了一声,这屋顶足有一人半高,她能够得着?
可是没想到,脚掌心传来花庐麻麻的痒感。汤青一跃而起,发现花庐居然将一根狗尾巴草绑在竹竿上,正在挠他。
他哭笑不得,从屋顶上跳下来,瓮声瓮气地说:“花庐,别闹,我没心情陪你玩。”
花庐不高兴了,歪着脑袋:“你是对那个美人姐姐,心心念念不忘怀吧?”
“哪个……哪个美人姐姐!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啊!”汤青面红耳赤,语无伦次。
花庐一仰头:“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说着,她气呼呼地走开。汤青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怅然。
也许,今生他再也没办法见到洛溪云了吧?
“让一让,我们找汤青。”几个官兵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汤青一凛,察觉到麻烦来了,下意识地就要跑。逃路却被一名俊朗男子堵住:“上哪儿去?”
俊朗男子剑眉星目,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汤青内心警铃大作,面上却嬉皮笑脸:“官爷,咱们这儿穷,没油水,你给高抬个贵手?”
没想到男子并未被他骗住,而是递过去一张令牌:“洛鹤轩。”
洛鹤轩,都城里赫赫有名的武状元。汤青看着令牌发怔,他这一上来,就惹了这么一尊神?
等等,洛家……
汤青迷茫地看向洛鹤轩。洛鹤轩将令牌收回,淡淡地说:“洛溪云,是我的妹妹。”
没等汤青回神,那几名官兵已经走到跟前,拱手到:“洛将军!”
“人找到了,就是他。”洛鹤轩扫了汤青一眼。
汤青浑身都麻了,他已经准备好被人一剑封喉,或者当街陈尸……毕竟无论是偷盗粮食,还是绑架贵女,罪名都够他死上十回。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官兵向汤青呈上一盘桃子:“汤公子,这是我们洛将军特意送给你的。”
汤青无语:“……”
洛鹤轩也是满脸别扭:“听说你最喜欢桃子,是吧?送给你,以后在我身边当个小将,先历练历练,如何?”
汤青怔住了:“洛将军,为什么?”
洛鹤轩不耐烦地走了两步,逼近汤青,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要问,就问我那妹子去!是她说你是个可塑之才,要你留在我身边。”
汤青心潮澎湃,木然伸出手,拿过一只桃子,放在嘴里狠狠一咬。
桃子清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他仿佛看到她站在眼前,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微笑着说:“是个值得敬佩的,回头我请你吃桃子。”
7,
又是一年春光好。
都城里又出现了一桩怪事,两年前被偷盗的粮食,忽然一夜之间被还了回来。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桃子。
众人都说,算那个嚣张的毛贼有良心,偷了粮食还知道还回去。
管家絮絮地跟洛溪云说起这些事,洛溪云一边扯着手中的风筝线,一边说:“那你也跟旁人说说,就说咱家的粮仓也还回了不少粮食。”
“是,是。”管家点头,“不过小姐,这还真是个怪人呢。”
“是啊,是挺奇怪的……”洛溪云漫不经心地说着,望着纸鸢。那是一只燕子,尾巴做长两寸,和鸾鸟有些相似。
管家离开,洛溪云继续扯着手中的纸鸢。只是一股劲风吹过,那只纸鸢忽然一个跟头栽下来,挂在了树梢上。
“小姐,这纸鸢是刚扎的啊。”丫鬟花庐心疼极了。
洛溪云仰头望着树上的纸鸢,犯了愁:“你去找两个家丁,过来爬树吧。”
可是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黑影,迅飞如电,倏忽跃到树上,将那只纸鸢够了下来。
洛溪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汤青。一年不见,他高了许多,眉眼间英气勃发,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又不是那个少年。
“大小姐,以后这种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亮。
洛溪云接过纸鸢,微微一笑:“谢了。”
“汤哥哥,你今天怎么来府上了啊?”花庐好奇地问。
汤青轻咳一声,挺直腰背:“当然是有重要的军务要跟将军禀报!”
汤青在洛鹤轩麾下,成了一名小将。他本来就天资聪颖,又肯吃苦,所以很快就成了一个百夫长,平日里也威风了起来。
洛溪云欣慰地点点头:“那你忙完公务,就赶紧回去吧。”她想了想,吩咐花庐,“晌午小厨房做的糕点不是还没动吗?就拿给汤统领吧。”
“叫我汤青。”汤青有些不悦,但很快恢复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那糕点,是你亲手做的吗?”
洛溪云白了他一眼:“是,你可不许笑话我手艺。”
“不笑话,我不笑话。”汤青激动得脸都红了。
洛溪云转身,继续放起了纸鸢。花庐将糕点端来,递给汤青。汤青拿起一块,却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布袋,偷偷包了起来。
“汤哥哥,你这是干什么?”花庐问。
汤青看着手心里的糕点,小小的一块圆饼,上面印了芙蓉花纹。他笑得有些羞涩:“我不舍得吃。”
谁都不知道,她的一点一滴,在他心里都是弥足珍贵。
也没有人发觉,那只纸鸢,是汤青经过的时候,偷偷拍出一记掌风,将纸鸢击落。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靠近洛溪云。
花庐看穿了他的心事,有些难过:“汤哥哥,你别傻了,你看见那只纸鸢了吧?鸾鸟,凤皇属也,小姐注定不会……不会下嫁啊。”
汤青整个人呆住,半晌才慢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生逢乱世,他和她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花庐,汤青,你们看,纸鸢又飞起来了。”不远处,洛溪云惊喜地喊了一声。
汤青站起身,附和着说:“是啊,真美。”
她的笑靥,她的一举一动,将永远烙在他的心里……
也许不久的将来,她和他终究会分开。但这一刻,他只想守护在这个叫洛溪云的女子身边。
平生一愿,是你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