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不起玩笑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新的衣服
肥肥还是肥肥的时候，她的衣服都是从实体店买回去的。
她身形较特别，体积有那些小模特的一倍还大，图片上看着松垮型的衣服，收到一试便是紧身肚兜。店里买衣服可以试，虽然能试的款式也不多，且多数是有弹性的比如T恤、卫衣和蓬蓬裙。
肥肥曾说：“不管店员给不给我白眼，我已经自带白眼了。每次走到店里，即使人家很热情诚肯，我就先不自信起来。”
如今，拥有这样心情的成了童小布。她们每次经过一家店，总是一个人说要进去，另一个人说要走。每当店员刚刚站在身边，想为她们推荐衣服，童小布就献上谦卑的笑，“我们自己看。”
肥肥差点哭了，这台词和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
“小布，这件大V领的羊毛裙子好看，超有气质啊，你试试。”
“我穿这个吗？”童小布摇摇头，把衣服往外推了推，“这种适合瘦高身材，而且冬天穿，胸口是不是开太大了？”
“谁说的！这种裙子穿法很多的，胖瘦各有风格，而且下摆只到膝盖，外面套件大衣也不碍事，你试试呗！”
童小布还是很犹豫，她觉得眼前这条裙子太扎眼，大码女生不该穿得低调一点吗？还有，今天妆没化好，头发也太随意，这几天没睡好黑眼圈和眼袋又太重……总之就是将各种不凑巧凑成了借口，没法试这件衣服。
童小布的自信被李赫和张瑞他们击得粉碎一地。
意外地，肥肥没再继续劝说，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声，“其实，别看我劝你劝得头头是道，我以前也不敢尝试这种衣服。”她说着从衣架上拿过来一件黑色长款针织，“这种，才是我以前会选的款式。胖子永远都相信黑衣服最显瘦。”
童小布凄然一笑。
黑衣服显瘦，这也有可能是个误会。黑压压沉重重，有时也会显得人更笨拙吧？童小布看看那条黑长衫，肥大可以当裙子穿，真的保守又无聊。
童小布现在已能体会肥肥那时的心情，明白这种裙子穿在身上不会出错，但也绝不会出彩。她突然决定要试试那条大V领，并在店里又挑了两件，朝肥肥挤了挤眼睛，钻到试衣间里去了。
肥肥朝她的背影会心一笑，转身也去挑自己的衣服。
导购员朝试衣间里喊，“小姐，要帮忙吗？”
童小布在里面试得辛苦，呼吸不均匀的样子，“不用，我自己来。”
肥肥这时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赞美词汇，想等着童小布出来后大赞她一番。五官，骨相，气质……一定要夸得别具一格不同凡响。
可店员似乎总不给人单独思考的空间，肥肥刚一沉默，店员便拎着好几件衣服对着她比划起来。
“这几件都是新到的款，你要不要都试试？不买没关系的，反正等你朋友也是等嘛！”店员先把一件雾霾蓝的平肩抹胸裙递到肥肥手里，“这一件，能把锁骨展现得很好，冬天穿也不沉闷，而且特别显肤色，就是专门给您这样‘白瘦幼’的美女量身定制的……”
肥肥听到她最厌恶的关于美女的形容，皱了皱眉头。
“行，我试两件。”肥肥没心情与她探讨怎么夸女人，挑了两件拿过来，低声叮嘱道：“不过，我朋友一会儿出来，由我来夸好吗？”
话说着，童小布已从试衣间出来，步伐犹豫。她不敢直接正对肥肥和店员，而是侧着身子看试衣间镜子里的自己，这里扯扯那里拽拽，两只手无处安放。
店员正要张嘴，想起肥肥交待过的话，连忙看向她。肥肥会意，想好的一轱辘好听的话都没说出口，只由衷地赞美了一句。
“童小布，你要穿这件站在一群女人中间，我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你。”
一个大大甜甜的笑绽放在童小布的脸上，她双手终于安放，自然地抚在腰间，左右转动两下自赏。然后，她把脖子后面挂着的价格标签翻出来，正面给肥肥看。
“1480块，肥肥。”
肥肥脸色刚刚有变化，导购员连忙亮出了优惠价，“现在买两件可以打8.5折，算下来，这件能便宜200多块钱呢！”
肥肥心疼的眼泪在心头翻涌。
姐不缺200块啊，姐是心疼那个1000多啊！
***
那天晚上，肥肥过了来上海以后最挥霍的一次夜生活。
因为被冒名贷款的案子已解，向银行取消不良征信记录的申诉也批准了，肥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总感觉债不用自己背了就像捡了一大笔钱，一高兴，给自己和童小布买了好几件衣服，还回到那家爵士餐厅酒肉了一番。
两人这次没有琢磨换回身体的事，因此喝得十分痛快。童小布心想不能总占肥肥便宜，饭钱总得她来吧，可一看菜价便英雄气短，只好承诺，以后尽可能为肥肥省钱。
“好酒差酒都能醉，那我们就点最便宜的酒就行了。”
肥肥还在心疼那几件衣服钱，瘪着一张脸，“那你以为呢？”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的钱是怎么省下的？咱不都是一样上班吗？”
“我没太大开销，也没啥应酬，来上海之前，我爸也给了一些……哎不说这个了。”
“好的，不说不说。”
酒过三巡，都有点兴奋了。肥肥借机问童小布，可不可以来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并首先保证，不会问过于私隐的问题。谁料童小布大手一挥，“问！我还有啥不能说的！”
“你以前跟男人出去吃饭还真一次也不掏钱啊？”
“不仅不掏，还要挑挑拣拣。”
“你当初是真喜欢李赫，还是只想在同事面前证明自己的魅力？”
“一半一半吧。自以为是，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呵呵……”
眼看着要悲伤，肥肥连忙与她碰酒瓶子，借酒化解。酒瓶撞得呯呯响，这时听起来十分清脆悦耳，在这错综复杂的事件里，只有瓶声干纯粹。
一场劫后余生，她们仍在彼此的身体里住着，前路仍不明朗。可直到现在，她们才对可能的新人生真正开始有了准备。如果换不回来了，日子还要过的不是？
“真没想到啊，肥肥，我俩居然能成了朋友。”
肥肥迷糊中听到这句话，居然不知所措了。她还不习惯听到这样的真情流露，所以没想好怎么回应，只有唯唯附和，“是啊，是朋友……喝酒喝酒！”
童小布又问，“你说，我们要是换回去了，会和以前一样呢？还是都变了？”
“不知道啊……”
肥肥此刻脑子混沌，百思无解。这就好像“重生文”里的问题：一个人要是能重来一次，因为个性的限制，走得应该还是老路、犯得应该还是相同的错误吧？
“那为‘不知道’干杯！”
“好，喝酒喝酒！”肥肥豪迈，咕嘟嘟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她一拍脑袋，至少想通了一个问题，开心地拿起另一瓶酒，说：“肯定有改变，你总不能像以前那样针对我了吧？”
“那是，吃人嘴短，我哪敢慢待你？而且，说真的肥肥，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话胖子了。我说的，是不管你胖还是我胖，恩，就是任何一个胖子，任何一个，我都不会笑话了！我凭什么笑话啊是吧？你信不信……”
两人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打断了童小布语无伦次的表态。她们从桌上摸到各自的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屏幕，笑了。
“我妈。”“你妈。”
两人同时说出视频邀请的来源，随后笑容便僵在脸上。她们疑惑地看看对方，立刻将目光移向手机，进而酒醒了大半。
两个视频邀请都是冯慈云发来的。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手机一直在响，肥肥却不敢接，她快速地理头绪，确定冯慈云从来没有加过童小布的号。童小布更觉世界诡异，她看过的神秘视频又都浮现在脑海，她也不敢接。最后还是肥肥，眼一闭心一横，点了接收键。
她太想知道答案。
可是，在她准备接收视频邀请的时候，电话断了。
童小布的手机铃声这时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