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迎面撞到戴安和大唐两人。
他们是边主编派来接她俩回去的,大唐自认这是“护花使者”的任务,所以看到她们之后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生怕这一进去就缺了胳膊少了腿。
“咋样?检查完了没?完好不?”童小布白了他一眼,“夸张!”
“肥肥,你越来越凶了。”大唐嘻嘻笑着,瞧他那个兴奋样就知道,最近的事对他来说太刺激了,激动心情大于其他任何的情绪。
但大唐比王朝恽之流好的地方在于,他嘴上热爱八卦,私底下并不造谣。肥肥曾无意在安全通道里听到他和别人闲聊,有人大肆编排童小布、肥肥和李赫之间的狗血剧情时,大唐就说——
“这话不能瞎说,好好一个女的背上这锅,你让人家以后咋办?就李赫那案子,挺严肃一件事,随便聊聊就算了,人家两女的也是受害者不是?”
别人就取笑他,“你是看上她俩其中一个了吧?不会是肥肥吧?”
因此,肥肥和童小布虽然也有点烦大唐,却从不至于讨厌。
相比大唐的活跃,戴安就冷静的多,她把童小布当肥肥,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我们先回公司再说。”
公司离得并不远,地铁一站,打车起步价,可大唐显然想聊天,非坚持要走路。他说今天有初冬的暖阳,不冷不热走路最爽。
童小布又白了他一眼,“要走你走,我们折腾一下午快要累劈叉了,我现在一步也不想走。”
于是戴安用手机叫了出租,几人便在路边等。
等车无聊,大唐硬开启话题,煞有介事地吐了一口气,哀叹道:“谁能想到李赫是这样的人呢!平时看着完全就是个大好青年啊!”
戴安这回也忍不住随他感慨,“面具完美,人生稀碎。”
肥肥和童小布何尝不感叹。
刚刚从张瑞的口中,听到一个更稀碎的李赫。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亲戚嫌弃,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受够了穷困的苦,对钱有迷之热爱,对女人有迷之仇恨。
可张瑞说,李赫有了钱也没有胡乱花,给爷爷奶奶买房子,买好的吃穿用品,还要成天与各种张嘴要钱的穷亲戚恶斗。
张瑞同样也是个生活稀碎的人,他说他和李赫同病相怜,因此产生一种特别的惺惺相惜感,算是他们在稀碎人生里拼凑出的唯一慰藉。所以他恨肥肥和童小布打碎他们的慰藉。
在派出所里,肥肥说:“我以前觉得,我家就算碎的了。”
童小布说:“我这家庭看着完好的,实际也不咋地。”
因此下午这场小小的意外,却给两人心里平添了许多沉重。
出租车后座上,肥肥和童小布一左一右靠在戴安肩膀上,没有给大唐讲述故事的兴致,只觉得精疲力竭,只想避开所有人大睡一觉。
“哎……”童小布少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我的人生好‘精彩’。”
一桩桩,一件件,活了这么大,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派出所这么亲近。难怪肥肥也自嘲,说这日子过的呀,真是天天有惊喜。
戴安突然想起车牌重叠的事,推了推童小布,“肥肥,上次红豆说的那两辆出租车,你们问了吗?”
“问了。警察叔叔还笑我们呢,说怎么总碰上这种奇怪的事。”
后视镜里出现了大唐猎奇的眼神,他把身子转向后座,眼睛亮兮兮的,“啥出租车?”
三个女人同时抬眼看看他,又同时垂下眼,没人说话。
出租车司机不知领会到了什么,窃窃地笑。
自从肥肥和童小布知道有两辆相同车牌的车后,她们都将其视为换回身体的密码。可因为后面出人意料的事接踵而来,她们根本抽不出空来解这个谜题。
肥肥曾问江沅,怎么才能根据车牌查到车主人的信息。江沅说:这是非常隐私的信息,只有报警,委托警方或其他的司法程序去查,否则都是不允许的。
因此这天在派出所录口供时,她们向警方提出这个要求。
“警察帅哥,这是我们一个同事拍下的。”肥肥滑拉出那两张出租车的照片,“我严重怀疑这两辆车其中有一辆是伪照车牌。”
“这个啊……”警察把手机拿得离脸近了些,试着将照片放大,可一放大就更模糊,“你说你们俩分别坐上这两辆车?”
“对啊!”
“是手机叫车的,还是直接拦车的?有乘车小票吗?”
“直接路上拦的车。那时醉熏熏的,没记得要小票。”
“那肯定也记不得司机长啥样了吧?咳,你们啊,防范意识太差了。”警察又仔细地分析了照片,同样感到诧异,“的确是一样的车牌号,可看着都像假牌。这样吧,先打印出来,走廊尽头就是打印室。我登记一下,查好了再通知你们。”
肥肥听了更觉后怕,只觉自己像坐上了“幽灵出租车”,在十里洋场的风情小路上,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遁入异次元。
肥肥捏捏自己的胳膊,庆幸只是和别人交换了身体,而不是神秘失踪。她突然从九宵云外回来,本能地抓住警官的胳膊,对方看着自己的袖子被眼前这姑娘攥得皱皱的,伸出另一只手在肥肥眼前晃了晃,“嘿!同志,放手。”
肥肥连忙将手弹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语无伦次地问:“警……警察,怎么能看出是假牌呢?”
“这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敢妄下判断呀!”警察调皮地朝她们笑笑,“还是先登记一下吧,表格填得越详细越好。”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零星聊了些闲话,转眼就到了公司楼下。四人一齐往电梯的方向走,竟出人意料地享受了一刻安宁。
要知道这几天肥肥和童小布只要在集团大楼出现,别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她们几眼,她们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组合太过醒目,甚至有些戏剧感,不知为集团枯燥的职场生活里添了多少乐子。
大唐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耶?人都去哪儿了?”
人都在电梯门口聚着。灯光通明的一楼大厅里,不远处的人群像是在围着一位大人物,因为连他们的背影都有逢迎献笑的痕迹。边主编也在里面,她在人群中专注地听中央的那人说话,肥肥他们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
没有人发现他们的靠近,倒让四人进退两难。这时边主编看到了他们,垂在裤腿边的手立刻做了一个让他们“快走”的动作。四人全部会意,马上闪出了主编的视线,并快速地撤到安全通道去了。
戴安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集团大领导今天有个什么专访,刚刚估计是那群人。”
“我说呐!怪不得主编让我们走,你俩一出现,铁定要抢了大领导风头!”
大唐又因此而兴奋起来,啧啧称奇。他是典型热爱吃瓜的群众,所有事都是别人的事,他却因一丁点参与度,像是自己到达了人生高光时刻。
童小布身体重膝盖软,没有勇气爬楼梯,声称要等领导们走了再回去乘电梯。众人寻思反正边主编也顾不上管他们,就随了童小布的意。
大唐推开安全门朝外面张望,感觉那边已经安静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示意大家再等等。
“对了,你们刚在出租车上说什么‘出租车’?”
大唐像绕口令一样提起刚刚在路上的话题,三个女人很默契地都装作不懂,三张脸写满了问号看向他。
大唐连忙解释,“你们别紧张,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的,就李赫有个朋友叫老山嘛,好像是个出租车司机。欸,你们就别问我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了,男人嘛,勾三搭五出去喝个酒很正常。但我保证,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坏人,我也被骗得很惨的!”
三张脸上的问号因大唐的话而慢慢抻直,变成了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