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不起玩笑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魔鬼与天使
咖啡店里，张瑞殷勤地为两人点好咖啡，因为要讲究杯具，还交代服务员不要用纸杯，同时拉扯了好些闲话。
最后他从随身带的文件包里掏出一小叠资料，规整地摆在桌上，却用胳膊肘压着，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两个女人因此又提高了警惕，因为张瑞对她们的私事比对工作感兴趣的多。她们四处张望，生怕哪里藏着一个人在偷偷录影，或是从哪里冒出几个爱看热闹的同事，以打招呼的名义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她们怕死这种“关注”了。
肥肥径直问，“合同怎么核对？需要我们做什么？”
童小布也提醒他，“说正事吧。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这话并没有说服力，因为刚刚她们还在楼层平台上放风。张瑞笑笑不戳穿，顺从地将面前的双臂移离文件，嘴上说着“好的”，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一角刚刚放好的咖啡。
咖啡有一部分泼洒在文件上，另一部分随着滚动的瓷杯应声落地，连同碎裂的杯子溅得四处都是。张瑞手忙脚乱中情况变得更糟，手边准备好的笔也跟着掉下去了，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众目睽睽之下，张瑞赔着抱歉的笑脸，从工作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蹲下身擦拭地板去了。
咖啡店服务生很少，吧台那里人手不够，一个小哥手里正做着咖啡，朝这边喊了一声“稍等”，又四处搜寻保洁员。张瑞撅着屁股先忙乎了半天，末了起身时又被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挂了一下，差点再摔一跤。
这时保洁员也拿着簸箕和笤帚赶到了，收走了玻璃碎片，转身回去拿拖把和抹布。
“真是狼狈啊，让你们笑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等张瑞再次坐正，气氛已变了个样。这个小插曲拉近了他和两个女人之间的距离，她们也因此放松了一些。
童小布看着那堆被咖啡弄脏的资料，问：“这还能用吗？”
张瑞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弄干净。”
“这笔也摔坏了吧？”
“没事，我还有备用的。”
张瑞的工作包扁扁的，从外观看顶多就能装一台笔记本和一些文件，可看他从里面掏出湿纸巾和另一支笔，笔勾扯着一团凌乱的数据线，线上还勾扯着第三支笔。
一坨东西同时出现，张瑞很快将不要的线和笔绕出去，放回包里，把湿纸巾和要用的那支笔拿到桌上来。他用湿纸巾一边擦文件上的脏污，一边说着“抱歉”。
童小布有些诧异，不禁问，“你出门要带这么多支笔啊？”
“工作习惯。”张瑞笑着说，“我是个冒失鬼，你看我刚才不就差点闯祸吗？”
肥肥也说，“不过，一般笔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我的笔就成天往地上掉。”
“那笔都摔成两截了，以防万一，还是用新的。”
童小布笑，“那你的包还真是个聚宝盆。”
这样的男人该是很贴心的吧？在张瑞忙乎的这段空档里，童小布看向肥肥，想用眼神交流一下对这个男人的看法，谁知对方眼神空洞，思绪不知飘向了哪里。
她碰了碰肥肥的胳膊，“想什么呢？”
“刚才门口有个女的一直朝我们这边看。”肥肥一头懵，“好像是在向我招手，但我不认识她，还没想清楚要不要有反应，她就走了。”
童小布透过玻璃窗朝外望去，外面人来人往，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两人相互取笑，说最近有些过于敏感了，人家刚才不一定是朝她们打招呼。
张瑞弄了挺长时间才把桌子和那叠纸清理完毕，可那些难看的污渍浸了很多字，想要看清晰内容就有点难了。
保洁阿姨过来，将粘叽叽的地板拖了一遍，看桌子边沿上还留着一些咖啡滴，拿起抹布便要抹，被张瑞阻止了。
“这个我来。”
“抹布上有水，擦得干净。”
“不用，我怕桌子太湿了把文件弄更软，我好不容易才弄干的……”
保洁阿姨没再坚持，看了桌子一眼，提着拖把转身走了。
好一番折腾过去，正事才开始了。童小布频频看手机上的时间，皱着眉头对肥肥说，“要不你先上去，咱俩现在是大‘目标’，要是被人发现翘班，批评咱不要紧，主编又要跟着遭殃了。”
肥肥听了，先点点头，继而担心地瞟瞟桌上的文件。又想留下，又必须走，正在纠结时，张瑞却拦住了她。
“我这边马上就好，最多十分钟。”
肥肥想了想，便留下了。
可张瑞嘴上说很快，却又去吧台点新的咖啡，还要商量赔摔碎杯子的钱，这样一来又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可就是这么一个空档里，刚才向肥肥招手的女孩又出现了，她趁着张瑞背对着桌子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她们的桌子，放下一张折了几折的纸便匆匆走开了。
肥肥立刻会意，将纸条拿到自己手里，和童小布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打开那张纸，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和你们喝咖啡的男人，在桌子下面装了小摄像头偷拍你们的私密部位。
两人大惊，连忙弯腰去检察桌子底下，果然发现了那个摄像头。
我K.AO！
肥肥一把将那个黑色小机器拽下来，气得满脸通红。童小布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刚那支摔成两截的笔，应该是录音笔，我以前出去采访时也带过这种的。”
“可是，这个季节我们都穿得这么厚，又不是夏天，拍裤底干吗？”肥肥百思不得其解，自叹真是跟不上变态的步伐，“我的打底裤都不透光的。”
童小布两手一摊，同样做无解状。
张瑞一个咖啡买回来，发现桌上已风云突变，两位女士怒目向他，眼里的刀子能将他剁成碎片。他仍是那副憨态可掬，但嘴角已僵硬如胶。
张瑞怯怯坐下，“怎么了？是不是耽误你们太长时间了。”
“是。”童小布冷笑，“快看合同吧。”
“好的……”张瑞狐疑地看看她们的脸色，将文件摊开正面对着童小布，“魏女士，这是当时你的借款合同，你看一下。如果确定不是自己签的，你写一个证明，但要附上身份证复印件，这样我才能向公司申请。”
“不好意思，刚才我律师给我打电话，不让我随便签什么东西。还有，我有个问题，你们公司出门办公还要带针孔摄像头吗？”
张瑞脸色瞬间变黑了。
肥肥吓唬他，“赶快把你所有偷拍的设备都拿出来，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最近天天都有警察在，马上就可以报警。”她扬了扬刚刚摘下的摄像头，“这是证据。”
“我想这是误会……误会……”张瑞伸手欲压，被肥肥灵活地躲开。
童小布步步追问，“你不是放贷公司的吧？这文件是李赫给你的？你到底是谁？”
阴谋败露，张瑞憨厚的笑一秒便切换成邪恶的。他恶狠狠地将桌上的文件揉成一团，重重砸下，扯起嘴角哼了一声，对童小布说，“你以为我愿意偷拍你呢？丑八怪！是你报警的吧，骚肥猪？啊？你特么不是很喜欢在李赫面前装才女的么，就你这鬼样子，你特么才华大上天也没人看得上你！你特么坏了我们的好事，我要搞死你们……”
张瑞话未说完，肥肥已抓起桌上的一坨文件朝他狠狠砸过去。也不知砸到鼻子还是眼，张瑞疼得嗷一声惨叫，捂住脸。
这边的动静再次吸引了周围看客眼光，童小布顾不上生气，趁机拿起电话报警，电话刚刚接通，只见刚刚为她们通风报信的女孩已带着两名民警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服务员。
张瑞被警察控制住后还一直不停喊：“我搞死你们！”
肥肥和童小布这时才感到了一点后怕。
一行人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张瑞一路骂骂咧咧，骂胖女孩丑，骂瘦女孩骚，骂她们坏了他们的好事，反反复复就这几句，像陷入了癫狂。
看着他前后判若两人的样子，肥肥和童小布不约而同地想到李赫。温文尔雅，俊秀干净，憨直淳朴，这些面具之下竟隐藏着可怕的魔鬼。
张瑞跟警察说：“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讨个生活。”
肥肥不齿道：“因为穷，做坏事还做得高尚起来。”
而对那位想尽办法给她们通风报信的女孩，肥肥和童小布始终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们只在离开咖啡厅时对那女孩说了一句——
“美女，你是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