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不起玩笑 正文 第十五章 书店老板
那天晚上，肥肥下班后迟迟不愿回家，一个人在徐家汇商圈轧马路。
大街上许多地方都装饰得红彤彤的，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肥肥漫无目的地溜达，从一个商场出来，再转到另一个商场，经过许多服装店。每次她刚刚进去就有导购迎了上来，向她推荐各式各样的服装。
肥肥心痒难耐，试了好多件，发现几乎所有的小尺码她都能钻得进去，包括那种面料少得像bra的露肩露脐紧身小抹胸。那种衣服握在手里，比一条**的体积大不了多少，起初，她都不信这小块布料能起到遮身避体的效果。
瘦女孩们真是神奇的人类啊喂！肥肥感慨：生在同一片蓝天下，竟像是两个物种。
但肥肥最后一件都没买。要是身体很快换回来怎么办，她可舍不得给童小布多花钱。
肥肥从商场出来后，在路边偷偷买了杯奶茶，为了心理安慰要了不加糖，然后啜着奶茶拐了个弯，往徐汇公园后边去了。
衡山路附近有不少幽暗又别致的老洋房，灯光设置得恰到好处，既让人知道这其实是个热门路段，又有一种隐私和心情被保护得极好的感觉，繁华与静谧同现，便是上海许多宝藏小路的特色了。
秋天的晚上凉爽宜人，肥肥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她想起江某人在附近开着一家老书店，突然就想过去看一看。
这会儿他应该还在他那个小公司加班，她记得他总是加班。退一步讲，她现在是童小布的样子，就算碰到他也无妨。
这样一想，去江某人的小书店就带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
书店在一栋三层老洋房的一楼，两间打通成一间，大概30多平方米。店里装修摆设都比较陈旧了，可旧虽旧，仍能看出当时装修用料很好，这让小店多了一些时光的质感。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肥肥悄声走进去，在拥挤的书架中间浏览。假装翻书，手指摸到哪处都不沾尘，看来主人有在认真打扫。她心思自然并不在书上，她透过书架朝里看，想知道是谁正在看店。
收银柜里面钻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是找插线板还是什么，蠕动了好半天。肥肥朝他走近一点，用找书的假动作掩饰，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那个黑色的背影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子看着她。
肥肥猝不及防，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
江沅。
这家伙居然这会儿在看店……
但江沅的目光在她身上仅停留了两秒，便继续忙他的事去了。他架起一套主播用的设备，对着电脑屏幕整理了一下发型，再调试了手机的角度和麦克风，活动嘴给嘴做了个热身，为接下来的直播做准备。
“你随便看看。”
江沅随意地招呼了一下肥肥，看起来对他的书店毫无信心，以为眼前这位客人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看两眼便会走。可肥肥好奇心上来了，非想看看这位前老板到底想做什么，便假装更认真地挑起书来。
江沅面前的桌子旁摆着一大摞将要直播卖的书。等一切就绪，他看看手表，时间似乎还没到，便又抽空往肥肥这边望了一眼，觉得可能有点商机，终于走过来认真招呼客人了。
“书都有折扣，你看上哪本给你优惠。”
“好的。”肥肥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却不太敢正视江沅的眼睛，“老板有推荐吗？”
“书哪有什么推荐的，喜好随缘。”
“不是经常看网上有什么‘一生必看的书单’这类的嘛？”
“真正爱阅读的人不会看那些玩意儿。”
肥肥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他果真还是那样，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这个臭脾气能卖出去才怪！肥肥仗着此刻对方认不出自己，胆子也大了些，话明显比平常多了，她望向里面的桌子，问：“我看老板不是也要直播卖书么，这也属于推荐呀！”
江沅耸耸肩膀，自认辩不过也不想辩，仍抛下那句“你看上哪本给你打折”便走开了。
肥肥刚才还以为自己能在语言上占个上风，可以灭灭江某人的威风，这才提起一点兴趣，可现在已觉得兴味索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就很憎厌这个人，却要跑到他的书店来，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态。
肥肥自讨没趣，打算离开，却无意间看到书架里自己的漫画书，它们和其他的漫画排列在一起，占了不小的一片面积。
肥肥三年前曾来过一次，记得那时店里还没有漫画书，也极少有昂贵的画册。书店是江沅父母留下的，选书大都质朴、经典，学术和文化类占主导，现在一眼望去，类型比以前是丰富了不少。
肥肥抽出自己的一本书，盯着封面，心想：江某人为了书店业绩看来也与时俱进了不少呢。
收银台后的男人突然说话，把肥肥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几本漫画还不错，你要的话给你优惠。”
肥肥又不禁要吐槽江老板的台词简陋了。就这么一句推销的话术反复几遍，如果真拿这口才去做直播，真不知到底能撑几分钟。
肥肥故意蔑视，“这种漫画书很幼稚吧？”
“这话就外行了。”江沅拿直播草稿的手放下，肃着一张脸，“一点不幼稚。动画漫画童话，不一定是给小孩看的，也是给大人看的。”
肥肥心头一动。
“那我相信。”肥肥眼睛直直地盯着封面，笑，“可这里面还有独居女人去酒吧买醉的情节呢，小孩看了不怕变坏？”
“白雪公主还和王子接吻呢，那也干脆都不要看喽！”江沅这才反应过来，笑，“原来你看过呀？”
“没有。刚翻了几页。”
江沅已准备要直播了，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好把那句销售台词又说了一遍，“你要的话给你优惠。”
“最低几折？”
“原价的三倍。”
“什么？”肥肥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这叫‘优惠’？”
“哦，是这样的。”江沅快速地解释说：“因为这本漫画印了一波就没有再版，好几年了，我看原作者也没出新书的想法，所以也算是，快绝版了吧。”
“可这本书没什么收藏的价值，没有人会在意它是不是绝版。”
肥肥说着便将手中的书插回原来的地方，知道为什么这小店没生意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书架，不知为何叹了一声气，准备走了。
江沅压根不在意她是不是要买，已经开始了他的卖书直播，再也顾不上招呼她这位唯一的客人。肥肥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了江沅声情并茂的直播，情绪热烈——
“今天的第一本很厉害，《众病之王·癌症传》，我敢向你们保证，看完这本你出去怎么吹牛都可以。我是学设计的，对医学一无所知，但我完全能看得懂，看完的感受就是，哗，原来医学也可以这么有意思。我上次有这样的体会还是《万历十五年》，我之前推荐过的啊，记得吧？那本书很火，我相信很多人都看过了，我当时的感觉也是：原来历史可以这么有意思！我看下留言区，嗬，有人说，这和爸妈们微*信里转发的那种伪科学一样？我再说一遍，这是科学，科学！因为这本我店里有库存，所以在我这里买的优惠力度，比噹噹还便宜……”
肥肥惊得回头向他望去，不相信口条这么流利的人是江沅。这不销售的挺好么？
江沅突然从一堆设备后面探出脑袋来，两人目光对视。
“最低2.5倍价给你。”
肥肥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