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分神,岳风随波流转,滑向那张鱼嘴,尽管不太愿意,也只有放手一搏。
“苍龙转生!”岳风召唤青蛟,他的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幻身是否还在。
悦目的青光,从前方一涌而出,修长的躯干,灵动的扭曲。幻蛟还在!岳风的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神意流入幻身,其中的元气活泼泼的,充满了骀荡的生机。《天雷正法》实在神妙,不但化解真身的闪电,也让幻蛟摆脱了困境。
“水龙卷!”岳风操纵幻蛟,搅动湖水,形成巨大的漩涡,方向与鳗妖相反,两股漩涡相互抵消,鳗妖的吸力化为乌有。
鳗妖受挫,小眼骨碌一转,一低头冲向岳风。刹那间,光溜溜的鱼身之上,迸射出了夺目的电光,纵横交织成网,连人带蛟,一并笼罩。
“逆转五行。”岳风挺身而出,千百道电光汇聚起来,化为粗粗长长的电流,注入了他的身子。一刹那,岳风浑身痛麻,迎面而来的电光,有如刀斧枪矛,似要将他活活撕碎。
“吸雷术!”岳风深吸一口气,刚刚转动元气,波涌浪叠,势如山墙压来,鳗妖的大头逼到了近前。岳风一面吸取雷电,一面躲闪鳗妖,他的眼前白光闪动,脑子嗡嗡作响,须费极大心力,才能聚集精神,吸入雷电。吸雷的痛苦一如既往,撕心裂肺之痛,炼魂荡魄之苦,叫人真想一死了之。难受到极点,岳风甚至于设想,落入鳗妖嘴里,也许是件好事。
鳗妖擦身而过,大身子排开湖水,形成一排巨浪。此时此刻,岳风全力应付闪电,无法使出“水龙卷”,一股大力将他向后推出,岳风颠三倒四,狠狠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石块簌簌而落,少年背脊剧痛,仿佛四分五裂,一口鲜血涌到喉头,体内气息乱窜,雷轮之气纵横乱走,岳风的身子一阵麻痹。
还没缓过起来,鳗妖身子扭动,电闪闪的尾巴,如刀如剑,横扫过来。鱼尾还没扫到,电光先已涌来,岳风内外交困,苦不堪言,他竭力收束元气,可是力不从心。就在生死关头,一股冷流窜入四肢,突然之间,岳风又能动弹。
“天鬼……”这念头从他心头闪过,岳风一缩身子,鱼尾从上方掠过,撕裂一切的电光,从头顶直抵脚心。岳风两眼发黑,险些就地晕厥,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元气一乱,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轰隆,鱼尾扫中礁石,石块滚落下来,砸在岳风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鳗妖屡屡失手,心中怒气渐浓,它使出浑身解数,鲸吞,头撞,尾巴摇来摇去,电流一股接着一股,穿过深沉的湖水,如同游走飞驰的蛇群。
一时间,岳风也不知道,有多少道电光击中了他,他已麻木无觉,电流一入体内,只有全力化解,好在每到千钧一发,天鬼之力总会及时出现,助他摆脱困境,躲过鳗妖的杀招。一人一妖,满湖游走,追逐来去,惊险万状。岳风一再从鱼口逃脱,冲破电光交织的大网,躲开雷霆万钧的鱼尾。
不知不觉,痛感消失,动荡的魂魄趋于平静。岳风清晰地感到,他的丹田深处,雷轮之气越积越厚,元气鼓荡,生出一股胀痛。痛了时许,忽又消散,过了片刻,胀痛又生,这么来了去,去了来,重复了三次,丹田忽地一跳,魂魄深处,起了一股强烈的悸动,那一团雷轮之气,受了某种推动,徐徐地旋转起来。
嗤,一道闪电飞来,击中了岳风的后心,闪电击中的一刻,雷轮之气的旋转变快,生出一股吸力,闪电一入体内,就被扯入小腹。
岳风恍然大悟。这一团雷轮之气,正是《天雷正法》提到的“本轮”,本轮一旦炼成,以此为枢纽,任何雷光电气,均可为我所用。
波浪从后涌来,岳风回头看去,鳗妖分开湖水,恶狠狠向他冲来。
“来得好。”岳风有心一试,不退反进,一抖手,雷魂枪冲出掌心。他的雷轮之气充沛十足,传到长枪之上,电光闪闪,比起以前强烈了数倍。
岳风一晃身,逼近鳗妖。妖物只觉受了挑战,一愣之下,怒气勃发,通身迸出耀眼的电光。岳风一头冲入闪电,体内“本轮”转动,闪电近身,均被吸入丹田,雷魂枪陡然变亮,闪电锋芒撕开湖水。
“呵!”岳风纵身一跃,手起枪落,锋利的枪尖,深深刺入了鳗妖的脊背。
灵刹电鳗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创,身子一阵痉挛,整个儿翻腾起来。它拼命发出妖力,电光破体而出。可是,岳风不为所动,站在闪电之中,凛凛然如水神转世,举起光闪闪的枪尖,嗤的一声,再一次刺中鳗妖。
鳗妖肥厚多肉,虽不至死,可也疼痛难忍,岳风拔枪之时,鳗血汹涌而出,夹杂丝丝电光,就像是一股耀眼的血泉。
鳗妖痛不欲生,直向前冲,疯了似的撞击礁石,想把身上的岳风撞死压死。但这只是一厢情愿,岳风在它身边游走,并不固守一处,鳗妖撞击之时,他已远远闪开。
鳗妖撞得头昏脑胀,一身骨头快要散架。岳风的长枪接二连三,不断落在身上,枪尖刺入以后,更是来回搅动,鳗妖所过之处,鲜血涌出,湖水变红,血水随波摇荡,仿佛一缕缕淡淡的烟雾。
这痛苦前所未有,灵刹电鳗先是狂怒,再是不服,到了这个时候,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它存活数千年,历经大劫,本性通灵,鳗妖心里明白,今日遇上了克星,硬撑下去,千年道行,必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儿,鳗妖放慢了势头,收敛妖力,不再释放闪电,长长的鱼尾来回摇摆,如同一只小狗,向着背上的对手乞怜。
鳗妖不再放电,分明已经认输,岳风不为己甚,也把长枪收起。他抬头望去,透过上方的湖水,可见模糊的火光。他的心向下一沉,想到同伴的安危,依依的身影闪过脑海,岳风的心隐隐作痛。
“她还活着么?”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岳风按了下去,他猛一顿脚,用元气发声:“出水!”
鳗妖通灵,登时会意,驮着少年冲向水面,一眨眼,上方越来越亮,火光如在眼前。
“放电。”岳风又一顿脚,鳗妖通身上下,电光迸射,照亮四方,只听哗啦一声,妖鳗出水,腾空跃起十丈,大尾巴一甩,一团刺眼的电光,飞向不远处的南炽。
南炽大吃一惊,紫阳刀横空拦出。轰隆一声,电光与紫火相交,发出闷雷也似的巨响,紫火纷纭迸溅,闪电四面流窜。南炽发出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夺口而出,他翻着跟斗摔了出去,停下之时,团团乱转。等到停顿下来,黑衣支离破碎,蒙面的黑巾不知去向,露出了一张惨无血色的面孔,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细眼长眉,鼻梁狭窄,阴鸷中透出一股狠毒。
哗啦,鳗妖落回湖水,岳风停在半空,幻蛟旋转如风,卷起冲天的水柱,水光摇曳,横扫而出,势如冷白长鞭,刷地扫向南旭。
南旭手一扬,召出子阴冷焰,两团白光交锋,水气袅袅升起,浓而不散。南旭正想反击,不防白雾深处青芒闪动,千百龙鳞流光飞电,向他激射而来。
千叶飞鳞!南旭措手不及,慌忙收回冷焰,青色的光鳞在黑暗中画出诡异的曲线,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子阴冷焰固然厉害,可也顾此失彼,破绽百出。
青光与白火交错,火焰吞噬幻鳞,化为袅袅青烟,就在这时,南旭发出了一声凄凄惨惨的狂叫。
白火出现一个缺口,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冲突而出,南旭一手捂着左眼,指缝里汩汩涌出鲜血,身子因为疼痛,整个儿蜷缩起来。
一枚龙鳞突破了白火,射瞎了火侍一只眼睛。
其他的三个火侍,都是惊得呆了。岳风死而复生,已是一奇,脚踏鳗妖出水,更是骇目惊心,刚一露面,先伤南炽,再伤南旭,四人中,数这两人最强。岳风摧强破坚,真是先声夺人。
一时人人自危,纷纷召出幻火挡在身前,惟恐下一个靶子就是自己。南闪更有切肤之痛,望着岳风的身影,心中又恨又怕,之前的伤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岳风凝立半空,扫眼看去,发现依依、武大圣横在朱阳身前,不由皱了皱眉,抬眼看着无尾火雀,眼里透出一丝惊奇:“猪样儿,你的小鸡儿出壳了?”
“这是凤雏。”朱阳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白痴。”
“凤雏?”岳风耸了耸肩,“看上去真丑。”
“比你的青皮蛇好得多。”朱阳反唇相讥。
“猪样儿。”岳风看他一眼,“你还没死?很好,很好。”
“我当然没死。”朱阳一挺身,“你还活着,倒是一件稀奇事儿。”
“这四个孬种也还活得好好的。”岳风漫不经意地说,“猪样儿,你也太没用了吧?”孬种们听见,纷纷破口大骂。
“我可没有躲进湖里。”朱阳抬起头来,神色冷傲,“我可不是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岳风双眉一抬,“猪样儿,你说谁?”
“你要不是缩头乌龟。”朱阳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个火侍,“那就让我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