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进!你给我住手!”周天行怒吼一声,抬手一道念控力场便飞向郎进!
郎进却是面色冰冷,不等这道力场锁定到他,便抢先出手,念力一动,缚在穆家主身上的那条绳索就变成了旋转的刀锋。
“嗖嗖嗖嗖……”
鲜血飚射,程家主竟然被他用这种奇异的方式给凌迟了。
周天行的力场束缚住了郎进,却已迟了,偌大一个院落,到处都是零落的尸体残肢。
周天行浑身发抖,他看到了老人、女人,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双拳不由猛地握紧经,郎进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破空而来,如同拍苍蝇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拍飞了起来。
没等郎进挣扎着跳起来,满脸寒霜的周天行已出现在他面前,抬手虚空一按,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周天行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残杀?”
郎进全身骨骼被压得咯咯作响,却毫无惧色,用力撑起身体,道:“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当初,我爹娘被杀时,我也只是一个孩子!”
周天行一个恍惚,力道一懈,郎进身上压力一轻,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天行心中涌起一阵悲哀,指着一个孩子的尸体说道:“他这么小,懂得什么,又跟你有什么仇恨?”
郎进淡淡地道:“在这些豪门眼中,我们这些贱民,与猪狗无异!每一代豪门子弟,都是这么看的,一代又一代,程老爷的爷爷是如今,父亲是如此,他也是如此,他的子孙,你眼中不谙世事的孩子,长大成人,也一样是人吃人的人上人。”
郎进上前一步,冷冷地道:“一匹狼,就因为他还是一个狼崽子,它还没吃过人,所以,就不该杀?等它长大,等它拥有了足够的力量,等它吃了人之后,我们再去除掉它?”
周天行道:“所以,只要你觉得将来该杀的人,现在就可以死?”
“有什么不对?”
“洛阳梁家的梁琳梁姑娘,也是世家豪门子女,你觉得,她该杀么?”
“所以,我该指望一头狼长大了可能会吃草,因此放过他?”
韩骏突然道:“程家的下人,那些家仆和丫环,也都死了,他们都是苦命人,只是在程家当下人,挣一份口食活着,为什么要杀他们?”
郎进满脸戾气地道:“只要沾了程家,就该死!”
韩骏怒道:“你太残忍了,还有没有人性?”
韩骏愤怒地一拳打向郎进,忽然一道淡淡的人影闪现,韩骏眼前一花,秦泽已托在郎进肋下,将他带出了数丈之远。
秦泽听说韩骏和周天行突然进城后,也马上跟了来,此时堪堪赶到。
秦泽冷冷地道:“郎进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周天行眉头一皱,道:“阿泽,这里满地的尸体,难道你看不见?”
秦泽四下看看,突地恍然:“我听郎进说起过他的事,这一家,就是琅琊程家了吧?”
郎进恨恨地道:“不错!”
秦泽吁了口气,道:“那么,我觉得他没做错啊,这等血海深仇,换作是我,如今既有力量,也一定要报,要十倍、百倍地还给我的仇人。”
周天行激动地道:“包括才几个月的娃娃,包括程家的下人?”
秦泽扫视了四下一眼,淡淡地道:“的确有些过份了,仇人,未必要杀光,有时候让他们活在恐惧和愤怒中,却又永远没有力量报仇,也未尝不是一种惩罚。郎进,以后你该注意一些。”
郎进点点头:“秦大哥说的是。”
秦泽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我们回去,别让邹师太过担心。”
周天行愕然看着他们,道:“就这么算了?”
秦泽诧异地看他一眼,道:“郎进是有些过份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周天行道:“这样草菅人命,在你看来,就只是有些过份了?”
秦泽直视着周天行,缓缓地道:“我们能成为异人,凌驾于凡人之上,如果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那还有个屁的意思?更何况,程家是什么好东西?郎进是我们自己兄弟,就算做的过份了一些,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把自己当成了官府,还要给他定个罪不成?”
周天行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阿泽,你……”
秦泽不耐烦地道:“我就是这样看的,郎进是我们自己兄弟,如果他做了对不起自己人的事,你不出手,我也要对付他。可他身负血海深仇,就算报仇的手段激烈了一些,又怎样?周天行,你婆婆妈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现在越来越面目可憎了。”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什么时候人命在你心里可以漠视到这般地步?我等成为异人,凌驾于凡人之后?阿泽,我们当初想要的是什么?是众生平等,不再受人欺凌,现在你只是拥有了异能,还没拥有无限的权力和地位,就已经觉得高人一等了?假以时日,你就会变成你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
秦泽沉下脸道:“我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说教了,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你不要逼我翻脸。”
韩骏一把拉住了周天行,摇了摇头,道:“再拖下去,没准有城里官兵发现,到时候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只怕又要死上许多人,咱们回去再说。”
周天行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走!”
秦泽冷笑一声,对郎进和另外两个异人道:“咱们走!”
……
荒林中,一片篝火映红了大片夜空。
所有的人都围着篝火。
邹阳坐在火堆旁,周天行、秦泽、韩骏、郎进四人站在他的面前。
周天行激愤地道:“事情就是如此,邹师,你以为如何?”
邹阳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道:“那么,依你之见呢?”
周天行道:“若依着我,此次不加严惩,今后大家就会越来越肆无忌惮,纵然不杀他,也该抹杀他的异能,驱逐离开。”
郎进身子一震,又惊又怒地看向周天行。
邹阳缓缓摇头,道:“郎进终究是为了报父母之仇,程家也终究是有罪在先。郎进唯一的问题,就是一时激愤,杀了许多无辜。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吧。”
郎进大喜,立即抱拳道:“多谢邹师体谅。”
周天行看着邹阳轻描淡写的样子,失望地摇摇头,一种彻底失望的心灰意冷,充斥了他的心灵。
“邹师,你一直告诉我们,世家权贵如何不把我们当人,可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跟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依仗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维持他们的权力和富贵,依仗他们的权力富贵为所欲为,咱们这些异人呢?依仗你手中的星鼎拥有异能,依仗异能为所欲为,你告诉我,现在的我们,跟那些世家豪门,有什么区别?”
周天行痛心地对邹阳道:“邹师曾经说过,你要将被世家豪门所不屑的普通人变成异人,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弱者争取公正与自由!可我现在看到,你要谋的,只是异人的福祉。你要争的,只是异人的公正与自由。是不是,要得到这一切,要从世家权贵们手中争,要踩着无数黎庶来得到?
邹阳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向周天行走去,叹息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杜若心中一紧,立即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周天行身侧,墨璇、钟离鹤等人也纷纷走上前来。
秦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相似的一幕,在决定是杀了临淄联军的俘虏,还是放他们归去时,曾经发生过。可再一次出现相似的一幕,秦泽隐隐觉得,只怕这一回的结果,不会再像上次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