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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 第六卷 第五章 伏击 交手 助力

所属书籍: 阿麦从军

    打草沟,地处太行山脉东侧,是南太行到北太行的必经之道。沟两侧坡上草木茂盛,是个极好的伏击地,唯一的缺点就是它太适合打伏击了,任谁走到这里都会先警惕几分。

    阿麦与徐静比大军提前两天到了打草沟,将四处都仔细察看了一番后,徐静便望着坡脚下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有些出神。此时正当饭时,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正在烧火造饭,房顶的烟囱上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顺着风刮过来,其中还隐约有着孩童奔跑欢笑的声音。阿麦顺着徐静的视线看了看,说道:“提前将村子里的人撤走吧,叫士兵假扮了村民在此,以免被鞑子探马看出马脚来。”

    徐静听了回过神来,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你看……”徐静用手指了坡下的村子,“这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如何叫士兵假扮?而且从前几次伏击战来看,崔衍身边定有高人,过这打草沟之前定会派出探马细查,寻常的障眼法定然糊弄不过他!”

    阿麦理解徐静的顾虑,军中士兵大都是青壮男子,若要细看自然能看出与普通山民的区别来。可若不提前撤走村民,江北军在此伏击必会引得村民的恐慌,他们也会自行躲避到深山中去,所以提前安排村民撤走,然后再叫士兵住进村中假扮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阿麦看向徐静,问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徐静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去村里看一看再说,最好能劝得村民留在村中不动。”

    阿麦听了大为惊讶,战场上刀剑无眼,尤其是一方溃败之后,溃兵还指不定往哪个方向逃窜,村民留在村中难免会有性命之忧,这怎能劝得众人留下?

    徐静却是眯着小眼睛笑了起来,说道:“若是别人不见得能劝得了村民,可有一个人定是能的。”

    “谁?”阿麦不禁问道。

    “你!”徐静沉声说道,见阿麦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很是得意地笑了一笑,解释道,“你或许还不知自己在江北百姓中的声望,你为抗击鞑子东出泰兴,几经死战,屡获奇胜,杀得鞑子闻风丧胆。同时又治军严整,对百姓爱民如子,约束军中将士与百姓秋毫不犯。鞑子大军压境之时,又是你力排众议,冒着军心不稳的危险也要撤青州百姓出城,护得十几万百姓性命……”

    “先生!”阿麦突然打断徐静的话,问道,“这些都是您找人宣扬的吧?”

    徐静听了横了阿麦一眼,气道:“废话!这些事情自己人不说,难不成你还要等着鞑子替你造个好名声?”

    阿麦见徐静动气,只得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些言语有些夸大,未免言过其实,您又不是不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静却是一脸严肃,正色道:“不管你心中是如何想的,只要你是这样做的便足够了。”

    阿麦却是默了一默,苦笑道:“先生将我架到了这样高的台子上,就怕他日我再想下来时,却是难了。”

    徐静没做声,只眯着小眼睛奸诈地笑了起来。

    阿麦与徐静下了山坡进了村子,寻了村中的老族长出来说话,老族长得知眼前这位俊秀的年轻后生便是江北军麦帅时大为激动,立时便要给阿麦跪下磕头。阿麦忙伸手扶住了老人,温和道:“老伯快些起来,折杀晚辈了。”

    老族长哆哆嗦嗦地直起身来,待听完了阿麦等人的来意,垂头沉默了许久,突然扑通一声又给阿麦跪下了。他跪得突然,阿麦一时没有防备,待回过神来去扶他,老族长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只坚持说道:“麦帅,您容小老儿说句话!”

    阿麦见此情形不禁心中一凉,知这老族长定是不会同意了。可贪生怕死乃是人的本性,久经训练的士兵到了战场上都还有逃跑的,又怎能来苛求这些普通的山中百姓?

    念及此,阿麦便放低声音,柔声道:“有什么话您老人家起来说。”

    老族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咱们都知道,麦帅打仗都是为了护着咱们江北的百姓不受鞑子杀戮,做人不能没良心,咱们都明白。这村中共有十七家一百一十三口,都愿为麦帅肝脑涂地,小老儿只有一个恳求……”老族长年岁已高,话说到后面气力便有些不足,声音隐隐带上一丝颤抖,“求麦帅,允咱们每户送个孩子出去,也算是给家里留个后。”说完,老族长跪伏倒地,长跪不起。

    阿麦眼睛有些酸胀,弯腰双手托了老族长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老伯,这个要求我应你!我还有句话留给老伯,只要有我一个江北军将士在,就不会叫鞑子的刀落在百姓的身上!”

    同一时刻,向南越过数座大山,崔衍的先锋部队正在太行山的山道上逶迤而行。队伍前端,崔衍和一个穿了亲兵服色的青年男子并辔而行,说道:“大哥,你一定要走?”

    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豫州的常钰青,闻言答道:“这麦穗分明是要引着你与周将军往北走,其中必有玄虚,我想了想,许是南方要生变故。我得先去豫州,见过陈起之后再南下泰兴。”

    崔衍一听到陈起的名字便有些不忿,“大哥,那陈起分明是故意打压你,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赋闲,你何必再回豫州!”

    常钰青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笑道:“国事是国事,私怨是私怨,不可混为一谈,再说这次本就是我的不是。”

    这次阿麦从豫州逃脱,正是假借了他的身份,事后陈起虽未深究,可却把他请了去,十分少见地坦言道:“阿麦和我确是幼年旧识,我原想着你若能叫她做回女子阿麦,这也算是一桩美事,我情愿把她当做亲妹子一般看待,可她却从你那里逃脱了,她便不再是阿麦,而是江北军元帅麦穗,我盼你能记住这点。”

    常钰青当时诧异地看了陈起片刻,却是轻笑着问陈起道:“她说她父母养了你八年,那个时候,你可也是把她当做亲妹子一般地看待?”

    陈起听了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好半天才平复下心境,淡淡地说道:“常钰青,人没到那个境地的时候,看着别人的选择总是会觉得可笑。对于我和她之间的纠葛,我不想与你多说,我只等着,看你到了要在家国与她之间抉择的时候,你可会比我做得好。”

    常钰青嘴角微挑,轻轻地笑了,答道“你不用等着看,我现在便可告诉你我的选择,在她之前我会选家国,在她之后我的选择还会是家国。可是,我可以当着她的面,问心无愧地告诉她我的选择,你呢?陈起,你能吗?”

    陈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看着常钰青说不出话来。常钰青看着陈起讥诮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没过两日,他便向军中告了病假,单枪匹马出了豫州向东而来,待到肃阳便听到了周志忍带军攻打青州的消息,想了想干脆私下里来寻了崔衍。

    “大哥,”崔衍唤了常钰青一声,将常钰青的思绪拽了回来,“等我和舅舅合兵后,我请舅舅帮着向皇上递个折子,说说大哥在军中的事情,省得皇上总叫陈起那人蒙蔽了。”

    周志忍的态度常钰青早就知道,断是不肯为了他去得罪陈起的,不过这样的话却不能和崔衍直说,常钰青便笑着摇了摇头,只说道:“你别和周将军提我来你这儿的事情,若让有心人知道我私自来寻你,反而不知还要捏些什么罪名出来。”

    崔衍想了想也觉得常钰青说得有理,可心中毕竟不甘,便垂了眼沉默不语。常钰青见状笑道:“等过了前面的打草沟,我便得走了,你若这个样子,叫我如何能安心离去?”

    崔衍闻言抬头冲着常钰青咧了咧嘴角,朗声道:“我知道了,大哥。”前面不断地有斥候送回来前面的情况,崔衍又问常钰青道,“麦穗不会在打草沟设伏吧?谁都知道过那个地方要小心啊。”

    常钰青望向前方的崇山峻岭,目光有些悠远,过了片刻后才缓缓吐道:“麦穗此人,最忌用常人常理度她。”

    大军又行了两日方到打草沟前,崔衍特意叫了斥候仔细打探路况,过了一会儿,几骑斥候接连赶回,均是回报说前面未见异常,更有心思缜密的禀报道:“梯田上仍有山民在劳作,坡下村庄外能看到有些女子在溪边浣衣,道边场院里晾晒着些苞米,看守的老头看见我们便吓得往村子里去了,估摸着是要报信逃窜。”

    常钰青听了便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旁崔衍笑道:“大哥,我就说是你太过小心了,那麦穗几次叫人伏击咱们都没占得好去,哪会还在这么个地方设伏!”

    常钰青沉声说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崔衍点头,转头吩咐副将仔细安排行军警备。待大军进入打草沟,果然未见什么异常之处,高处梯田上耕作的山民还立在原地眺望了一会儿,待看清了是北漠的旗帜,这才都慌乱地丢下了手中的农具四散奔逃。崔衍远远望见了大笑道:“大哥,你看那些南蛮子,果真没种得很。”

    此话刚说了没一会儿,梯田上的草被突然被大片地翻了起来,一排排江北军士兵手执弓弩跪直起身来,坡下的北漠军队尚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箭矢便一波波射了下来。

    崔衍和常钰青已随着骑兵部队快出了沟底,见此忙喝:“架盾!”

    北漠军迎着坡面的一侧很迅速地架起盾牌抵挡箭雨,军中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之下引弓向坡上仰射。前面已经过去的骑兵部队很快齐集掉转过身来,准备返转回来向着山坡上发起冲锋,却被常钰青喝住了,只命骑兵继续前行,为后面的大队扫清道路,同时叫崔衍命令大军迅速通过沟底,切莫和江北军纠缠。

    崔衍对常钰青极为信服,忙按照他所交代的传令下去,北漠大队一边向山坡上射箭还击,一边向前迅速行军。等大军刚都出了沟底,前面的骑兵队伍却又突然遭伏,众人因刚离了危险之地,心神难免有些松懈,这回突生变故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北漠军很是乱了一阵。幸得崔衍身边有常钰青提点压阵,一个个简明有效的军令传了出去,北漠军便稳住了阵脚。

    激战之中,常钰青抽身北望,果然见半山腰处有江北军的帅旗迎风招展,帅旗下,几员将领簇拥着一人立马远望,还不时地冲着山下指点一二。当中那人应是阿麦吧,常钰青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手中长枪一挑,将一名从侧面冲过来的江北军战士挑翻在地。

    江北军似乎并不想与北漠军死战,很快便带着人马退回到山林之中,崔衍想追,却被常钰青止住了。崔衍头脑稍一冷静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前几次伏击均不见阿麦帅旗,为何偏偏这次就在半山腰中竖起了帅旗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激自己上当吗!那帅旗下是不是阿麦本尊还难说呢!想通了这点,崔衍只命大军迅速前行,然后择了开阔处扎营整顿,并不受江北军所诱追进山林中。

    战后整点人马,折损的倒不算多,可连日来的高昂士气却是大受打击。

    常钰青默默坐了片刻,整好行装便要离去,临走前嘱咐崔衍道:“若麦穗一直引你向北,你不如就先占了险要地势固守,然后等周将军的另两路人马从北边围过来,这样前后夹击胜算更大一些。”

    崔衍一一点头应了,见常钰青执意要走,就想要派亲兵护送,却被常钰青笑着拒绝了,“这世上能拦住我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你叫人跟着我,反而是个拖累。”崔衍想想实情确是如此,便也不再啰唆,只叫人取了银两干粮来,然后亲自送了常钰青出营。

    再说江北军这边,山腰上立在帅旗之下的还真是阿麦本人。她当时在高处瞧得清楚,崔衍身边那名亲兵服色的男子甚是骁勇善战,一杆长枪挑了不知多少江北军战士,激战之中竟还能抽出空来向己处看过来。明知他看不清自己,可阿麦心中却仍是一凛,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脑中立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常钰青!

    待崔衍并未中计追击江北军,而是引了北漠军从容而走,阿麦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崔衍身边的那人定是常钰青无疑了,不过却是想不明白常钰青为何会穿着亲兵服色隐藏在崔衍军中。

    徐静听了也是极为惊讶,问道:“你说常钰青在崔衍军中?”

    阿麦神色凝重,“不错,十有八九是他了。先生,咱们不能一直向北走了,须得再往南绕一绕,免得被常钰青识破了意图。”

    徐静认同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又去细看地图,琢磨着这再向南绕该如何个绕法。就在这种围追堵截中,江北军与北漠几路大军在山中捉起了迷藏,东绕一绕,西转一转,然后时不时地在北漠两路大军之间偷偷穿过,回头再往南走一走。

    待到九月下旬,阿麦终于不露痕迹地将周志忍几路大军俱都引向了太行山东北的陵和方向。一直在敌占区袭扰的唐绍义也悄悄潜回,准备与张生骑军合兵,给周志忍以致命一击。

    见唐绍义平安归来,阿麦心中很是高兴,不过唐绍义对她仍是淡淡的,只与她谈论了些军务上的事情,除此之外再无一句多言。阿麦很清楚唐绍义心中对她欺瞒身份的事情怀有芥蒂,当时在豫州时他若是肯听她解释,她或许会将身世经历一一据实相告,可现如今反倒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较之前反而显得更疏远了些。

    又过两日,息荣娘也从南太行追了来,见到唐绍义自是惊喜万分,同时又带来了一个叫唐绍义震惊无比的消息:徐秀儿生了。

    唐绍义自在青州与徐秀儿见过一面之后便再没见过她,现在突然听息荣娘说徐秀儿生了,一时不觉有些愣怔,过了片刻才有些不信地重复道:“徐秀儿生了?”

    息荣娘不知唐绍义的震惊,笑着点头道:“嗯,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说起来那徐秀儿也真是不简单,江嫂回来和我说当时鞑子崔衍领了大军正过十字岭,村子里的人都躲到后山去了,麦帅留下的那个侍卫也套了车,叫江嫂和李嫂搀着徐秀儿上车,想要躲到个安全的地方去。可才走到一半,徐秀儿肚子就疼起来了。江嫂一看这是要提早生了,吓得也不敢再走了,只得叫那侍卫将车赶到路边的沟里,找个隐蔽地方藏了,然后就和李嫂给徐秀儿接生。鞑子大军很快就从后面过来了,眼瞅着就要到了江嫂他们那儿,江嫂只想着这回可完了,鞑子听见有人声必然会下来看的,可没想着徐秀儿听说鞑子来了,愣是咬紧了牙关一声没吭!鞑子大军在江嫂他们头顶过了足足多半个时辰,徐秀儿嘴唇都咬烂了,身上汗湿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可却是一声也没叫过,直把江嫂他们都看惊了。”

    一旁坐着的唐绍义已是听得呆了,徐秀儿分明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怎会突然就生了孩子?

    息荣娘不知唐绍义的心思,只当他也是吃惊于徐秀儿的硬气,抬眼看了一眼唐绍义,想了想,又问道:“唐大哥,徐秀儿可真的是麦帅的妻室?我听人说她就是徐先生的侄女,麦帅怕她有危险才一直隐瞒她的身份的,可是真事?如若真是这样,徐秀儿这样的女子倒也算能配得上麦帅了。”

    唐绍义却是未答,他心神还处在徐秀儿生子的震惊之中,甚至都未将息荣娘后面的话听入耳中。他虽是个未婚男子,可却也知道女子要十月怀胎才能生子的,如此算来,徐秀儿绝不可能是在离开青州之后嫁人生子的,那孩子只能是在豫州或者是在豫州来青州的路上有的,再联想到徐秀儿在青州不告而别的举动……唐绍义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了去。

    息荣娘一时愣住,待反应过来忙跟着追了出来,却远远看见唐绍义竟是直奔阿麦的中军大帐而去了。息荣娘不知唐绍义为何突然如此反应,迟疑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却在大帐外被亲卫官张士强截住了。

    张士强说道:“元帅与唐将军正在议事,不容他人打扰。”

    息荣娘俏脸一沉,虽是不信,可却终究不敢硬闯,便只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待她身影远去,张士强脸上才露出些得意的笑容,回头看一眼阿麦的大帐,又往远处走了几步,站在其余亲卫旁边一同守起大帐来。

    大帐中,阿麦替唐绍义倒了杯茶端到案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见秀儿不愿提此事,便也没问。”

    唐绍义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可语气中却透出隐隐的杀气,“他日找出这人来,定要剐了他与徐姑娘泄恨。”

    阿麦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却觉得秀儿是愿意给那人生孩子的。”

    唐绍义微微皱了眉头,不解地看向阿麦。

    阿麦徐徐解释道:“若是不想生,早就想法打了胎了,可她却宁可与我们不辞而别,自己独身一人藏到荒僻之处生这孩子,足见她是想要这孩子的。只是这孩子父亲的身份不能向我们说,又或者是这孩子的父亲本就和我们是敌对的,所以才迫得她做出如此选择来。”

    唐绍义本就心思敏捷,闻此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是说这孩子的父亲是北漠人?”

    阿麦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从豫州回来后,我曾叫人搭救石将军的家眷,问过秀儿的事情,石府的人说秀儿很早便被石将军送出府了,去了哪里却是不知。后来我在山中遇到秀儿,便将前后事情都想了个遍,猜她在豫州时可能是潜入某个北漠将领的府中做细作了。”

    唐绍义听了沉默良久,忽地抬头问阿麦道:“就像你与常钰青?”

    阿麦微微一怔之后,便紧紧地抿起了唇。

    唐绍义也已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避开了阿麦的视线,讷讷道:“是我……失言了。”说了便有些慌乱地从椅上站起身来,借口要去巡营向帐外走去。

    阿麦却突然唤住了他:“大哥!”

    唐绍义脚下一顿,停在了帐门处,却没回身,沉默了片刻,只是问道:“什么事?”

    阿麦迟疑了一下,正欲开口时却听得张士强从帐外禀道:“元帅,张将军与白将军俱都到了。”

    阿麦便把已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唐绍义也转回身来,走到帐中坐下。阿麦看了唐绍义一眼,冲着外面喊道:“都叫进来吧。”

    张士强打起帐帘,张生与黑面一同从外面进来,跟阿麦与唐绍义一一见礼完毕后,黑面老实不客气地拣了把椅子坐下了,张生却是向后退了一步坐到了唐绍义的下手。

    阿麦又叫人去请徐静过来,然后问黑面:“可都安排妥当了?”

    黑面点头道:“老莫那儿已经诈败引着傅悦往南去了,新军的火铳营和火炮营都已到位,只等着周志忍来了。”

    阿麦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徐静也来了,见将要参加陵和会战的几员江北军将领俱都齐聚,不由得捋着小胡子笑了一笑,玩笑道:“诸君名留青史的时刻就要到了。”

    阿麦想的却要更多一些,沉吟道:“只怕周志忍太过老奸巨猾,不肯和我们在这里决战。”

    阿麦担忧的不是全无道理,她江北军虽已是将周志忍几路大军吸引至此,可周志忍不同于崔衍的莽撞鲁直,也不像常钰青那般血性好战,他若是看穿阿麦有意要与他在陵和决战,怕是有可能避而不战。万全之策就是想个法子叫周志忍不得不战!

    阿麦忧虑了没两天,法子还没想出来,便不用想了。

    九月底,南夏阜平水军突然全营出动,攻向泰兴。紧接着,理应还在岭南平乱的十数万南夏大军却突然出现在宛江南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江北上,一路围困泰兴,另一路却径直绕过泰兴,进逼豫州。

    消息传到江北军,阿麦与徐静等人震惊之后俱是乐了。陈起将大部分兵力俱都投到了青、冀两州的战场上,征南大营行辕正是空虚时候,如此一来,周志忍再也没时间和江北军耗下去了,只能选择尽快与之决战。

    果不其然,周志忍几路大军迅速合拢,欲将江北军圈在陵和。阿麦没再给他时间,不待周志忍大军合围便与之开战,陵和会战终于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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