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陰暗楼道间,绿色的光照得人心慌。
胡露拽着叶倾城的衣袖,胆颤心惊的靠着他走着,行至楼道一个拐角处,胡露抖着嗓子道:“就是这个拐角……昨天有个白花花的人影,和我打了个照面,然后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她冒出了鸡皮疙瘩,那样的寒意似乎又缠绕上了她的心头,“接着我怎么也动不了,在这里活活站了一个小时……”
叶倾城眉头皱了皱,他一把包住胡露凉凉的手,道:“你抖什么,今天我不是在这里么。”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胡露怔了一怔,撅嘴道:“说得像你会保护我一样。”
“不然呢,你保护我吗?”他的语气刺得胡露嘴角一抽,直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这还真的承认了自己会保护她,承认得那么自然而然。
胡露脸颊一红,顿时觉得被他抓住的那只手奇异的起来。她想了想昨天叶倾城找到她时脸上的慌乱和脆弱,心里热乎乎的涌出一个问句,哽在喉头,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烧红了耳朵,结结巴巴道:“那个,其实昨天我就想问了……那个……你是、是不是喜、喜喜、喜……”
叶倾城皱眉,不耐烦道:“别笑,他出来了。”
胡露很想告诉叶倾城,她现在是想很严肃的确认彼此心意,而不是在嘻嘻傻笑。但当她一抬头,陡然看见一抹鬼影从叶倾城身前飘荡而过时,脸色一白,瞬间便哽咽了:“鬼鬼……叶倾城,我怕死。”
“出息。”叶倾城一声嗤笑,左手将她好好护在身后,右手凝出一道金印,可还不等叶倾城有所动作,楼道里陡然吹起一股诡异的风,混着银铃的声音吓得胡露直打哆嗦。
叶倾城微微眯起眼,看着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淡淡扫了叶倾城与胡露一眼,示好的点了点头,随即手中捻出一道金绳倏地缠在鬼影身上,鬼影仿似被定住,慢慢显出人形。
那是个极漂亮的男子,只是浑身的气息陰冷得令人胆战。看见他的面容,叶倾城欣喜道,“倾安大哥!随我回去罢。其余二魂七魄我已替你聚齐,唯剩主魂。你若回去,便可投胎,忘却前尘,不再受永世飘零之苦。”
“投胎?”叶倾安散乱的目光慢慢凝聚在叶倾城脸上,他倏地大笑起来,其声苍凉,听得胡露一阵莫名心酸,“我若想投胎,还用你来救?”
“大哥……”叶倾城欲言又止。
立在另一端的白衣女子忽然道:“今日你想投也得投,不想投也得投。”她声音清冷,说的虽是强硬的言语,可神色却极为淡漠。
叶倾城的脾气被这女子刺了出来,他一声冷含骂道:“哪来的闲杂人等,扰了我兄弟俩说话!”说着了袖子就要上去揍人,胡露忙拽住他一个劲儿滇醒道:“她看起来是来帮你的,帮你哥哥去投胎的。”
白衣女子对叶倾安道:“我名唤白鬼,能收人心中妖鬼,此次受故人所托,前来收你魂中执念,助你投胎。”叶倾安一声冷笑,还未说话,又见白鬼拿出一支青玉发簪,她道,“故人遗愿,你若不成全,我便只有用强。”
“遗愿?”叶倾安狠狠一怔,“她死了?”
白鬼默认,她缓步走到叶倾安身前,掏出袖中的笔,在叶倾安眉间一点:“你心中的鬼,我收走了。”
叶倾安兀自失神,白鬼看了眼叶倾城道:“若要将你兄长魂魄带回去,便趁现在吧。”
“咦?”胡露一怔,只觉叶倾城蓦地松开她的手,疾步向叶倾安走去,他手中凝聚起来的金光越来越耀眼,几乎要掩盖了他的身影,胡露心中陡然陷下去一块,她急急向前追了两步,伸手向前抓去,却扑了个空。
她抬头,眼中写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你现在就要走了么?”
全心吟咒的叶倾城听见胡露这声唤,恍然记起似的转过身来:“蠢葫芦……”
胡露突然破口大骂道:“你妹的!老子出门前给你煮了那么大锅粥,我一个人几天才能喝完!”
叶倾城没有如往日那般嫌弃她,而是深深蹙着眉头。他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变淡,胡露愤怒的眉眼也逐渐软了下来,她嘴角一撇,眼眶盛上透亮的泪:“叶倾城……”
她头一次把他的名字唤得如此不舍婉转。
好似不管不顾了一般,叶倾城蓦地伸出手,穿过灿烂的金光,摆到胡露面前:“和我回去。我娶你。”
胡露怔愣的看着他,忘了动作。
“快点!”
她凝望着叶倾城的眉眼,在泪光盈盈中倏地笑了出来,她捂住嘴,笑得越发开心,眼泪也落得越快,而脚步却在往后退。一步两步,离叶倾城越来越远。
叶倾城眉头紧锁,胡露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
她还没有那么喜欢他到不顾一切的地步,抛弃过去,不管父母,不顾亲朋好友,她还没有那么痴恋叶倾城,所以她退却了脚步。
“笨……葫芦……”
叶倾城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而后随着金光的消失,他的一切尽数退出胡露的世界。
她捂着嘴,靠着墙,无力滑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楼道中情不自禁的泪如雨下。
尾声
一月之后。
胡露正在厨房煮泡面,她哼着歌,似乎心情不错。
忽然灶台中的火焰诡异的一跳,胡露还在奇怪,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嚷嚷道:“笨葫芦,快快,馋死大爷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去,忽见餐桌边坐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叶倾城那个祸害么!
“你……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含我都说娶你了,难不成要我当个鳏夫,要你当个寡妇么?”
胡露收拾了下自己震惊的表情,她抹了抹汗道:“不,你再多离开一会儿我就打算找人嫁了的。”
“你敢!你这辈子都得伺候大爷。”
“你还是走吧,伺候你太累了……”
“含口是心非的女人。”他看了看胡露哭红了的眼睛,心头微微一暖,探手便将她拉进怀里,“罢了,我就是太善良,勉勉强强允许你和我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