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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叫苦不迭:“还真不如落在海里呢,海里还有鱼,这儿可全是石柱!再说大海上头没扣盖子,那多豁亮,这儿简直是座坟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胖子随口这么一说,倒让我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石窟有顶壁,我们是从顶壁上下来的,上边也许可以出去。即使从上边出去了,同样无路可走,真正的活路还要从这儿找出来,但是再一次摸到顶壁,至少也可以说明,这个在石窟中开凿出的地下宫殿仅仅是规模太大,并不是有鬼怪作祟。我立即爬上一根石柱,上了十余丈高,已经可以摸到顶壁了,上边一样阴刻旋涡图案,用步兵锹凿了几下,石顶坚厚无比,不可能出得去。我低头看了看下边,尖果手中的火把光亮仅如黄豆大小,几乎见不到了。我又从石柱上下来,对胖子和尖果说了上边的情况,如若不是撞上鬼了,应该可以走出去。
胖子说:“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规模这么大,又什么都没有?”
尖果说:“该不会是一座古墓?”
胖子也以为这是一座古墓,他说:“你爷爷当年不是干过盗墓的行当吗?你也得过些传授,瞧不瞧得出这是座什么墓?”
我不愿意在尖果面前一而再再而三提及我祖父干过这个行当,又不是多光荣的事儿。况且我并不认为这个迷窟是一座古墓,世上虽有大墓,但是没有这么大的。胖子又问我:“顶到头的大墓有多大?”
我看过祖父传下的《陵谱》,《陵谱》又叫《葬穴图》,向来伪多真少,真谱中有各朝各代的山陵墓穴图志,伪谱大多为土坟葬穴的方位,涉及古代大墓的内容并不可信。不过我祖父那本是有来头的,并非一般盗墓贼手上的伪本可以相比。按照《陵谱》上边的说法,首屈一指的大墓当为骊山秦陵。骊山中葬的是秦始皇,墓中有列仙龙凤之制,敛聚从四面八方搜刮来的奇珍异宝,摆为大海,堆成山岳,并以沙棠沉香为船,用金子做成野雁,以琉璃诸宝为龟鱼,又在海中放置玉象鲸鱼,口中衔有火珠,如同星光一样照彻地宫,神妙无伦,用以替代膏烛。那也没有这么大,在迷窟中凿出这样一座大殿,要用多少人?多长时间?
庞大无比的地下宫殿空空如也,仅有一根又一根全是旋涡的石柱,这又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是干什么用的?以我们三个人的所见所识,根本想象不出来。胖子一拍脑门子:“那还能是干什么用的,让进来的人走不出去呗。”
尖果说:“为什么要让人走不出去?是不是不想让人接近这里的东西?”
胖子挠了挠头:“这儿不全是石柱吗?还有什么东西?”
我心念一动:“是为了不让人接近宝相花?还是宝相花在作怪?”
我们之前忽略了一件事,宝相花的根脉位于在这个迷窟之下,前后左右走不出去,为什么不往下走?往下正好可以接近宝相花,说不定还能从蔓条上走出去!三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去撬地面的巨砖,怎知与顶壁一样坚厚,根本撬不开。大殿四周不见尽头,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胖子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他手上的火把刚好在这时候灭掉了,顺手扔在一旁。我和尖果无法可想,也坐下商量对策。我对胖子说:“你别跟遭了雹子似的成不成,目前是遇到了一定的困难,可是我们一路走下来,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考验和激动人心的时刻,肩负了多少重大的使命,怎么可能折在这儿?再使劲想想,未必找不到出路了。”
胖子说:“要想你自己想去,我是想不出来了,成天啃干豆饼子,能有多少脑细胞?不使劲想都快不成了,再一使劲还不把脑袋想破了?”
我对他说:“干豆饼子也不能白啃啊!连个主意都想不出来,还要你有什么用?”
胖子大言不惭地说:“我可以站在高处指手画脚啊!等你们想出主意来了,我给你们提提意见,哪儿咸了,哪儿淡了,什么可以有,什么不可以有,你们经验不够,没有首长把关那是不行的。”
我见胖子忘乎所以,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正要给他泼盆凉水,却听尖果说道:“你们想想,如若只是为了困住进来的人,地宫何必造得如此之大?”
2
我怔了一怔,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迷窟顶壁距地面十余丈高,造一座规模如此庞大的地宫,仅仅为了将进来的人困住,确实说不过去,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那么这座大殿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尖果打开探照灯往石柱上照,大殿中的柱子高约十余丈,宽不下三五丈,仅仅为了困住进来的几个人,规模真没必要如此之大。她一边思索,一边转到了石柱左侧。我和胖子担心她有闪失,点了一支火把,上前并肩而行。我借火把光亮抬头望向石柱,无处不在的旋涡,都往一个方向旋转,我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正在冥思苦想之际,尖果突然惊道:“有人!”
我急忙用火把往身后一照,什么也没见到,心中暗想:老婆哭孩子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空荡荡的石窟大殿中还有什么人?
胖子摘下背在身后的村田22式猎枪,子弹顶上了膛,问尖果:“哪里有人?”
尖果用手指向来路:“好像是……鬼门……老祖!”
我和胖子一听更奇怪了,一身殉葬装裹平顶身高不如三五岁孩童的鬼门老祖?这老土耗子分明已经死了,那是我们亲眼所见,而且死得要多碎有多碎,怎么会到了这里?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转到石柱侧面,却不见人踪,地上仅有我之前扔掉的那支火把。胖子以为尖果看错了,多半是太紧张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心想老土耗子虽然死了,但在这个鬼地方,见到鬼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经常说“人死如灯灭”,灯灭了还有一道烟,何况人呢?我心下这么寻思,却没有说出口,见这边没有,又往前走了几步,火把的光亮照到一张人脸,长了一脸的褶子,扭曲狰狞,分明是已经死了多时的鬼门老祖!
我心下大骇,手中的火把一阵晃动,又照不到老土耗子的脸了。胖子举起村田22式猎枪,我握住步兵锹,尖果跟在我们身后,大了胆子走上前去,却不见了老土耗子的踪迹。当时火把的光亮很暗,不过我这五轮八光、左右一对的眼珠子可不会看错,真是那个死掉的老土耗子!只不过老土耗子的两个招子原本贼光闪烁,刚才让火把这么一照,却有如两个黑洞!我心头一颤,鬼门老祖不仅死了,死尸都没了,为什么会在石窟大殿之中?
胖子有心要追,问道:“老土耗子往前边跑了?”晃动不定的火把光亮之中,鬼门老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无法确定是不是往前逃了。我让胖子不要往前追,四周黑灯瞎火的,又听不到脚步响,如何追得上?
胖子说:“在这儿走了这么久,除了柱子还是柱子,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还不追上去看个究竟?”
我心想鬼门老祖是人吗?真不好说这老土耗子是个什么东西,分明死在上边了,为何会在此处显形?
胖子说:“你的顾虑太多了,不追上去怎么知道?”我一想不对,且不说老土耗子是不是鬼怪,躲躲闪闪的,似乎是有意让我们见到,否则不会凑得这么近!按这个逻辑往下想——老土耗子显身出来,十有八九是想让我们追过去,为什么想让我们追过去?
胖子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儿,心眼儿比任何人都多,他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了,老土耗子这是一招调虎离山!
我点了点头,鬼门老祖让我们追上去一定没憋好屁,前头指不定会有什么凶险,不追还则罢了,追上去必定上当。
尖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说:“我们在迷窟中走不出去,干粮也几乎没有了,迟早会被困死,为什么还要将我们引开?”
我和胖子愣了一愣,尖果说得很对,迷窟规模大得惊人,我们困在其中插翅难飞,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已然走投无路了,鬼门老祖为什么还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该不是吃饱了撑的,还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如此想来,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鬼门老祖之所以将我们引开,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继续待在原地,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不是接近了宝相花?
3
这座在地底沉睡了千年的迷窟,规模之大举世罕见,火把和探照灯的光亮所及之处,仅有一个接一个的旋涡,人在里边转蒙了,怎么走都到不了尽头,我们三个人无法可想,只好坐下来等死。以我们目前的处境来说,鬼门老祖突然显身是一个转机,能否把握这个机会,则取决于我们的选择。尖果的一句话让我和胖子意识到——鬼门老祖将我们引开,并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而是另有图谋!
我寻思鬼门老祖这个土耗子阴魂不散,我们可没少吃他的亏。不知这老东西是什么鬼怪,分明已经死在了洞穴之中,却还能出来作祟。我们仨又没有画符念咒降妖捉怪的本领,只怕对付不了这个半人不鬼的东西。不过老土耗子是冲宝相花来的,我们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了宝相花,对方这才要将我们引开。宝相花长在这片遗迹之下的石窟中,可是我们在这里转了很久,眼中所见尽是遍布旋涡的巨石,并没有见到宝相花。至于宝相花长成什么样,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仅在地裂子中见过宝相花巨大无比的蔓条。简直不敢想象,蔓条已如此惊人,宝相花又会有多大?如果相距很近,不应该看不到。我举高了火把到处照了一遍,又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石柱,仍是大大小小的旋涡,似乎变化无穷,在我们看来却重复且无意义。
我呆立了半晌,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心想大殿中全是巨石,如何长得出宝相花?老土耗子找宝相花要干什么来着?不是说有个什么“果实”?我对宝相花所知不多,仅听说那是二十四佛花之一,可放万丈光明,照十方世界,乃是佛经中记载的往生之花,唐代辽代的墓砖上才有宝相花纹饰,而长在地脉中的巨大发光植物,则是亘古已有。可见宝相花是后世才有的称呼,放万丈光明指此花巨大无比,照十方世界是指长在地底。我记得老土耗子说过这么一番话,他说他盗墓时中了咒,身子越缩越小,得到宝相花的果实,才可以了脱生死。我想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长生不死,而是了脱生死?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不明白的,过去有这么一句话——生有时辰死有地,人生一世,活的是生死之间这一段。你能耐再大,也有一个来处一个去处,鬼门老祖却想从中出去,这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
在没见到宝相花之前,我只能胡思乱想,眼看在原地找不出什么,手上这根火把又快灭了,估计我们的判断有误,是往前一条道走到黑,还是继续留在原地,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胖子不甘心等死,仍要往前走。尖果却觉得鬼门老祖在这个时候出来一定有原因,迷窟中全是密布旋涡的巨石,再往前走,很可能同之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也有此意,抓不住这个机会,必将万劫不复,刚才一直以为老土耗子不想让我们见到宝相花,却仅是一厢情愿的念头,不该把注意力全放在宝相花上。
胖子说:“还能找什么呢?这地方还能找得出什么?”我让他沉住气,仔细想想我们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鬼门老祖会在那个时候出来?
尖果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们觉得迷窟太大了,石柱四个边均有三五丈宽……”
胖子一指石柱左侧,接着尖果的话往下说:“我们又从那边往前走,一扭脸儿瞧见老土耗子在后边,转回来却不见了,我说追上去,你们俩又不同意……”
我低头看了看那支扔在地上的火把,又取出行军罗盘确定方位,让尖果在防水笔记本上画了一个正方形,东南西北四个边用1234表示。之前三个人一直往西走,停在了一根石柱前。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在石柱东边,即1号位置。后来我们从石柱左侧绕行,顺时针方向的南侧是2号位置,西侧为3号位置。当我们即将走到3号位置的时候,由于鬼门老祖的出现,我们转过头回到了1号位置。当时我有个直觉,迷窟大殿中无处不在的旋涡全是从左往右转,三个人下意识绕石柱而行,也是从左往右绕,如果从1号位置绕到4号位置,会不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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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对我说:“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招儿?”我说我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如果说我们无意中做了什么,老土耗子才想将我们引开,也无非是从左边绕了过去,有枣没枣先来上一竿子再说!
迷窟大殿深埋地底,里边的石柱宽逾三五丈,火把的光亮仅及十步开外,照上去无异于一堵石壁。胖子手持火把在前边开路,我和尖果在他后边,三个人从石柱左侧绕行,按旋涡方向转了一遍,又回到原本的1号位置。胖子举起火把来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的心也沉了下去,这要还不成可真没招儿了。尖果比我和胖子心细多了,她低下头一看,发现火把不见了。刚到1号位置的时候,有一支火把灭掉了,胖子扔在了地上,我们往前边一走,发觉鬼门老祖躲在后边,再转过身来去追,见到扔掉的火把还在,而当我们绕行过来,火把居然不见了!
当时的情形,让我后脖子上的寒毛都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之所以按旋涡的方向绕行过来,实乃无奈之举,没想到真有问题,火把为什么不见了?胖子和尖果同样一头雾水,扔在地上的火把消失了?还是让老土耗子捡走了?
胖子说:“应该不至于吧,那支火把已经没用了,捡去又能干什么?”我说:“火把可以让人捡走,记号可抹不下去,我在这里凿个标记,再转过来看还在不在!”说罢挥起步兵锹,在石壁上凿了一个标记,又从左侧绕行,走到一面凿下一个标记,绕行石柱四周走了一遍,再次回到1号位置,借火把的光亮一看,我们三个人大惊失色,密布旋涡纹的石柱之上,根本没有步兵锹凿下的标记!
我使劲揉了揉眼,又伸手摸了半天,标记确实不见了。胖子发狠说:“我还真不信了,你们俩在这边等着,我绕过来瞧瞧。”说罢拎上猎枪往前绕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返回来,一脸的骇异,不用问也知道,他从前边绕过去,并没有见到我们。三个人不死心,再次绕行石柱,经过一面便凿上一个标记。奇怪的是,如若倒退回去,仍可以见到标记,可当我们绕过来又不见了。各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不是1号位置的标记不见了,而是多出了一个原本不存在的5号位置!
我们仅以一根火把照明,一边用步兵锹凿出标记,一边继续往前绕行,越走心里越没底。之前的标记全不见了,石柱四周的空间如同旋涡一样,持续往深处延伸。三个人惊得说不出话了,迷窟一样的大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胖子嘀咕说:“这么一直绕下去,能走到尽头?”
我心想:你问我,又让我问谁去?我们目前的处境,如同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旋涡,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去,只能越陷越深……不过我不能对胖子和尖果这么说,我得说我们至少找到一条可以走的路线,突破了当前的困境。鬼门老祖之前突然显身,可能也是不想让我们这么走,因为我们正在一步一步接近宝相花。至于接近宝相花之后又该如何?死掉的鬼门老祖为什么还能出来?迷窟大殿为什么没有尽头?我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怕想得太多就不敢往前走了。
怎知这么走下去仍不见尽头,三人面面相觑,均有绝望之感,与之前在迷窟大殿中一直走下去没什么两样,仅有不住出现的旋涡彰显出无形的凶相,此外不再有任何变化。接二连三的谜团,以及仿佛没有尽头的大殿,使我们三个人束手无措。走到这一步,真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再退回出发的1号位置,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之前走不出去,而今还是走不出去。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继续绕行下去,同样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论是进是退,结果只有一个——活活困死在迷窟之中!我让胖子和尖果别往前走了,不是仅凭两条腿可以走出去的,绕行仅仅是走对了头一步,下一步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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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又累又饿,决定商量一下对策再行动,于是摸黑坐在石柱之下,一直觉得有股子恶臭,却没见到有什么东西。我问胖子:“还有几支火把?”
胖子说:“火把还有两支,等到这两支火把用完,咱们只能用探照灯了。”
我沉吟道:“这么走下去可不成,还得想个法子……”
胖子说:“先别想法子了,干粮也只有这么几块了,不如分来吃了,接下来……轻装前进!”
我按住他去掏干粮的手说:“什么轻装前进,你不是还没饿死吗?干粮不能再吃了。”
胖子说:“你当我稀罕啃这玩意儿?我这肚子里边直打鼓,怎么想得出主意?”
我对胖子说:“你这么想,出去之后,上山打围的猎人也该下来了,到时候还能没有狍子肉吃?爆炒狍子肉、野鸡炖榛蘑,想想都流哈喇子,你要还想上吃这个,必须咬紧牙关,坚持到底!”
胖子抹了抹淌下来的口水,说道:“你想得好,出去不背黑锅才怪,还让你吃爆炒狍子肉?”
我说:“你放心,好歹是落在自己人手上了,总不至于给毙了,大不了多扣几顶帽子,反正纸糊的帽子压不死人。”
话虽如此,却仍无法可想,往前走不成,往后退不成,上边上不去,下边下不去,按旋涡方向走也不成,迷窟大殿为何如此之怪,怎么走都出不去?我对胖子和尖果说:“能想的法子全想到了,但是都不可行,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迷窟一般的大殿是个什么地方?”
胖子说:“唉,我原以为我们什么都知道,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尖果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胖子说:“我想不明白的也有很多,鲁迅先生怎么说的,想不出来不要硬想。”
我让胖子不要插口,先听尖果说完。尖果说:“我们之前在石柱下发觉鬼门老祖躲在后边,以为对方要将我们引开,因为我们正在接近宝相花,鬼门老祖是跟我们一同来到此处,在一切不明的情况下,何以知道我们接近了宝相花?”
胖子恍然道:“说得太对了,老土耗子又没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咱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不是也不知道?”
我低下头仔细一想,还真是想不通,老土耗子顶多知道宝相花长在这座大殿之中,按鬼门老祖之前的话来说,他并不知道辽墓下边有这么个大裂子,这一点几乎和我们一样,也是初来乍到。我们都不知道绕行石柱可以接近宝相花,老土耗子怎么会知道?不过老土耗子分明是一个已死之人,死后还能再大殿中显身,这又该怎么说?
胖子并不在乎鬼门老祖,站直了还没他娘的凳子高,活的咱都不怕,还怕死的?我却不敢大意,之前我也说过,我们仨对付得了活人,对付不了死鬼。人所皆知,鬼怕法器,比如八卦镜、桃木剑、朱砂符之类,据说此外还有三怕,头一个是怕鸡鸣天亮,鸡叫三遍,或是天光放亮,纵是厉鬼,它也得魂飞魄散。可这地方不见天日,分不出是白天还是半夜。二一个怕揭底,俗话说“死人怕揭底”,叫出亡人名姓八字,可以将鬼吓走,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老土耗子姓甚名谁。再有一个怕活人,活人身上有三昧真火,孤魂野鬼不敢近前,不过一旦赶上倒霉走背字儿,三昧真火会灭掉,我们落到这个地步,可以说倒霉到了一定程度,否则也不会见到鬼了。说一千道一万,其实世上根本不该有鬼,这些全是迷信的说法,不过眼下我只能当老土耗子是个“鬼”了,或许老土耗子之前进过迷窟,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并不是我们能够凭空想出来的。我们仨也都明白,进一步接近宝相花才可以洞悉真相,问题是这一步怎么走出去?
胖子掏出那半包特级战斗香烟,之前掉进暗河,后来烘干了,烟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他捏了两支还比较完整的,分给我一支。特级战斗烟是陆军用命换来的,为了两条这样的香烟,赔上他一条命,我们原本不想抽这个烟,这时候可也顾不上了。
胖子劝我别跟自己较劲:“打从进山以来,脑子里这根弦一直绷得这么紧,成天啃干面饼子的脑袋,没萎缩已经不错了,哪经得住这么折腾?你瞧瞧咱仨,小脸儿都是青的,再不缓上一缓,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所以你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该活死不了,该死活不成,不如这样,我来放哨,你们俩先眯上一觉。”
我点上特级战斗烟猛吸了几口,觉得胖子言之有理,兵行百里,不战自疲,我们确实太紧张了,不缓一缓是真不成了。我让尖果也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说不定做梦中可以想出个法子。列宁同志怎么说的——谁不会休息,谁就不会工作!不说还好,一说到睡觉,我的上眼皮子直找下眼皮子,于是狠抽了几口烟,将手中的烟头捻灭,刚一合上眼,又不放心胖子,告诉他你头一个放哨无妨,可别打盹儿,万一老土耗子阴魂不散,再次出来作祟,我们三个人全睡过去了,岂不任人鱼肉?
胖子却没理会我,我心里说话:“你他娘的还让我先眯上一觉,你倒先做梦娶媳妇儿去了!”不过胖子一向鼾声如雷,如果说他睡过去了,为什么我没听到任何响动?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隐隐约约觉得情况不对,无奈看不见胖子的位置,又叫了两声,他仍不回应。一旁的尖果刚睡着,听到我在招呼胖子,她也睁开了眼。探照灯还挂在她身上,当即打开来往周围一照,刚才还在这儿的胖子不见了!两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