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玉每天睡觉前,都要摸摸孩子的小手小脚。记得第一次摸到的时候,他还很是吃惊。他从未摸到过初生婴儿,不知道会那么幼小柔嫩。那小小的手指脚趾,肉肉软软,池青玉都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数着,又不敢用力,生怕碰伤。
孩子一点点大起来,身上的肉肉更多了。池青玉能明显地感觉到儿子在长大。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摸过孩子的脸庞,浓浓的头发,小小的耳朵,微微蹙起的眉眼,然后是软软的鼻子,微微嘟着的嘴巴。
仆人们不在的时候,他曾踌躇着问蓝皓月:“他可以看到吗?”
蓝皓月正抱着孩子,听这问题,不禁一怔,低下头看看正酣睡的孩子,道:“他可以睁开眼睛啊。”
“嗯。”池青玉应了一声,却还坐着没动。蓝皓月轻声道:“青玉,孩子还很小,我们都没法知道他是否看得到,要等一些时候才可以……”
池青玉怔怔坐了一会儿,伸手想要摸一摸。她便抓住他的手,放在了孩子脸上。“你看,他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蓝皓月让他抚过孩子的眼帘。
“不会有事的。”她握紧了他的手,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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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孩子起名悠南。一笔一划在竹简上刻出了这两个字,送到蓝皓月面前,池青玉微笑着道:“等孩子长大了,你教他写字。”
“那你呢?”蓝皓月接过竹简道。
“我?”池青玉想了想,“只要我会的,都教给他。”
悠南有一双黑白分明澄澈的眼眸。蓝皓月趁池青玉不在房里的时候曾经好几次拿手指在孩子眼前晃晃,孩子似乎看着,但过不了多久又转过了脸。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能看见。
但她在池青玉面前不敢说这些。虽然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明白,没有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悠南满月的时候,夫妇俩与两名仆妇一同烧了些菜,算是自己给孩子办满月酒。席间,蓝皓月换上了新的翠绿衣衫,袖口衣襟都绣着鹅黄色的花纹。周婶抱来了悠南,孩子在被母亲抱过的时候,抓着她的袖口忽然笑了。
蓝皓月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在望着袖子上的绣花。
她顾不上别的,飞快地奔到屋前,冲着正在烧水的池青玉道:“他看得见!他看得见!”
池青玉一怔,像是没明白她为何忽然这样说。蓝皓月跑到他身边,抓着悠南的小手,碰碰池青玉的脸,孩子很快就望着他,眼睛亮亮的。
“真的?!”池青玉展开双眉,笑了起来。
三个月后,悠南可以认人了。他爱窝在母亲怀里,而一旦哭闹了,等父亲接过手去,他便会渐渐收声。蓝皓月见两名仆妇已照顾他们许久,如今孩子渐渐大了些,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便写了信,请她们两位代为转交外祖母,顺便让她们可以回转蜀中,不必再在这山谷里待着了。
仆妇们走后,这里便又成了夫妇俩与孩子的天地。又是一年春末,他们教孩子走路,父亲半跪在暖阳下听着声音,母亲弯腰扶着孩子一步一步朝前,摇摇摆摆,跌跌撞撞,最后一下她故意放开了手,悠南便挥着双手扑到了池青玉怀里。
“阿……阿爹……”小小的悠南紧紧抱着父亲,在和煦春阳下叫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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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悠悠,时光匆匆。
炎炎夏日,蝉鸣不已,在那碧透小溪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正托着腮蹲在树荫下。粉绿短襦盘花扣,小小裤管挽起,两只脚丫子光溜溜的,脚趾头上沾着些许泥土。乌发粉唇,眸如莹星,头上一对丫髻,簪着三两朵小花。
不远处,蓝皓月正手持鱼篓弯腰等待,忽有细长的银色小鱼滑过水下,她便猛然扑去,鱼篓一捞,溅起水花万点。那小鱼逃脱不得,拼了命地跳跃。
“抓住了抓住了!”小女童猛然蹦了起来,扑到她身前,抓着鱼篓嘎嘎直笑。
“回家去。”蓝皓月笑盈盈地拉住那小手,女童却执意扒着鱼篓,非要看一看。蓝皓月急忙道:“回去再看,晚了,鱼儿就要渴死了。”
“渴死?”女童睁大了眼睛,缩回那已经伸进去的小手,吃惊道,“那你回去给它喝水吗?”
“喝呀,放到水桶里就能喝饱了。”蓝皓月说着,一手拎起鱼篓,一手牵着女童朝桃林深处走去。到了屋前,她将小鱼儿倒进水桶。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小鱼一遇到清水,便又活了过来,在水桶里绕着圈游来游去。
“梦梦过来看。”蓝皓月把孩子拉过来,梦梦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水面,小鱼儿受到了惊吓,游到水底去了。于是又惹得她笑个不停。
转过头,趴在母亲肩头,悄悄地咬耳朵:“哥哥养的昨天死掉了,我看到他哭呢。”
蓝皓月揉揉她的鼻子,也故意悄悄地道:“我也看到了。”
梦梦挤挤眼睛,又凑到母亲耳朵边,更小声地道:“可是爹爹不让他再抓。”
“爹爹是怕你们把鱼儿都害死呀。”蓝皓月抱起了她,又摸摸她的小脚趾头,皱眉道,“都是泥,我给你洗澡吧。”
“不要,不要洗澡……”原本很开心的梦梦忽然忸怩了起来,揪着自己的小衣衫想要挣脱蓝皓月的怀抱,但被母亲一把抱起,三下两下扒掉了衣服。
“那么热的天,洗澡多开心呀!”蓝皓月不管梦梦的求饶,舀起水就往她身上冲。梦梦光着身子使劲挣扎,不一会儿头上的丫髻就散乱不堪,一个歪在一边,晃来晃去,小花也掉了下来。她在那咿咿呀呀地撒娇,蓝皓月被她泼了一身水,假装生气地将她夹在胳膊间,拧眉道:“再不洗,打你!”
这时林子里传来脚步声,池青玉背着药箱往这边走来,右手持杖,左手拉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走得比他快一些,引着他朝前,远远望见屋前混乱,便指着光溜溜的梦梦道:“爹,梦梦不穿衣服,羞死人了!”
梦梦越发不情愿,两条腿乱蹬一气,但又奈何不了母亲。池青玉听到那水声,不禁笑了笑:“又是在给她洗澡吗?”
“是啊……”蓝皓月回头应了一声,不料梦梦趁她分神之际,一下子挣脱逃出。光着身子钻进小屋,用力推上门,又露出一条小缝,自己捂住眼睛,朝着外面的父子俩喊:“你们才羞死人,不害臊!池悠南,不给你玩小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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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她终是强不过母亲,最后还是乖乖被抓出来洗干净换了新衣。等她换好衣服,悠南已经发现了那条新抓的小鱼,蹲在水桶边拿着一根草在逗它。于是两个小东西面对面蹲着,脑袋碰脑袋,两双眼睛乌溜溜的,跟着小鱼转来转去。
看得出神,还在那编故事,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至天上隆隆作响,池青玉才将两人喊回了屋子。不多时,大雨倾盆,浇得满山蒸出了热气,草叶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这场大雨下了好久,山间溪流湍急,第二天还时不时下着阵雨。悠南本想带着梦梦出去,却被母亲说了一顿,说是满地是水,又要弄脏衣服,于是只好作罢。平日里,悠南最爱去林子里挑菜挖笋,现在呆在家中除了帮父亲碾药之外,别的地方都去不了,不免有些无趣。梦梦却不觉得,母亲在房中绣花,她便也搬来小凳子坐在一边,看那些红红绿绿粉粉翠翠,母亲有时给她一点点丝线珠子,她就能玩上好久。
池青玉知道悠南耐不住寂寞,便交代他要多读读书,悠南只得捧着书趴在小凳子上看。可是看着看着就又想,林子里的蘑菇是不是长大啦,潭边鸟窝里的小鸟怎么样了,它们会不会被雨淋死……
好不容易等到第三日,一大清早,悠南醒来见天光晴朗,便弹跃起来,衣服都顾不上穿好,推开窗子一望,只见碧水青山,一派生机。
于是欢呼不已,不等父亲发话,已经背上了小竹筐去林子里采摘野菜了。
“你的书读得怎样了?”池青玉在后面问道。
悠南跑得飞快,“都可以倒过来背了!”
他在林子里东奔西跑忙活了好久,当然也没忘记再爬上树去看看小鸟,可惜鸟窝已空。原来在下雨前它们就飞走了,只留下几根羽毛。悠南捡着长长的羽毛回了家,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替小鸟们庆幸。
回到家,他发现母亲不见了,原来是早就背着药材到镇上去了。他正想拿着羽毛给妹妹玩,却被父亲叫住,说要查查他到底读了多少书。
悠南本来胸有成竹,反剪着双手,很是流利地背了大半,可就在快结束时却临时卡住,任由他涨红了小脸,也想不出下一句应该是什么。他知道爹爹在别的时候都很温和,但惟独在听他背书这事上却异常严苛,便不由偷偷瞥了他一眼。
果然父亲缓缓坐直了身子,双眉微微蹙起。
“怎么前几天叫你熟读成诵,到现在还是没背出?”池青玉沉声道。
“我……我是背得出的,就是忘记了。”悠南哼哼唧唧,脚尖转来转去。
池青玉更加不悦,“若是真的背下来了,就不会忘记。早上问你的时候,你还说早已能够倒过来背,没等我再问就跑得飞快,现在呢?”
“我,我真的是背过了……”悠南撅起嘴,此时却见房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上梳两只丫髻,正是悠梦。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听到了父亲与哥哥的对话,便踮起脚尖从桌上偷来了《千字文》,翻开到那一页,遥遥展着给哥哥偷看。
悠南先是一喜,继而却更是着急,冲着她连连摇头,示意她赶紧带着书本回房。悠梦眨眨眼,以为哥哥摇头是表示看不清,便大着胆子偷偷往前迈了一步。她自以为蹑手蹑脚,谁料池青玉早已察觉,等她再擡起一条小腿儿的时候,忽然反手一把将她抓过,道:“你在做什么?”
小女娃儿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书本掉在地上。悠南急忙冲上前想要将书藏起,池青玉沉声道:“悠南!”“啊?”悠南战战兢兢地住了手,只得将书交给了父亲。
“难怪背不出来,总是在想着歪门邪道!还敢骗我了?”当爹的生了气,将书扔到一边,一手一个娃,把两人提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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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底下,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水桶边。饭还是吃到的,只是父亲一直都板着脸,他们也不敢多吃,就连母亲留下的糖糕都只小心翼翼地咬了几口就放下了。
吃完饭后,父亲便扔下一句:“去洗碗洗锅。”
没有商量求饶的余地,哥哥带着妹妹灰溜溜地刷锅洗碗。做完这些之后,才回到屋内,见父亲已经搬出了小桌小椅,桌上厚厚一叠大字帖子。
“练字。”父亲替他们放好了笔墨,自己走到一边,又补充道,“三十个,少一个都不能,回来叫娘看,不好的再重写。”
悠梦快要哭了,悠南垂头丧气,不敢再有大意,规规矩矩地照着字帖描红。
池青玉听声音知道两人在老老实实地写字了,便关上门去接蓝皓月。他才一走,悠梦便气呼呼地道:“都是你,我好心给你看书,你还害我也被爹爹罚。”
“我……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悠南沮丧道。
“以后再也不帮你了!”悠梦愤愤地用力写着,觉得脸上痒痒,便伸手抓抓。悠南一擡头看到她,不由哈哈大笑。
“笑什么呀?”她更加恼火了。
“花……花猫……”悠南乐不可支,指着她的脸。悠梦皱皱鼻子,跑到母亲房中踮起脚尖抓过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一条条墨痕,不禁怒火中烧,蹬蹬蹬跑到桌子前,冲哥哥大声道:“是你给我画上的吗?”
悠南一愣:“我动都没动,明明是你自己手上有墨汁才弄花了脸。”
“就是你就是你!”悠梦其实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黑痕,但更觉下不了台,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便又忍不住伸手抹眼泪,弄得一张脸上全是墨汁痕迹,一团黑一团白,不成个样子。
悠南舀水过来想给她洗洗,她也不听,只顾在那抽抽噎噎,又伸手打了他一下。悠南见自己衣服上多了个黑爪印,不禁气哼哼地将她一推,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很快便大打出手,笔墨纸砚乱飞,墨汁洒得到处都是。
不一会儿,蓝皓月与池青玉回来,远远便听到屋内噼噼啪啪。开门一看,满地碎纸,桌子歪在一边,悠南脸上红红的几道。悠梦披头散发,黑着一张小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蓝皓月吓了一跳。
“以后不要将他们单独留在家里!”蓝皓月一边追打着两个孩子,一边朝池青玉咆哮。
“怎么又怪我?!”池青玉郁结,循声抓过乱跑的悠南教训。悠南忍着眼泪站在墙角,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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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亲罚写字,又被妹妹冤枉,最后还被母亲打了一顿,这天晚饭过后,悠南还是闷闷不乐。就连蓝皓月叫他去屋外数星星他都不愿意,一个人躲在小屋里,听外面母亲跟妹妹很快就和好,在那嘻嘻哈哈,更觉自己是世间委屈第一人。
“又不是三四岁小娃了,星星有什么好数的!”他气哼哼地念叨着,卷起蚊帐蒙住了脑袋。
屋子里闷热得很,但他又不肯出去,觉得会丢了自己的面子。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父亲在叫他,他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出声。却觉父亲摸了摸他的脸,正好触到那被妹妹抓破的地方,悠南身子不禁一缩。
“疼吗?”父亲似乎知道他没有熟睡。
他咬着唇,故意一动不动。眼眶有些湿湿的。
父亲叹了一口气,顾自道:“不要难过了,你是哥哥,要大度一些。”
悠南没有吱声,父亲替他叠好脱下的小衣衫,又在他身边坐了很久,听他还是不吭声,才慢慢出去了。
他转过头,看着父亲的背影,有些后悔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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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边忽然多了一个华丽的荷包。悠南在家里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他揉揉眼睛,确信这是真的,才拿起荷包来。
里面沉甸甸的,圆溜溜的,不知是什么。
他好奇地伸手进去,触及冰凉的圆物。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枚晶莹透亮,隐隐闪烁奇光的珠子。
房门口又探出小脑袋,悠梦扮着鬼脸冲他笑。
“这是什么?”他忘记了昨天的“仇恨”,不禁问她。
她捂住嘴,指指外面,悄声道:“娘把冬天的厚衣服拿出去晒霉,我看到箱子里有这个,就拿来给你玩。”
“爹呢?”悠南警醒道。
“去给人看病了。”悠梦说着,便来拉哥哥的手。
悠南犹豫了一下,垂下眼帘,勾住了她的小手。妹妹带着他去了父母的房间,蓝皓月去潭边洗衣服了,那个大箱子盖子打开着,里面除了一些杂物外,还有一个长长的布包。
“看,这就是发现珠子的宝箱。”悠梦小声道。
她爬上凳子,将悠南也拉了上去。两个小孩子好奇地望着箱子,那被青布包着的东西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悠南旧伤还在,却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悠梦却主动伸手抱起了那个布包,道:“给你,要是爹娘知道了,就说是我拿的。”
悠南红着脸,从她怀中接过那细细长长的布包。悄悄扒开青布,两个小脑袋凑了过去。
那青布之内,是一柄青白相间的宝剑。
纹路盘曲,剑穗纯白。
用力一抽剑柄,虽只露出几寸剑身,一道明光乍现,映亮了两个孩子的眼眸。
“哇!”他们忍不住低呼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屋门口忽然传来了池青玉的声音。
两个孩子惊吓不已,一不留神,将宝剑摔在了地上。悠南急忙去捡,池青玉已经走了过来。悠梦拉住父亲的衣袖,急得道:“不要打哥哥,是我叫他来看宝贝的!”
“宝贝?”池青玉一蹙眉,蹲下身抱着她,“家里哪里有什么宝贝?你们又在胡闹!”
“是真的宝贝!”悠南取出那个珠子,递给了池青玉,又抱起古剑,也交到了他手中。“爹爹,这珠子是娘的吗?这个宝剑呢,是你的吗?我看镇上唱戏的人也有宝剑,可是这把比他们的亮堂多了!”
池青玉一怔,掌心的那枚珠子透出丝丝凉意。这凉意渐渐深入肌骨,萦绕经脉,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有一股真气在全身游走,好似千万株幼苗应春而展,重获新生。
他伸手抚过剑鞘,指尖传来的熟悉之感令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不由自主地紧紧握着剑柄,脑海中,陡然绽出许许多多的声音,有些清晰可辨,有些含糊遥远,却又都纠缠在一起,难以散去。
——池青玉,我喜欢你。
——你在我心里,也与别人不一样。
——对不住,皓月,我守不住你……
——你是孽种,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
——我,等你回来。
……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潮水般扑卷奔涌,他只觉头脑撕裂一般地疼痛,猛然闭上了双眼。黑暗中,忽听稚嫩之音在喊着他。
“爹爹,爹爹!”
忽而一震,两个孩子使劲拉着他的手,似是吓得不轻。
池青玉慢慢蹲下身,低声道:“怎么了?”
“爹爹,你是不是生气了?”悠南战战兢兢地道,“我以后听你的话……”
池青玉震了一震,道:“没有,只是,以后不要再乱翻大人的东西了。”
“知道了,再也不敢了。”两个孩子苍白着小脸,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好了,没事,出去吧。”池青玉说着,站了起来。悠南带着悠梦悄悄出了屋子,去找母亲了。
屋内,只有池青玉一人握着神珠与古剑,站了许久。
蓝皓月听到孩子说的话,急忙赶了回来,见他独自静默,心中便是一惊。她望着那低垂的剑穗,惴惴不安地走到他身后,唤道:“青玉。”
池青玉微微擡头,似是被这唤声从迷梦中惊醒。他深深呼吸,微笑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听孩子们说,翻出了什么东西……”她盯着他手中的剑。
“哦,是啊,以后要将这剑放好,不然很是危险。”他说着,将古剑重新包好,放进了箱子底部。又握着荷包里的珠子,道:“这是师傅送给你的吗?”
“对……”蓝皓月望着他,隐约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异常。
池青玉颔首道:“那也收好吧,免得弄丢了。”
蓝皓月心中纷乱,池青玉却很平静地将珠子也放进了箱子,然后,重新关上。屋子外面,悠南与悠梦趴在门边,看父母似乎未曾真的发火,便小心翼翼地互相望了望,又彼此认真地点点头。
“皓月,走吧,我陪你去晒衣服。”池青玉挽住了她的手,淡淡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