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莹初心并不想利用晏辰,尤其在哥哥已经得知弟弟的小秘密之后,他俩走得越近,以后攻略晏宇就会越难。可是不接触晏辰,她也没法接触到晏宇,让她忝着脸没事找事的去男生跟前刷存在感,万万不能。
俗话说,送上门的不是买卖,轻易得到的没人珍惜,钟莹一向认为死缠烂打是追男计中的下下策。她想和晏宇走到夫妻那一步,想牢牢占据晏夫人的头衔,想离婚时让晏宇心甘情愿送她半幅身家,就绝不能表现出一丝轻浮随便。
她要他记住她,无论何时何地想起她时,都觉得钟莹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不,好女孩。
半年时间,既要找正当理由接近,又要给他埋个小情苗,还必须做得了无痕迹与我无关,维持好单纯懵懂的少女人设,难度系数相当高。
想来想去,钟莹决定接受晏辰的补课提议,二百六十六名就是最好的理由,没有比学习更正经的事了。求上进的好学者,一身正气的接近他,谁也没法把她的心肝剖开看看是红是黑。
过年前老钟带着她去买衣服时,顺便逛了逛新华书店,钟莹一口气买了七八本辅导书,手抄试卷就是她从这些书里抄改的题目。准备了不止一张,各种难题怪题堆砌,为的就是引来晏宇指教。
这些书都是八五年到八八年间出版的,名称多是某某习题,某某名师讲数学之类,内容良莠不齐,题型狭隘,解析死板,不改造一下怕是配不上晏宇这样的大神。
她高数也是老大难,能绞尽脑汁编出几道很不容易。其实到了三十年后,很多人从初中开始就接触微积分,她通过在学校的观察,认为当下高中生还处在读死书的阶段,很少分心去研究高考范围之外的知识。
晏宇会不会,难说,但她的目的也不是让他解题。
没等晏辰下去叫,晏宇自己就上来了,面对两个高一生求知若渴的眼神,他看向那道所谓难题。
“求二阶偏导数?”他擡眸望向钟莹,“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题目?”
“一本书上。”
“哪本书?”
“数学辅导书。”钟莹镇定自若,“我爸给我买了好多本,习题那么多,我肯定做不完的,就摘抄了其中一些我认为比较难的题,来和晏辰一起研究一下,共同提高。”
晏宇抿了抿嘴,指着那道题问晏辰:“题目你看得懂么?”
晏辰摇头,他又看钟莹,同样得到一个拨浪鼓似的摇头。
晏宇忍不住轻笑:“对你们来说太深了,现在就是讲题,你们也听不懂,学习要循序渐进,先把高一的重难点掌握了再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钟莹打蛇随棍上,立即指向卷面:“这上面的题目我会的都做了,就是不知道对错,晏宇哥哥能帮我看看吗?你看这道三角函数”
晏宇讲题,晏辰助教,钟莹听得十分认真,还不时提出问题,做个小结,以示她是真的听进去了。半小时下来,晏家兄弟感觉钟莹进步飞速,举一反三,一点即通。
“莹莹你可以啊,”晏辰很欣慰,“这不是都会了么,真不懂你数学怎么才考八十五分,上课没认真听吧?”
钟莹叹口气:“我上课可认真了,可惜我们班那个数学老师不知哪里的口音,一赶进度就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哪有晏宇哥哥说得这么清楚。”
晏宇微笑:“高中是这样的,课程紧,老师一般不会深入讲解,还是要多靠课后复习练习。”
钟莹这才像想起了什么,忙道:“耽误晏宇哥哥了,你的时间更紧张,快去复习吧,有不懂的我问晏辰就可以了。”
晏宇张口想说话,房门忽然被推开:“晏宇,你干嘛呢,怎么还不下去?”
关玲从门边伸出脑袋,见屋里三个人围在写字台边,人手一支笔,桌上摊着许多卷子本子,勉强露个笑脸:“做作业呢,我要走了哦。”
晏辰道:“关玲姐再见。”
钟莹道:“学姐再见。”
晏宇起身走去,关玲不善地盯了钟莹一眼,不想理她,只道:“晏辰明天见。”
在晏宇即将出门的时候,钟莹喊住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先递了一颗给晏辰,另一颗塞进晏宇手中:“谢谢晏宇哥哥给我讲题,请你吃糖。”
说罢她又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对关玲道:“对不起学姐,我只带了两颗糖,你明天还来吗?我明天再带给你吃啊。”
关玲假笑:“我不爱吃糖。”
谁没吃过大白兔奶糖啊?要你带!关玲一看到钟莹又升腾起不舒服的感觉,不仅仅因为她上次的戏弄,看着这个女生对晏宇笑得天真无邪,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这种危险她并不陌生,早在北城时,晏宇就是风云人物。学习好,长得帅,高干子弟,爷爷父亲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铁血军人,他本人参加各种比赛屡屡为校争光,校园拥趸众多。其中又以女生占大多数,每天送饭的,打水的,搭话的,写信的一茬接一茬。
可能男生比女生晚熟些,那些女孩子们打得什么主意,关玲比晏宇更早看透。从高一起,她就有意无意充当了晏宇的“门神”,送的饭她吃,写的信她看,看完就撕,反正他也不关心。
有同学在背后说闲话,说她把晏宇当成私有物,缠得紧,关玲权当他们嫉妒。他俩小学到高中,十二年友谊,一般人岂能破坏?晏宇有很多男性朋友,女生走得近的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尹芬,那是第一个真正让关玲感到过危险的人。
尹芬长得清秀可人,成绩和晏宇不相上下,又偏偏不是那种书呆子,最爱摆出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打着探讨的名义接近晏宇。两人一起参加过几次竞赛,关系明显亲近起来,晏宇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尹芬优秀,欣赏之意不加掩饰。
关玲以前成绩中等,正是听到尹芬说她的理想大学是华大之后才开始努力,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考上华大,但坐看尹芬和晏宇成为校友,她却被排除在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直到高二期末,晏宇就要返乡,关玲冷静评估了成绩,无奈承认自己在北城这种条件虽好,但天才也倍出的环境中竞争力不行,即使拥有首都户口,即使再努力一年,她离华大的门槛还是有较远距离。
大家都说她转学是脑子发热,其实没有人会拿前途开玩笑。到珠州来高考是全家共同商量的结果,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S省虽然僧多粥少,但教学质量与北城差距也大,学生成绩断档严重,她在附中算不得出色,到了珠州一中就变成了名列前茅。当然,顶尖的还是顶尖,她还是比不过,可顶尖的毕竟稀少,她脚下踩着大批炮灰,有搏一把的希望。
此外,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为了晏宇。
不管晏宇开没开窍,关玲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关家门第比晏家略低,但父亲转业后在政府部门干得也是如鱼得水,稳中有升,母亲做外贸生意,家底不比晏家差。晏奶奶疼爱她,曲阿姨也喜欢她,加之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关玲想不出还有谁比自己更配站在晏宇身边。
她的小心思,父母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将户口转下来,有意亲近晏家,就是想在这关键的一年里,把事情定出个眉目。
关玲了解晏宇,信任他的人品,一旦双方挑明心意,就算她考不进华大,他也不会被其他女孩子吸引,尹芬的危险自然不复存在。
至于珠州一中的土包子,关玲压根不担心。且不说同学时间短暂,翻不起什么风浪,有四九城里各种优秀大妞做对比,晏宇眼瞎了才会看上她们。
就像那个钟静,学习好有什么用,长得一般,满身寒酸气关玲心里一突,怎么她能记住名字的两个女生,都姓钟呢?
房里两个学生又投入题目讨论中,晏宇和关玲一道下楼,看了看手心里的奶糖,微微一笑剥开糖纸,还没往嘴里填,关玲伸手抢了过来。
晏宇愕然:“干嘛?”
“不准你吃她的糖。”
“你要吃?”
“我才不吃,脏!”关玲登登登跑下楼梯,将奶糖摔进玄关处的垃圾桶里,回头气鼓鼓地怄着眼,“平时也没见你给晏辰讲题,她来了你就给她讲,她给你糖你就吃,为什么?”
晏宇站在台阶上呆了片刻,温润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晏辰要和她一起做作业,为什么不去她家?我看她就是居心不良。”
“神经病。”晏宇觉得十分荒谬,不愿多说,下楼进了客厅。
他说话就这风格,不高兴时硬邦邦的,怼人不留情面。关玲明明知道,自己软和一点吵不起来,可她就是满肚子火,一想到刚才钟莹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给晏宇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多奇怪,那只是一个上高一的,未成年的,土包子小女孩,她竟然莫名感受到了强烈的,比尹芬还让她心慌的危险。
也许这就是潜伏在女性身体里的本能,她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同样把占有欲隐藏在寻常的面具之下,暗中对这个少年虎视眈眈。
钟莹不知道一颗奶糖引发了小风波,但她也敏锐感觉到了关玲对她的厌烦与防备。本打算学一天歇一天,美容大业还得搞起来,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做题上,但是听说关玲第二天还要来,她立马改变主意。这真是搞破坏的好时机,越烦她越好,能到晏宇面前对她进行诋毁污蔑就更妙了。
看看你都早熟成什么样儿了,妙龄青春少女,恋爱还没谈上就开始风声鹤唳吃醋作妖,以后你对象还有活路么!
高三晚放假,早开学,晏宇在家的十多天里,钟莹来了七趟,撞上关玲六回,接受晏宇亲自辅导四次。开学前一天,他出的十道测试题,钟莹和晏辰一样考出了满分成绩。
晏辰已经忘记了在钟莹那里受到的感情小挫折,满心都是将一个榆木脑瓜子敲开窍的喜悦,自认功劳极大,放出豪言壮语:“开学月考你不进一百名我倒立拉稀!”
钟莹:“那你备好巴豆。”
晏宇自然也高兴,但高兴之中还掺杂着些许郁闷神情,鼓励两人几句就走开了。
晏辰关上房门,悄悄对钟莹说:“昨天我哥和关玲姐吵架,关玲姐哭哭啼啼跑掉了。”
怪不得来七趟见她六回,今天没来,吵架了啊,哦吼吼!